从棚子到上官修若的马车之间不算远,可也有相当一段距离。
中间有不少东林士兵,但凤无忧并不和他们接战,能避就避,避不过就用最简单的招式解决掉,只是不住地向马车方向靠拢。
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救出上官修若。
此时,马车附近的景象早已是险象环生。
受了上官幽兰的误导,所有人只想着来杀凤无忧,却没有一个人意识到,上官修若也正在受到攻击。
上官修若身边真正身手好些的,也不过只有一个崔秀,可是他身手再好也只有一个人,而且还受了伤,又怎么敌得过这么多人的车轮战?
更何况,这些人显然还有配合之法,这就让崔秀更加吃力。
此时,他身上已经受了好几处伤,可是这位大内侍也当真是了得,硬是丝毫不管不顾,仍旧把马车守得滴水不漏。
凤无忧眼睛只盯着马车,片刻间就已经离那里很近。
上官幽兰见到她的举动,唇边滑过一丝狰狞笑意,可是口中却是大喊道:“凤无忧想对小皇子下手,快拦住她!”
士兵们本就是盯着凤无忧的动作,见状立刻都往她围上去。
但,还没有靠近凤无忧,就被身后的萧惊澜解决了。
萧惊澜极少在人前展露武功,此时也守不过露出冰山一角,但只是这些,就已经让那些东林士兵们大为惊恐。
他们几乎没有人能靠近凤无忧三米之内,刚离近一点,就被萧惊澜恐怖的劲力全数震飞出去。
场中顿时出现一个古怪的现象,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可是却只有凤无忧的身边,居然出现了一个方圆三米左右的真空区。
上官幽兰看到这一幕,差点连嘴都气歪了。
萧惊澜对凤无忧到底还能多护着?竟不惜耗费功力,做出这么费心思的事情。
“放箭!”上官幽兰大叫:“你们都是白痴吗?快放箭!”
可是这一次,却有人高声阻止了她。
“不可!小皇子也在那里!”
他们是去救上官修若的,若是箭把上官修若伤了怎么办?
上官幽兰根本不在乎上官修若的性命,他死了正合她意!
事实上,正是因为他没死,才害得她被东林皇扔进了大狱。
可是这些事情她心里知道,却不可能说出来。
若是东林的大臣知道要杀上官修若的人是她,那以后她在东林,就根本别想立足。
这些世家豪族的力量还是很大的。
她想要以女子身份执掌东林本来就有很大阻力,若不是再不名正言顺,那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闻言,她只好闭嘴,还向那大臣讪笑着解释:“是本宫太过心急。”
她自然是心急的,只不过她心急的,是怎么杀掉上官修若。
那大臣并不知晓这些事情。
上官幽兰想要杀上官修若的事情是皇室秘辛,东林皇一直都将保密工作做的很好,除了极个别身边人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
不管怎么说,皇室的面子也是要维护的。
上官幽兰的动静凤无忧根本不理会,只是用最快的速度往马车的方向赶去。
此时,她终于知道她疏忽了什么。
人性。
早在来东林之时,她就听说过卓天宁这个名字,心里也一直戒备着这个人,甚至自己主动问起。
一个对凤安然如此忠心的人,不可能不来找他们的麻烦。
结果,卓天宁真的找了。
于是,在那天夜里卓天宁说他们闯宫,还要搜高阳馆之后,卓天宁在凤无忧心里的威胁就被淡化。
毕竟,卓天宁已经来找过他们的麻烦,只是失败了而已。
可这,恰恰就是卓天宁要的效果。
他对凤安然太过忠心,根本不是这么一点小打小闹的事情就能满足,他之所以做那件事情,根本就是要松懈凤无忧和萧惊澜的戒备心,好在适当的时候,对他们一网打尽。
这是凤无忧忽略的第一重人性,还有第二重,那就是……上官幽兰的人性。
她一直觉得,上官幽兰对东林皇,多少都有一些父女之情。
她杀上官修若,是因为凤安然早就已经给她把路铺好,她只要照着做就行,甚至可以说只是一种惯性,可是他和东林皇之间,却曾经有过一段时间极为融洽的父女情份。
于情于理,上官幽兰对东林后都不可能下得了手,而上官幽兰采取的行动,也正说明了这一点。
她杀上官修若的时候毫不容情,可是每一次都没伤害到东林皇。
可是,凤无忧却不曾留意,上官幽兰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东林皇还没有真正威胁到她,他无论对上官幽兰采取了什么手段,都留有极大的缓冲余地,正如一个父亲会对自己女儿做的那样。
当年,那个少年落水之时,上官幽兰也曾经意图下水去救过,可是一想到她若是真的这么做,就会失去凤安然的欢心,她明知那个少年会被杀,还是最终收了手,只是顺手救起了被波及的左晖。
她的性子,早在那时候就已经形成了。
一旦有人威胁到她,她根本不会在意那个人究竟是谁。
认为上官幽兰还有一丝人性……这事,是她太天真。
而错了的代价,就是东林皇的命,还有,他们现在生死一线的危机。
所有的思索,都只不过是电光石火的一瞬间。
凤无忧紧绷着面色,终于落到了崔秀的身前。
她长剑一挥,逼开了崔秀身边的几个人,向崔秀叫道:“崔内侍,不要恋战,护着小皇子走!”
崔秀早有此意,只是先前一直被人缠着脱不开身。
如今见凤无忧到了,立刻道:“有劳凤女皇驾车!”
他这话也不是随意说说,凤无忧虽然身手不差,可是论杀敌,明显还是他与萧惊澜更为擅长。
凤无忧闻言也不啰嗦,又是几剑逼开马车边上的人,转身就要往车架上扑去。
就在此时,车厢里却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这声音并不大,尤其在这么乱场景中,根本不可能听清。
可是凤无忧此时几乎就在马车跟前,听得一清二楚。
“车里还有谁!”她心头一惊,立刻向崔秀问道。
崔秀也是愣也一下,这才道:“只有一个婢女。”
糟了!
一道极为糟糕的预感涌上凤无忧心头,她甚至没有时间再去跃上马车,猛地高高跳起,手中长剑用足了力道,狠狠向马车劈去。
“轰……”
一声巨响,结实的油木马车竟在凤无忧这一劈之下,四裂飞散。
里面的人显然没有料到会发现这种事情,错愕地转过头,她一手还紧掐上着上官修若的领子,另一手则做势要往他击去。
上官修若面色极差,整个人都是委顿的,口中还不住地往外吐着东西,在他的脚边,则是一只滚落的瓷碗,已经被摔得粉碎,凤无忧先前听到的那声脆响,就是这只碗碎裂的声音。
只是,这些细节凤无忧看得清,别的人却看不清,他们能看到的,只是这个婢子站在上官修若的身边。
那婢女一见自己凤无忧冲来,立刻大叫道:“来人啊,凤无忧要抢夺小皇子!快来救小皇子!”
这倒打一耙的功力简直炉火纯青,若说没有事先设计好,还真让人难以相信。
凤无忧一眼看到那只瓷碗和上官修若的神色,怒意立时止不住地涌上心口。
“滚开!”她跃上马车,一脚向那婢女踢去。
她这一脚含了真怒,那婢女惨叫一声,落到了马车下。
“小皇子!”凤无忧连忙扶住上官修若,焦急地叫着他,又用力在他背上拍着,希望他能多吐出来一些嘴里的东西。
“凤姐姐……”上官修若面色青灰,哪里还有方才的神彩。
他看着凤无忧,含着泪说道:“凤姐姐,我疼……”
他真的疼,肚子里面像是有刀在搅一样,让他连说话都快要说不出来。
虽然他是东林的皇子,向来要讲究仪态,可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在剧烈的疼痛面前,他能想得的,也只是向他信任的人说出他真实的感受。
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在四周蔓延着。
凤无忧在贺兰玖的调教下,对辩药已经有了一些心得,只是一闻,便立刻分辨出,这正是能与上官修若体内的药物结合,构成剧毒的另一种药。
一时间,心如刀搅。
这个孩子如此纯善,为何总是要遇到这种事情?
“别怕,凤姐姐会治好你,你会没事的。”
上官修若疼到脸都扭曲了,可还是点了点头。
凤无忧将上官修若抱在手中跳下马车,可此时,周围的人却更多了。
“拦住他们!意图劫掳皇子者,格杀勿论!”卓天宁远远地骑在马上,厉声下令。
闻言,凤无忧扯出一个冷笑。
到底是带走皇子的格杀勿论,还是……对皇子格杀勿论?
这些涌上来的东林士兵对着他们下的全是杀手,根本没有半分顾忌,难道他们就不怕自己的招式伤了上官修若吗?
“王爷,我们走!”
救出了上官修若,凤无忧根本没有停留的意思,身形一纵,就往来路疾奔过去。
可是上官幽兰和卓天宁显然也看到了他们的动向,立刻指挥着人向他们围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