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青羊关可是萧惊澜的地盘。
她的目的,是要让萧惊澜娶她,而不是和萧惊澜为敌。
毁了萧惊澜的城池,说不定萧惊澜将来会怪她。
如今可以不毁青羊关,简直是上天都站在她这一边。
“可是凤无忧骑的是宝马,大军未必能在她进入青羊关之前追上她啊!”谋士焦急说道。
“哦?是吗?”上官幽兰笑了,她看向这个谋士说道:“吴先生,这你就不必担心了,朕保证,大军必然能在青羊关前,追上凤无忧!”
吴先生不知上官幽兰为何会有这种自信,但他知道,上官幽兰一定是有事情瞒着他。
他这个做谋士的,居然连上官幽兰有什么后招都不知道,这种感觉,还真是憋屈。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问,只好慢慢退下去。
毕竟,他很清楚,他虽是谋士,却只是起一点提醒作用,真正做决定的人,根本轮不到他。
凤无忧带着人往青羊关的方向疾奔,而在她的身后,东林军们大叫着紧追不舍。
他们今天一定要杀了凤无忧,只要杀了凤无忧,以后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就都不用愁了。
关城之上,居高临下,将凤无忧的奔逃看得更是清楚。
他们如今已经离青羊关极近,最多再有三四里的样子,在快马和骑术的双重保障下,几乎是转瞬即到。
这种场面,看得人揪心无比。
“将军!”副将焦声叫着陈西江:“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开城门把他们迎进来?”
这些人是从关城中出去的,他记得一清二楚。
既然这样,那就是他们的人。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出去做什么,但看他们现在狂奔回来的样子,定然是任务已经完成。
只不过,没来得及跑掉罢了。
这种时候,自然是需要他们出去接应一下。
可,陈西江却沉声道:“不必!”
副将那句问话只不过是下意识问出,实际上,他都已经做好过去开城门的打算了。
可万没想到,陈西江竟会说了这么一句。
“将军……”副将错愕地看着陈西江。
陈西江转过身,平静地说道:“全体就位,准备迎敌!”
“将军!”副将上前一步,低叫出声。
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准备迎敌,那下面的那些人怎么办?
这是……要放弃他们了吗?
“已经来不及了。”陈西江的目光从关城下的人身上一扫而过,再次看向副将:“还是说……你打算让他们的牺牲白费?”
只一句话,就让副将脑中的热血轰地冲起来。
他扑到城边,飞速地判断着形势。
没错,的确是来不及了。
在前方的五十多人身后,东林军黑压压地如同潮水一般,汹涌地涌向关城方向。
而在那些追击的人中,二十余杆东林大旗迎风招展,还有人不住地喊着口号,明显,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把外面那群人的性命留下。
“将军……他们是出去引敌的?”副将哑着嗓子发问。
这十多天来,东林军浅尝辄止的进攻虽未对他们造成什么损失,可是长久下去,却也必然是行不通的。
他们能有多少箭?又能有多少精力和物资?
尤其,不知东林人在搞着什么阴谋。
关城上的士兵经过这么几日,都已经产生了倦怠的心思,虽然他们这些将领们不断地在耳提面命,要他们提高警惕,把每一次进攻都当作全力进攻来应对。
可……东林人打得实在是太不给力了。
所以,他们几乎是眼睁睁看着士气一天天松懈下去而无计可施。
再这么打几天,他们连军心都要聚不起来了。
这种情况下,必须得有一场仗,尤其是一场实打实的硬仗,才能让燕云的军士真正重视起东林军。
难道,将军就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才派人出去引战?
陈西江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
但这种时候,沉默比一切回答都更有效。
身为将领,就免不了要看着身边的人死。
但种种死法之中,无疑是这种死法最令人难受。
因为,这是将领亲手把他们送到了死路上。
明知这是为了战术安排,明知不得不如此,可是将领的心中,一定无法让自己觉得不难过,不内疚。
副将懂了,他咬着牙,用力一抱拳:“将军放心!我等定会拼死杀敌,绝不让兄弟白白牺牲!”
说完,大踏步转身,一边向着城墙走去,一边大声吼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东林崽子来招惹爷爷们了!”
“有!”墙上众军士也早就发现了关城下的情况,齐声嘶喊。
“他们欺到了我们头上,我们能让他们回去吗?”
“不能!”
一声又一声震撤天地的吼声,在一瞬间,将所有人的血性燃起。
关城下,凤无忧头也不回,只是带着人打马一路奔逃。
在她的身后,东林军们一路跟行。
他们人数众多,行动又狂热,以至于完全没有发现,每过一段距离,就会有人从路边的暗影处加入他们。
这些人一加入他们,队伍中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多了好多面大旗。
他们和这些东林人一起喊着口号,同时手中大旗不断摇动,为后面的东林军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不过,他们这举动明显是多此一举了。
因为此时的东林军在万户候的刺激下早就已经疯狂,再加上,凤无忧只有这么点人,更是激起了他们的立功心切。
就算没有这些人和大旗的引导与煽动,他们也一样会追着凤无忧向前。
凤无忧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不由撇了撇嘴。
真是高估了上官幽兰,白白浪费了她这么一番布置。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可以再加强一下,确保可以把东林人引到关城之下。
东林大营与青羊关的距离本就不远,这么一番奔驰,很快,青羊关的大门就在眼前。
凤无忧咬了咬唇,胯下马匹速度不减,一路往青羊关的侧门冲去。
她离开之前已经给陈西江交代过,只要见到东林营帐火起,就立刻准备好接应他们。
现在,想必青羊关的侧门后面已经准备好了吧!
只要他们冲进青羊关,那今日的任务就算是圆满完成。
近了……
五十步……
大门紧闭。
三十步……
大门紧闭。
二十步……
大门紧闭。
十步……
大门……还是紧闭。
就连冲在最前面的凤无忧,额上也渗出了一层冷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关门为何不开!
若是关门真的不打开,身后那许多东林人,冲上来,他们就成了夹心饼干,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凤无忧满心焦虑的时候,更令她觉得不妙的事情发生了。
关城之上忽然响起凶悍的怒吼:“杀!”
滚石,擂木,无数箭矢……
雨点般地落下。
凤无忧一瞬间脑子空白。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连他们也要一起杀了吗?
是谁下的命令?陈西江?
他有这么大的胆子?
凤无忧的脑子几乎僵住了,而跨下的马却仍在飞速前进,眼见着,只有两三步的距离。
若是,这关门再不开,那凤无忧会连人带马,都撞扁在城门上!
“让开!”身后,一道声音猛然响起。
凤无忧下意识回头,就见,闻英一拉马缰,硬是从她身后赶上。
长剑已然出鞘,目光竟是紧紧盯着那扇原本早该打开,可是现在却紧闭着的大门。
他要……把这扇门劈开?
这……有可能做得到吗?
凤无忧心头无数念头闪过,可是闻英却仿佛一点也未察觉。
他只是双目盯着那扇大门,整个人在一瞬间散发出一往无前的锋锐!
也许,真的可以!
只有……最后一步!
闻英整个人飞扑而起,狠狠地劈向大门!
细长的三尺钢剑和黝黑厚重的大门根本不成正比,无论怎么看,这一剑,都绝对会折在门上!
凤无忧的手下意识握紧了缰绳,难道,她今日真的要命丧于此?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关门轰地一声,猛然被人从关内打开。
闻英的剑招失去着力点,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闯进门内,幸好,他胯下的马匹极为神骏,也在一直向前疾奔,因此,竟正好和他配合默契,让他又一次落在上面。
在他身后,一行五十余匹骏马呼啸而过,风一般涌入了青羊关城。
“杀!”
喊杀声,就在身后响起。
“轰隆!”
方才扔下的第一根擂木,第一块滚石,也终于在这一瞬间,落在了地上。
马匹一直在关门后跑出了数十米,才终于嘶叫着停了下来。
而凤无忧的身上也早已被冷汗湿透,夜风一吹,透心的凉。
“娘娘!”身后跟着的人纷纷纵马围了过来,个个脸上都带着笑意。
凤无忧在东林营账外的表现确实令他们失望不小,可是后来这一段亡命奔逃,却又把那种失望给补了回来。
他们不过五十余人,可是却引着数万的东林军追在他们后面,喊杀声,放箭声,几乎就在他们的耳朵边上。
这种刺激,可绝不是跟着什么人都能体会得到的。
此时,他们都毫不掩饰地跟凤无忧表达着他们的崇敬之情。
可,凤无忧却仿佛根本没有听见,相反,众目睽睽之下,她反手在自己的脸上一抹,竟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揭下一张薄薄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