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针可闻。
没有人敢为凤无忧回答此问。
拓跋烈却还没说完。
他冲着凤无忧招了招手:“过来,跟本大王回草原,本大王替你杀了这些狗奴!”
拓跋烈伸手一指,指向的正是被阿木古郎抓住的那些人。
什么?
城上的人都惊呆了。
“北凉王,你是不是弄错了?”
“你们不是说好的,我们交出凤无忧,就放了他们吗?”
“你们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凤无忧看向了被捆缚在马上的那些人。
听到拓跋烈的话,那些骑兵直接一推,把那些人都给推到了地下。
都要杀了的人,没必要再费马力了。
有人经此一掉,口中的布松开,顿时哭叫起来。
“公主殿下,救命啊!”
“你救救我们啊!”
哭嚎之声,此起彼伏。
“吵死了!”拓跋烈不耐道。
这些人吵成这样,让他连和凤无忧说话都不行了。
一个骑士毫不犹豫,直接一剑下去,把一个叫得最凶的给刺死了。
顿时,其他人全都噤了声,一句也不敢再叫。
拓跋烈满意了,又一次邀请凤无忧:“凤无忧,来吧!”
他朝凤无忧伸着手:“你不是跟着那个长孙云尉走过一次吗?再跟本大王走一次又何妨?你过来之后,这些废物的死活都由你说了算,你要是看他们不爽,本大王就替你杀了他们。你要是心软,留着他们的狗命也无妨。”
“公主殿下!”
城墙上一声嘶喊,却是梁族老。
不顾边上人的阻拦,他爬到了城墙垛子上,直接扑通一声,跪下了。
他的小孙子也在那里,那可是他们梁家唯一的根呀!
他老泪纵横地看着凤无忧。
他知道他这事做得不地道,甚至无耻。
可是,他有办法吗?
虽说如果不是凤无忧救了边军,很有可能朝风城现在也遭了兵祸,可……那毕竟没发生不是吗?
而现在这些人质,却是确确实实被抓住了啊。
“嘁……”拓跋烈直接不屑地哼出来:“真是老不死的东西。”
他以为他这一跪有多值钱吗?根本就是笑话好吗?
“凤无忧……”拓跋烈又一次催促起凤无忧。
他们在这城下耽搁的时间实在是有些太久了,以至于,莫名其妙的,他居然有点不安。
明明一切尽在掌握,这种不安从何而来,他居然说不清楚。
但说不清楚也没关系,反正,他向来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从小到大,他不知道有多少次,是凭着直觉逃得一命的。
凤无忧也察觉到了拓跋烈的不耐烦,而且她也知道,她的确是该做出一个决断了。
“娘娘……”聂铮和燕霖同时踏出一步。
若是凤无忧要过去,他们绝对会阻止。
正如千月说的,那些人都咎由自取死了也活该,管他们去死!
而相反,若是凤无忧真的再一次被他们给弄丢了,他们自己才是真的该去死一死。
凤无忧没理会他们,反而,伸手从旁边一个侍卫那里,抽了把刀出来,遥遥指向拓跋烈。
拓跋烈满心以为凤无忧会跟着他走,可没想到,凤无忧居然拿刀对着他。
这是……要顽抗到底?
“凤无忧!”拓跋烈的脸黑了。
这女人怎么回事?
跟着慕容毅的人能走,跟着他就不能走?
他就这么不招这女人待见?
拓跋烈本就敏感的自尊心,受损了。
“你想跟本大王动武?”他皮笑肉不笑的。
可出乎预料,凤无忧居然叹了口气:“拓跋烈,你信不信我只有这一个选择?”
“什么?”拓跋烈凝着野兽一般凶狠的眼神。
什么叫只有这一个选择?
跟着他走就不是选择吗?
凤无忧拿着刀说道:“今日,我活,他们活。我死,他们死!”
说完,不等拓跋烈反应,凤无忧直接下了命令:“结阵!”
几十个人,也是能摆出一个小型阵势的。
这么点人,前有北凉铁骑,后有朝风利箭,能撑多久,简直是想想都知道。
但即便是能多撑一刻,那也是好的。
聂铮燕霖等人听到凤无忧的命令,立时振奋起来。
那种妥协的感觉他们已经受够了,宁可一战。
拓跋烈的神情终于彻底地阴沉下来,他微微扬手,正要下令,却忽然间,队伍后方传来一阵剧烈的骚动。
“怎么回事?”他立刻转头。
“大王,不好了,萧家军正在攻击我们的后军!”
传令兵急声大吼。
拓跋烈神情顿变。
萧惊澜?
他不是追着上官幽兰跑到东林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而且,就算知道他最后一定是会回到这里的,又怎么会这么快?
无数疑问浮现在拓跋烈的脑中,但此时,却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去想。
“撤!”
他毫不犹豫下令。
同时,第一个拨马转身,却不是向来路,而是让阿木古郎带路,往他们之前绕道而来的小路上冲去。
他总算知道自己那股不安从何而来。
原来,还有萧惊澜这等不安定因素。
那个男人,也向来是不按牌理出牌的。
若不是这样,又怎么会成为用兵的大家呢?
拓跋烈撤得拖泥带水。
不是他没有胆子和萧惊澜一战。
而是,眼下是决战的时候吗?
南越的地形根本不适合骑兵作战,而萧惊澜这人在领军方面又是公认的名将,此时本就已经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若是回头迎上去,说不定正好落入萧惊澜的陷阱。
这种情况之下,当然是保命比较重要。
所以,拓跋烈丝毫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地:逃了。
甚至,他连去多看一眼凤无忧都没有。
若是可以,他当然希望能抓到凤无忧一起带走。
可是,凤无忧被她那些亲卫严严实实的围在中间,其中聂铮燕霖二人,就是他亲自上也是要花费一定时间的。
有这个时间,说不定萧惊澜早就赶来了。
因此,干脆放弃。
一国之君如此逃走,无论放在哪个国家恐怕都是件丢人的事情。
偏偏,在北凉完全不会。
无论是术仑,还是阿木古郎,都很习惯了拓跋烈这种作风。
一次不行,那就放一放,下次再来嘛!
天下间,有什么能比性命更重要?
若不是如此,拓跋烈早在小时候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哪里还得活得到现在?
因此,二人没有丝毫犹豫,跟着拓跋烈一起往小路逃去。
而在他们身后,大批的北凉骑兵,也都跟着往那边奔逃。
乌压压一片的北凉骑兵,居然很快就不见一大半。
但在后军的那些北凉骑兵,显然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他们被萧家军粘住了。
不把他们完全吃下,萧家军是不会停止的。
“去把那些人带过来。”眼见着骑兵跑得差不多,凤无忧才下达了指令。
她说的,是那些人质。
那些人质先前已经被扔在了地上,北凉骑兵撤退的时候也没有人会在意他们,不少人都被马踩着了。
而他们自己本身被绑着,也无法躲避,只能不住地翻着身子,好尽量避开马蹄。
撤退一开始的时候,凤无忧也没有办法顾及到他们,人数那么多,凤无忧不可能为了他们,就让自己身边的人去冒险。
因此直到此时,才让聂铮几人去救人。
凤无忧自己也上前去,现在剩下的这点北凉骑兵,已经不足以威胁到他们。
正好,有个孩童趴在地下大哭,差点被一匹马撞到,凤无忧连忙上前,一把将那孩童捞了起来。
“哇……”
一见到凤无忧,那孩童反而越发哭的大声。
凤无忧看清他的样子,也是不由怔了一下。
这么巧,居然是梁定。
就是她先前在宴会上救过的那个孩子。
“无忧……”
一道声音传来,凤无忧随着声音看过去。
见到来人,她也忍不住露出喜色。
萧惊澜……
他居然来得这么快。
“你来得好快。”凤无忧迎上前,九分欣喜一分羞涩。
因为萧惊澜当着许多人的面说了那句会快些来,所以现在再说这话,明明很正常的一句,却有点像是情话了。
萧惊澜没回话,先是将凤无忧上上下下地检查了遍,确认他的小凤凰没事,这才应道:“我答应过你的。”
当他听到军报,得知南越边境各处驻军点都陆续有人回营,只是略一思索,就立刻放弃局势大好的追击局面,转身回奔。
他在边境处早已看得清楚,这些南越军建制不全,而且皆是强弩之末,这样军队,最需要的是整编修整,最起码,各部主官一定要重新划定明晰,以便有人能真正的负起责任。
如果没有先做好这一步,这么一只半残之师,放回边境有什么用?
凤无忧在带兵一事上的经验极其丰富,不可能忽略这一点。
明知如此她却还是这么做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凤无忧那里,有变!
萧惊澜不知这变数是什么,但显然不是好事。
所以,他一刻也没有耽搁,几乎是就追着拓跋烈的尾巴,急速回援。
幸好……赶得上。
“传令下去……”萧惊澜招手唤来燕霖:“粘住的这些北凉人,一个不留,剩下的不必再追,另外,通知南越边境关卡,以及春柳关,玉门关、青羊关、仙子关……由南而北,沿路往上,过一关,朕要拓跋烈掉一层皮!”
“若有能杀拓跋烈者,赏千金,封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