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扶桑用了几秒的时间才回想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声音沙哑地嗯了一声。
徐放剑眉紧皱着：“叫你家人来一趟医院吧，你现在得做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姜扶桑神色平静地开口：“可以自己签么？除了我弟弟，我没有其他家人了。”
徐放眼中闪过震惊，突然明白为什么初见的时候，他说起徐姝，姜扶桑都会用不易察觉的羡慕眼神看着自己。
心脏仿佛被什么揪住了似的，抓心挠肺地难受，偏偏她还一副无所谓习以为常的神情，像是对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
姜扶桑现在没精力关注徐放情绪的变化，她很艰难地偏过脑袋看着他：“为什么要做手术？孩子保不住了么？”
流了那么多血，她大概能猜到了。
这些天总是突然看到的画面，不是胡思乱想出来的，而是老天爷给她打的预防针吧。
徐放声线低凛：“是宫外孕，这个孩子不能要，之前天数太少，普通的产检检查不出来。”
“嗯。”
跟着字音落下的，还有姜扶桑眼角的泪珠。
徐放还想说什么，一个护士拿着手术知情同意书走了过来：“徐医生，谁签字？”
“我自己签。”姜扶桑失败了几次才抓住笔，落笔前，她顿了顿，抬眸看向徐放，“可不可以帮我拿一下我的手机，我想给他……打个电话。”
姜扶桑声音沙哑，带着不明显的哽咽意味。
她现在不想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她只想戎狄能陪在她身边。
即便这个孩子来的很意外，很不是时机，甚至本就不应该来，她还是放纵一次，满足自己的私心。
徐放知道姜扶桑说的“他”是戎狄，他抿了抿薄唇，把姜扶桑的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她手心里。
姜扶桑打开手机，先看见的是一条未读信息，戎狄发来的。
“这件事我考虑了很久，之前都是我一时冲动，没有考虑到现实形势，姜扶桑，孩子先流掉吧。”
姜扶桑看着，屏幕不亮，但她觉得很刺眼，甚至有些睁不开眼睛了。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是刚才戎狄和徐姝面对面吃饭的画面。
为了徐姝，他不要这个孩子了。
姜扶桑突然勾唇笑了，安静的手术室里，只有女人隐隐的啜泣声。
她把手机还给徐放，用笔颤颤巍巍地签了自己的名字。
徐放剑眉紧锁着，压声：“不是要给他打电话吗？怎么不打了？”
“不用了，他应该挺忙的。”姜扶桑没睁眼睛，“徐放，你有空的话，帮我找个护工行么？”
手术后，总得有人照顾。
“好。”徐放眸色一深，身后麻醉师走了进来给姜扶桑做麻醉，徐放盯着姜扶桑看了几秒，张了张唇。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手术室。
一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打开，徐放面色冷峻地走了过去，问手术情况怎么样。
这台手术是吴主任看在徐放的面子上亲自主刀的，他拍了拍徐放的肩膀：“小伙子，我的水平和技术，你还不相信？”
“不是的吴主任，我只是……”
“知道知道，手术很成功，接下来一周好好休息就能恢复。”
徐放这才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说了好几声谢谢。
麻醉效果过了大概半天的时间才过，姜扶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一点多。
脑袋很重，转头的动作做的很困难，姜扶桑只好动动手指，确认自己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眼前一片漆黑，但她听到了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醒了？”
是徐放。
姜扶桑嗯了一声，嗓子很干，声音也完全是沙哑的。
“我去给你倒点水喝。”
很轻的脚步声在病房里响起，徐放走到离病床远一点的地方开了一盏暖色小台灯，不会刺到姜扶桑的眼睛。
借着微弱的灯光，姜扶桑才看清，她不是在之前的病房里。
徐放倒了杯温水，找了吸管放在杯子里走回到病床边半蹲下身子，让姜扶桑就着喝了水。
“手术是吴主任做的，很成功，住一个星期左右的院就能恢复。”徐放知道她想问什么，有读心术一般，不等姜扶桑开口就回答了她的问题。
“而且这种手术也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以后还是有正常受孕的机会。”
姜扶桑声音飘渺地应了一声，良久，才启唇：“你一直在这里么？”
“嗯，正好今天休息。”
徐放把杯子放在一边，说这句话时没敢看姜扶桑的眼睛。
因为他撒谎了，他不是休息，是请假了。
姜扶桑抿着朱唇，徐放回头看见她欲言又止，眸色一深：“他找过你了，我没让他见你。”
能让她露出这种表情的，全世界都只有一个戎狄。
姜扶桑对上徐放漆黑的眼睛，他逆光站着，姜扶桑看不太清，但是能感觉到他很严肃很认真。
“手术前你让我帮你找护工，那个时候为了让你安心手术我就先答应下来了，没说太多，护工就不需要了，接下来一周我照顾你，好不好？”
徐放深眸紧锁着她精致的脸蛋，姜扶桑拧眉：“你不上班了么？”
“调休换班都可以，一周的时间还是能空出来的。”
看她有拒绝的意思，徐放先发制人：“还是说你想让他照顾你。”
姜扶桑抿了抿朱唇：“我都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徐放现在可以确定，姜扶桑不想见戎狄，原因他不清楚，但这个结果他还是很乐意看到的。
姜扶桑又看了徐放一眼，声线平静：“关灯休息吧，我有点困了。”
“好。”
徐放把小台灯关了，病房里又归于黑暗。
姜扶桑闭上眼睛，密密麻麻的锥刺感从心口处传来，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滴在枕头上。
她放在被子里的手突然被一只温暖的大掌包裹。
徐放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她的手温暖起来：“有点想永远都把你这样偷偷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