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额头感觉被钢针扎了一下的时候,我的身躯之中,仿佛灌入了一股阴冷阴冷的气息。这股气息窜来窜去,最后似乎融化到了脑海里。
我的脑子本来就有点眩晕,等这股气息进入脑海之后,一下子就彻底迷失了。我的隐隐约约能察觉到,鹤叟的神魂回归不到自己的身躯里,竟然强行挤到了我身上。
这是很要命的事情,常言说的人有三魂七魄,无论多了或者是少了,都会让人变的神智混乱,痴痴傻傻。
此刻,我真的觉得自己的脑子里糊里糊涂的,只是内心深处还保留着一分清醒。
我没有学过观想之类的法术,明知道可能是鹤叟鸠占鹊巢,却偏偏没有任何办法。我只能埋着头踉跄朝前走,浑浑噩噩的走出去好一段路,脑海中的混乱越来越甚。
我就好像喝酒喝的过量,整个人都不清醒了。我不知道这样的状态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会不会更加恶化。
万般无奈之下,我只能去找孟温。从河滩到小镇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是平时,快步之下,半个时辰也就到了,可是现在,这段路让我走了足足两个时辰。
天亮之前,我终于跌跌撞撞的回到小镇。来到孟温的房门外,屋子里的灯还是亮着的。
我赶紧敲门,孟温透过门缝,看到是我,随手打开房门。我有些撑不住了,差点一头栽倒。
“你这是怎么了?”
“我也……”我只觉得自己现在就想昏睡过去,但我不敢,鹤叟的神魂就在我身上,若是现在昏睡过去,天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我咬着牙硬撑着,说道:“我也说不……说不清楚……”
“你的眼神为什么这么乱?”孟温顿时看到了我的眼神和平时不一样,她急忙扶着我坐下,借着桌上的灯火,细细的端详了一下。
孟温所在的家族,以造梦解梦而著称,其实,这些东西和观想一样,跟人的神魂,心念,都有莫大的关系。孟温算是行家里手,只看了一会儿,就看得出来,我身躯里应该是多了一道心念。
孟温在我头顶使劲按了按,又取了一点药粉,放在油灯上灼烧。药粉燃烧的气息被我吸进去之后,算是稍稍好了那么一点。
我趁着现在短暂的清醒,把事情赶紧跟孟温讲了一遍。
其实,这种事情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是个难题,不过,对孟温来讲,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她听完之后,叫我稍安勿躁,跟着就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来一个透明的圆球。
这个圆球比鸡蛋大了那么一点,不知道是什么雕琢出来的,近乎透明。圆球本身应该是纯净无暇的,可是,透过圆球,能看见里面似乎有一缕一缕细如发丝的黑线。
很多黑线,就在圆球里慢慢的飘动,像是一团杂乱的头发。
孟温拿着圆球,放在我的额头前,我看着圆球,只觉得忽远忽近,视线不断的在模糊。
与此同时,我能察觉到自己的脑子似乎在翻江倒海,波澜不断。圆球仿佛拥有一种很特殊的吸力,正在把鹤叟的神魂朝外吸。
“你不用紧张,只管放松。”孟温害怕我情绪焦躁之下,会自己昏厥过去,一边举着圆球在我面前不断的晃动,一边说道:“这是大苍鸟额头的额骨打磨出来的摄魂球,对付这种附身的东西,最有神效。”
民间的说法,有些人被什么东西附体上身,就会神魂颠倒,不知所以。其实很简单,只要把附身的东西给灭掉,或者驱逐出去,就会没事。
只不过,施法者本身的修为要高,要压得住附体的东西。而民间那些巫婆神汉,有真本事的不多。所以,老百姓一遇到这种事,忙着去请大仙,大仙最后说什么妖魔邪祟魔法高深,很难应付之类的话来推脱,就是这个道理。
孟温的摄魂球,专门吸纳这些附体的东西,若是逃不走,被摄魂球吸纳进去,时间久了,被吸入球中的神魂就会被孟温所驱使。孟温当时对付李千变的时候,我看的很清楚,就是那么一个照面的功夫,李千变倒地就睡,其实是摄魂球中豢养的神魂扰了李千变的神智。
孟温说这些,只是让我宽心,我的神智是有些模糊,不过,总还知道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相信孟温,相信她很快就能把鹤叟的神魂硬给吸纳出来。
我的脑子里,依旧像是惊涛骇浪,波涛汹涌。然而,就在我快要被搅动的神智丧失时,脑子里像是轰然爆发出一团冲天的巨浪,紧跟着,一切都渐渐平息下来。
我长长的嘘了口气,瞬间就清醒了很多。看起来,孟温的摄魂球真的很管用,这么短短片刻功夫,就把鹤叟的神魂给硬生生的吸了出去。
“我好多了。”我的神智一清醒,人也跟着安静下来,坐在桌边,说道:“现在脑子平息下来,心神也静了很多。”
孟温慢慢把摄魂球收了回去,望着我看了一会儿,她的眼神里虽然没有什么敌意,可是却像是充满了疑惑,这眼神看的我有些发毛。
“怎么了……”
“摄魂球,没有把那个鹤叟的神魂吸纳出来。”
“那……”我怔了怔,说道:“可是我现在平静了很多,鹤叟的神魂还在我身上?他是不是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没有,他的神魂,已经烟消云散了。”孟温一本正经的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我身上?我身上能有什么东西?”
我开始还不明白孟温的话是什么意思,可是转念之间,我顿时醒悟过来。鹤叟的神魂硬赖在我身上不走,没等孟温用摄魂球把他的神魂给摄拿出来,鹤叟的神魂就化为乌有。
这说明什么?这只能说明,我身上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把鹤叟的神魂给化掉了。
孟温这样一说,立刻让我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我不由自主的在自己身上来回看了看。
“看不到的。”孟温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你经历了些什么,你身上的东西,我都看不到,你自然也看不到。”
孟温这话其实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可是,孟温看不到这东西,而且,她的摄魂球也完全无用。这足以说明,我身上隐藏的东西,是很难对付的。
我的脑袋大了一圈,心想着自己身上怎么一直发生这么多奇怪的事。可是,孟温都说不清楚,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算了,不想了。”我想的有些心烦,自己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说道:“该死不能活,我身上的东西,总有藏不住的那一天。”
“只怕时间久了,会有什么后患,一旦有后患,就是你对付不了的后患。”
“现在不是也没有办法?”我咬了咬牙,这件事也怪不得别人,是我自己一意孤行,非要夺走玉顶炉。
孟温的确想不出什么办法,一筹莫展,反倒是我安慰她,让她别想那么多。
不多时,天就亮了,小可怜每天睡的早,醒的也早,等她醒过来,我们吃了些早饭,跟店家结了店钱,然后离开了小镇。
孟温依旧要在河边寻找一段日子,我心里始终惦记着青萝的事情。想来想去,实在无处可去了,就想到了穆九。去穆九那边,起码能保证安全,顺便还能让穆九派两个兄弟,到桐川找那个驾船的老人打探一下。
做好了打算,我就跟孟温在这儿告别,孟温有些不放心,不过,大家各有各的事情,总不能一直呆在一块儿。跟孟温道别之后,我直接就踏上了前往石河湾的路,小可怜看见孟温走了,有些舍不得,抬头问道:“哥哥,咱们要去哪儿?”
“想办法,找找你爹。”我一边走,一边安慰小可怜:“咱们去找一个有本事的大哥,他认识的人多,没准,还能打探到你爹的下落。”
小可怜毕竟还小,不懂的事情太多,一听我的话,还以为真的能打探到她爹的下落,立刻就高兴了起来。
离开小镇之后,我有些不踏实,害怕鹰扬会的人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鹰扬会的势力其实很大,而且跟附近好几股沙匪之间素有来往。要是人家堵住了水陆要道,难保不会发现我。
我自己戴上了一个面具,最开始的两天,没坐车也没坐船,徒步在一些僻静的小路赶路,想先把风头给躲过去。在小路走了两天,一切倒还顺利,我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应该已经走出了鹰扬会的势力范围,所以就打算明天拐到大路上,找车或者找船,尽快赶往石河湾。
我们没有落脚的地方,就只能露宿。现在的天气,不冷不热,不过到了夜晚,风已经有些见凉,所以我专门寻了个僻静的地方,然后把小可怜安顿好,自己就在附近捡了一些干柴,打算燃一堆火。
等我抱着一捆干柴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小可怜坐在一块石头上,身子朝前探着,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那样子,分明就是跟人在说话,可是小可怜的面前空空荡荡,半个人影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