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管外四城的文官姗姗来迟,卡着晚秋的尾巴到达边城。
一个瘦高的男人捧着明黄的圣旨出现在简家军营,简少雄备上香案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威武大将军,简少雄,协助鸿胪寺收回外四城,朕心甚慰。特赐良田百亩,绸缎一箱,钦此。”
乔二卷好圣旨,扫了一眼低头不看他的简少雄。
干爹说,简稀主导议和的事情,皇帝是知道的。
从匈奴手中收回外四城在大魏引起巨大的轰动,赚足了百姓的民心。
简少雄已经位列一品,再赏就只能封王。
大魏开国到现在没出过异姓王,皇帝也不打算开这个先河。
简稀只能从主理人变成协助收复外四城的人。
皇帝在圣旨上盖了私印,暗戳戳的给简少雄施压。
拥兵自重、功高盖主……每一条都够简家喝一壶的。
“简大将军不接旨吗?”
乔二手握圣旨,他要放到简少雄怀里,被中途劫走了。
“协助鸿胪寺收回外四城?”
仓梦诛站的笔直,展开圣旨,上下扫了一眼,又看了看红色的印章。
“你是何人?”乔二像蚱蜢一样跳起来质问,“你敢不敬圣旨就是不敬皇上!来人!拿下!”
“信不信我现在杀了你,李承连个屁都不敢放?”
仓梦诛用圣旨怼乔二的鼻尖儿,跟着乔二一起来的侍卫慑于她的气势不敢上前。
李承乃是大魏皇帝的名字。
除了太后,谁敢直呼其名?
“你……你大胆!”
乔二缓缓的往后蹭,躲开鼻尖儿如剑的气势,惊恐的瞪着仓梦诛。
“外四城是简稀收回的,我做的译官,议和书还在我手里……我胆子不大,李承胆子却不小。
良田百亩?绸缎一箱?
他偷了简稀的功劳,就给这么点儿封口费?
大魏皇帝的脸面是真不值钱啊!”
仓梦诛甩了甩手里的圣旨,歪头看着吓得没有语言的乔二。
“回去告诉李承,事情该什么样,给我写什么样,该给什么赏,就给什么赏。
你现在就启程回去,等我到汴梁的时候,李承还没拨乱反正,不要怪我……不仅不给他面子,连连里子都给他掏成棉花絮。”
“啊?”
乔二都被震傻了!
“现在,掉头,回京,懂?”
“这位祖宗……您到底是谁啊?”
乔二一身的气势彻底被她打散了。
他迫切的想知道,这个敢直呼皇帝姓名的女人是谁?
“回去转告李承!”仓梦诛把圣旨扔到乔二怀里,“药王谷第三代谷主—仓梦诛……向他问好了。”
“呃!”
乔二愣了一下。
没听说大魏权贵有姓“仓”的啊!
“顺便帮我问一句,他欠我的东西,打算什么时候还?”仓梦诛屈指敲了敲桌子,“你还不走吗?我觉得时间还是挺紧迫的……你说呢?”
“走!我立刻就走!”
乔二抱着圣旨一溜烟儿的跑了,速度竟不比常年训练的侍卫慢。
“仓仓,我有没有他的赏都没关系。”简稀走到她身边,“你别生气!”
他见她为自己出头,硬刚皇帝,她瘦弱的背影宛如百年名剑无往不利。
简稀的心如同战鼓一般,声音大的震耳欲聋。
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想亲亲、抱抱、举高高。
“我没生气!”仓梦诛摇摇头,“李承惯用帝王术,站在他的角度,这事儿除了委屈你,其他百利无一害。
外四城是我要回来的,是我给你的……他想装大尾巴狼,也得看我愿不愿意?”
“我们回大帐!”
简少雄让人收了香案,带着他们回主帐。
“仓大夫,你认识皇帝?”
“认识!”
谁会想到李承在微服私访的时候被师父相中,带他回药王谷生活了一个来月。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孙玥山问完就对上仓梦诛戏谑的眼神儿,“当我没问!”
她敢当众直呼皇帝名字,威胁太监回去给她传话……如此有恃无恐,可见她手里握的秘密大到一般人无法承受。
“仓大夫,你这么怼传旨的太监,老林我听着过瘾!”
林松对她比大拇哥,一口大白牙在帐篷中闪亮亮的刺眼。
“仓大夫,我担心皇帝会迁怒简家军。”孙玥山踹了身边的傻子一脚,“你别怪我说话难听!
皇帝或许不能把你怎么样,他却可以在各个方面钳制简家军。
我们在边疆驻守不容易,今年过冬用的军备还没到,弄不好还要穿去年的旧衣。”
今年天不养人,南方大雨、北方大旱,朝廷收不上税银,也收不上多少粮食。
军务开支历来是大头,每次朝廷缩减开支都是从军粮、军备下手。
“迁怒?”仓梦诛挑了挑眉,“上位者不会投喂没用的军队。你们从来都没做过‘以战养战’的策略部署?”
“没有!”
简稀骄傲的挺起胸脯,骄傲的描述他们在边疆,为了给朝廷省钱,自己能抗都自己扛了。
“兵者,诡道也。”
仓梦诛环视一圈,最后把视线落在简稀身上……没办法!谁让他年纪与她相当,骂起来完全没负担。
“你们对自己抠搜的,朝廷领情了吗?李承说你们好了吗?给你们什么名誉奖励吗?
什么都没有!
你们不报战情,不点烽火,李承只会觉得,他养了一群吃白食的军队。”
这种自我感动式的付出,跟茅房用的厕简一样不被珍惜,用过之后还会嫌弃。
“以战养战?”
简少雄喃喃自语,孙玥山与林松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孙玥山之前提过几次以战养战,被简少雄态度强硬的否决了。
“你们之前那么多战役都是怎么打赢的?让手下的兵士吃不饱、穿不暖的硬拼吗?”
仓梦诛裂了裂嘴,眼里的嫌弃快把面前四个男人淹死了。
“他们说简家拥兵自重……”
简少雄自诩是为国为民的大将军,对自己的兵也是竭尽全力的好。
现在被仓梦诛这么一说,他好像二傻子一样,自我付出,自我感动。
“拥兵自重,怎么了?功高盖主,怎么了?
边疆是防线,这里骚动不安分,李承屁股底下的皇位就坐不稳。
你简家别说要粮、要钱,就是把天捅破,他也得憋着!”
“说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