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舒枫再次醒来的时候,胸口的憋闷已经畅快了不少,头也清醒了许多。
她环顾四周,还是她熟悉的卧房,儿媳靠在床头睡着了。
张舒枫咽了咽唾沫,喉咙干涩也没开口喊儿媳给她倒水。
儿媳憔悴的脸,青黑的眼圈儿都在告诉她,儿媳为了照顾她没吃好也没睡好。
房门被悄悄推开,外面响起轻柔的脚步声,随后走进来一个俏丽的小姑娘……正是昨天给她治病的大夫。
仓梦诛到桌面给老夫人到了杯温水,浸湿棉帕,轻轻润湿老夫人的嘴唇。
唐慧语感觉到身前有黑影闪过,猛的惊醒,抬手袭向阴影……
“不要!”
“貂貂!”
“……不要!”
第一声是刚进来的简稀喊的。
他母亲跟着外祖父长大,一身功夫不比父亲弱。
仓仓不会武,挨上这一下不得在床上躺半个月?
第二声是仓梦诛喊的,她提气轻跳,退出唐慧语的攻击范畴。
貂貂见主人被打,“咻”的冲出去,打算给这人来一口新鲜的毒液。
主人喝止,它的牙差一点就咬破唐慧语的手,呲着牙与她对视,场面一度尴尬。
貂貂委屈的把嘴合上,小爪子心虚的擦掉滴在唐慧语手背上的毒液,“咻”的蹿回主人的脖子,头埋在她脖颈,死活不肯再抬头。
第三声……老人家病了,反应慢了些。
“对不住!”
唐慧语落落大方的道歉,仓梦诛不是锱铢必较的人,大家愉快的把这篇儿翻过去了。
“老夫人身子保养的不错,三月清风并未侵入骨血,昨日已经把胸口淤堵的毒吐出去。
未来几天用药驱余毒,效用温和,比较适合老人家,后期调养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
也可用即刻祛毒的方式,过程比较猛烈,老夫人的身体未必挨得住。”
仓梦诛把利弊说清楚,怎么选,随简家人自己决定。
唐慧语和简稀一同看向张舒风,站在家人的角度,自然希望医疗手法温和些,老人家少遭点儿罪。
“小大夫,你说我选哪样好啊?”
张舒风笑呵呵的问仓梦诛。
孙子刚才的样子,她看得清楚,分明是一颗心都挂在了仓梦诛身上,她已经多少年没见孙子惊慌失措的模样了?
“我建议选第一种。”
仓梦诛摸着貂貂的背,安抚它有些低落的情绪。
“那就听你的!”
张舒风想跟仓梦诛多聊几句,外面突然响起管家是声音。
“大郎君,圣旨到!”
“我这就来。”
简稀对仓梦诛点点头,对祖母、母亲行礼后退出房间,跟着管家到前院儿接旨。
“我们也出去吧!”
张舒风挣扎的想起来,被仓梦诛轻柔的推了回去。
“圣旨而已。你是病人,安心养着,有简稀够用了。”
仓梦诛面色淡然,全然不把圣旨放在眼里……她连写圣旨的人都不在乎,更何况是一张纸?
“这……”
“母亲,您再喝点儿水。”
唐慧语对婆母使了个眼色,多年婆媳默契,一点就通,婆母便不再开口。
“我回去开药方。”仓梦诛走了两步停下,“你们找个可信的人熬药,免得再出其他意外。”
老夫人出门社交基本都是高门大户,中这种慢性毒,一般都是身边人下的手。
她治病解毒,力求干脆利落。
若是旁人动了手脚,导致老夫人病情加深,她……怕忍不住会杀人。
“我们会安排好的!”
唐慧语应承下来。
不知为何她在仓梦诛面前总觉得矮一截?
她堂堂一品大将军夫人,寻常小娘子见她都不敢直视,仓梦诛这小脑袋扬的快戳到天上去了吧!
“母亲,你觉不觉得……她很像简家的女主人?”
“怎么这话听着酸唧唧的?”张舒枫调笑儿媳,“你没看见子安看她的眼神儿?
简家早晚得是她的,你早晚会从媳妇变婆婆。”
她一口口抿着温水,呼吸顺畅的感觉让人感觉重获新生。
“母亲,她太厉害了!”
唐慧语把昨天发生的事讲给婆母听。
一个能让皇帝言听计从的娘子……她儿子能压得住?
看这光景儿,皇上应该是刚下朝就把圣旨送来了。
以前皇上给简家什么赏赐都磨磨蹭蹭,恨不能把赏赐拖黄了。
今天这么积极,还不是因为仓梦诛?
一个让手握大魏天下的帝王吓成这样的娘子……她儿子能降得住?
“我简家儿郎找的媳妇儿哪个不厉害?”
张舒枫点点自己,又点点儿媳。
“我在同龄姐妹中是出了名的泼辣性子,你是大魏少有的女将军。
要怪,只能怪你把简家媳妇的水准拉高了。到你这个高度,再往上找……可不就是仓梦诛这样儿的?”
“仓仓怎么了?”
简稀拿着圣旨,脚下带风的走进来。
他以为这次赏赐的圣旨又要拖到天荒地老,没想到父亲还没回来,圣旨就到家了。
祖母、母亲没出去,他带着奴仆下人充数。
大太监乔琪什么都没问,痛快的宣读圣旨,放下王印转身就走。
“我们说,小大夫医术很厉害。”
张舒枫对儿媳使了个眼色,孙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不想惹他不高兴。
“仓仓特别厉害!”
简稀双手捧着圣旨递给祖母,手指在腹部一划。
“我被耶律恒砍的都露内脏了。仓仓‘唰唰’几下就给我缝好了。”
他比划的手臂突然僵在半空,讪讪的看了眼母亲,半跪在母亲面前给她擦眼泪。
“母亲,我现在都好了。”
“你的伤疤那么长……一定很疼!”
唐慧语平时是支门立户的女汉子,见到儿子心软的像水一样。
“母亲,我现在都好了。你别哭了!”
简稀求助的看向祖母。
他一时兴起,想夸仓仓医术精湛,却忘记母亲知道这些会心疼。
“你儿子好好回来……你该笑!别哭了!”
张舒枫嘴里“训斥”儿媳,手却忍不住摸了摸孙子的腹部,眼眶通红,勉强忍着不哭。
自从亲家负气请辞,简家就抗下守卫边疆的大旗。
老头子死于匈奴的弯刀下,儿子身上几乎没一块好肉,孙子也险些丧命。
唉!
简家三代单传,到孙子这辈儿,她不想让他再从戎。
怎奈何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
简稀抓周宴上,她特意让人拿走了兵器,只留下寓意好的东西,他却偏偏握住了儿子的腰刀。
这都是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