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秦王,正焦头烂额。那一晚,隆安帝龙颜震怒,大发雷霆。账册上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铁证如山,吴郎中无力辩驳,只得认罪。吴阁老痛哭流涕,自陈教子无方,恳求天子一并责罚。如果不是吴阁老痛哭请罪,以隆安帝的脾气,吴郎中根本活不过当晚。饶是如此,吴郎中也没能逃了牢狱之灾,当夜就被关进了刑部大牢。吴阁老无颜上朝,告罪回府,闭门不出。吴郎中是秦王世子妃的亲爹,是秦王的亲家。平日里来往密切。吴郎中犯下重罪,触怒天子。户部被撸下去的十数个官员里,有一半都是秦王党羽。秦王晦气地不行,酒宴也没心情开了,每日阴沉着一张脸。还得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将吴郎中捞出来。吴郎中真被一撸到底,堂堂秦王的脸面又得往何处放?再者,他若是连吴郎中都保不住,投在麾下的官员们也会心思浮动。所以,吴郎中不能不救。可隆安帝还在气头上,燕王又是一派秉公办理绝不肯徇私的德性,委实棘手。汉王也灰头土脸地。汉王三年前开始掌户部。现在户部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汉王难辞其咎。素来宠爱幼子的隆安帝,将汉王喊过来,臭骂了一顿,差点连汉王的差事都给撸了。曹贵妃陪着汉王跪了一晚上,才令隆安帝怒火稍歇。赵王倒没受什么牵连,白白看了一场热闹。不过,眼睁睁看着燕王出尽风头,赵王心里也酸溜溜的。曹太后听闻此事的始末后,特意令人将皇孙们都叫了过来,先对着面色晦暗的秦王说道:“吴郎中犯的事,哀家也听说了。”“国有国法。你父皇就是斩了吴郎中,也不为过。你可别心生怨怼啊!”浓重的异味,混合着脂粉香气,形成了一股极有冲击力的气味,迎面扑来。秦王强忍住反胃作呕的冲动,挤出一个愧疚的神情:“孙儿也是做祖父的人了,还要皇祖母跟着操心,真是羞愧。”曹太后呵呵一笑,脸上厚厚的脂粉抖了一抖:“在哀家面前,你永远是哀家的长孙。”然后,曹太后又对燕王道:“你秉公查案断案,没有半点私心。皇上在哀家面前,也赞了你两回。”此言一出,秦王的脸色微微一变。赵王汉王对视一眼,心中各自也是一沉。这一桩户部大案,将燕王的名声推到了顶峰。隆安帝在朝会上赞许燕王办差尽心,在曹太后面前更是夸赞连连。这对燕王来说是件喜事,对他们来说,可就大大不妙了。就听燕王恭声应道:“孙儿掌管刑部,查案审案是孙儿的职责本分,不敢当父皇和皇祖母夸赞。”曹太后都是八旬的人了,压根不用揣摩任何人的心思,也不管秦王赵王汉王脸色如何,将燕王狠狠夸了一通。又令御膳房摆宴。……这一顿晚饭,燕王心情舒畅,不必细述。秦王却是食难下咽。晚膳后,众皇子辞别曹
太后,一同离宫。赵王上了汉王的马车,兄弟两个不知嘀咕什么去了。秦王和燕王同路,却丝毫没有同行的意思,阴着一张脸上了马车。从头至尾也没理睬燕王。燕王看着秦王马车远去,扯了扯嘴角,也上了马车。杨公公见主子心情极佳,低声笑道:“这回,冯三儿可是立了大功。”燕王笑着瞥杨公公一眼:“三儿这一声义父倒是没白喊。你这时不时地就提一嘴,本王想忘了她的功劳也难。”杨公公咧嘴一笑:“奴才这点私心,哪能瞒得过主子。”燕王又是一笑:“放心吧!本王心中有数。她为本王效死出力,本王自会令她心愿得偿!”很快,马车到了燕王府。数名锦衣亲卫簇拥着燕王一同进府。其中,便有一个身量修长面容英俊气质冷厉的少年。正是沈祐。今年新进府的十个亲卫,在一个月的操练后考核,沈祐以绝对优势脱颖而出。也被选在燕王殿下身边当差。至于沈嘉和方鹏,就差了些,被派进了燕王府里当差。天色已晚,燕王不愿惊扰王妃,便去了书房。沈祐和另几个亲卫守在书房外。燕王殿下召了几位幕僚议事。声音隐约传了出来,亲卫们皆是耳聪目明之辈,难免听进耳中,却似未听见一般。沈祐神色漠然,犹如冰雕,目光锐利,十分警觉。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忽地传入耳中。“谁?”沈祐冷喝一声。一个熟悉的少年声音传入耳中:“是我。”来人竟是世子朱昀。沈祐神色微松,拱手行礼:“见过世子。”朱昀为人谦和,没什么架子。再者,燕王妃认下沈祐这个姨侄,朱昀最是孝顺,对沈祐自也高看一眼。朱昀笑着冲沈祐略一点头:“不必多礼。我有事要见父王,你去代为通传一声。”沈祐点头应下,进了书房通传。能随行左右的锦衣亲卫,皆是心腹。沈祐才进府一个多月,就能在燕王殿下左右,这份器重,也是极为少有了。……秦王府中,秦王也在召幕僚商议如何救吴郎中。其中一个幕僚姓李,极有心计,低声进言道:“户部一案,牵扯到的户部官员有二十余人,连户部侍郎也被牵连其中。”“汉王殿下掌管户部,必不愿户部官员被清洗。殿下何不联合汉王殿下,一同向皇上求情。”秦王眉头紧皱:“汉王自顾尚且不暇,焉肯助本王?”幕僚们其实也没什么好办法。这桩案子实在太要命了!吴郎中犯下滔天重罪,没被砍头,完全是因为秦王和吴阁老的缘故。就在此时,赵公公迈步进来,低声禀报:“启禀殿下,世子和世子妃同来求见。”这么晚了来求见,还能为了什么?秦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语气不佳:“让他们进来吧!”幕僚们识趣地纷纷告退。片刻后,秦王世子朱曜和世子妃吴氏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