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崔元翰正跪在祖母许氏面前。“都是孙儿不孝,没照顾好少君表妹,也让祖母跟着忧心。”崔元翰说着,红了眼,黑眸中泪光闪动:“还连累得祖母被人捆绑囚禁。”许氏叹了口气,扶起崔元翰:“是秦王府咄咄逼人,秦王妃下手阴狠,哪能怪你。”“现在我已安然无事了。”祖孙两个分离三个月,一直以书信来往。这半个多月来断了联系,崔元翰已经很久没好吃好睡过了。崔元翰用袖子抹了抹眼睛,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其实,这些事冯少君都说过了。有许多不为人知的隐情,连崔元翰也不知道。许氏没有说破,默默听着。待崔元翰情绪稍稍平静了,许氏才张口道:“这一回,是少君请人救了我。”崔元翰目光复杂,压低声音道:“祖母,少君表妹……”“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许氏轻声道:“她要做的事,我们拦不住,也别留在京城了,免得连累了她。”“我在这儿歇息安顿两日,你回崔宅,悄悄收拾。后日早上,我们就启程离京。”崔元翰一惊:“祖母!这怎么行!我们怎么能只留少君表妹在京城!万一有什么事,岂不是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许氏轻叹一声:“我们能帮她什么?”崔元翰哑然无语。是啊!进京城以来,少君表妹遇到的事一桩桩一件件,他这个做表哥的,除了义愤填膺,还能做什么?许氏说道:“我们回平江府去。崔家在京城算不得什么,在平江府到底经营多年,足以自保。”“你也老大不小了,回去之后,我便替你张罗亲事。早日娶妻生子,为崔家传承香火。”崔元翰只得应下。两日后,崔元翰和祖母许氏坐上了回平江府的船。送他们回平江府的,正是赵山。赵山话语不多,目光冷肃,行事沉稳可靠。船上还有十几个人,个个都是人狠话不多的模样。崔元翰心中堵着一个个疑团,忍不住对许氏说道:“这些人不知是什么来路?少君表妹怎么会结识这一帮人?”许氏自然清楚,这都是燕王的人。这等隐秘,知道的人越少越少。许氏深深看了崔元翰一眼:“这些你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少君在京城不是全无倚仗就行了。”好吧!崔元翰摸了摸鼻子,无奈地住了口。……外祖母和表哥已经坐船离京了。冯少君微笑着坐在小郡王的病榻边,心思却已飘远了。好在朱晅身体虚弱,没多少力气说话。偶尔搭上几句,或是冲他笑一笑,朱晅便心满意足了。倒是秦王妃,今日一直沉着脸,眉间阴云不散。她亲自写信回娘家,恳求父亲为上奏折立保吴阁老。唯有保住吴阁老,吴家才不会倒台。乔御史上了奏折,在奏折上慷慨陈词,历数吴阁老立下的功劳。一同上奏折为吴阁老求情的,还有不少秦王派官员。隆安帝终于开了金口
,令吴阁老还朝。秦王终于松了口气。这口气还没松完,隆安帝又下了一道圣旨,夺了吴郎中的官职,判吴郎中流放两千里。吴郎中这条命是保住了,可落得这样的下场,比死也没好多少。她的长子,有这么一个因罪获刑的岳父,脸上着实不光彩。圣旨一下,吴郎中就被押上了刑车。今日早上就被送出京城。秦王世子朱曜,亲自令人送岳父,顺便打点一二。秦王妃这一大早就气不顺,看谁都不顺眼。冯少君满面微笑,秦王妃不快地挑刺:“今日有什么事,令你这般高兴?”赵山办事十分老道,将秦王妃的人杀了个干干净净,尸首都不见踪影,自然也就没人传信。秦王妃没收到消息,还以为许氏一直被困在船上,来回飘荡。哪里知道,许氏已经被就出来,此时已经坐船离开京城。冯少君心情颇佳,半点没有收敛的意思。依旧笑吟吟地:“没什么事,就是心情好。义母今日是怎么了?为何一直沉着脸?莫非是因吴家的事气不顺?”秦王府里的宫人碎嘴嚼舌,冯少君住在正院里,自然有所耳闻。秦王妃被戳中痛处,脸色愈发难看,瞪了冯少君一眼。朱晅忽地咳嗽一声。秦王妃立刻转头,为朱晅抚背顺气。朱晅虚弱地靠在亲娘怀中,悄悄冲冯少君使了个眼色。冯少君略一点头,起身离去。秦王妃忙着照顾朱晅,无暇理会。朱晅咳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小声对秦王妃说道:“母妃,我已经好多了。让少君妹妹回去吧!”秦王妃目中闪过一丝厉色,声音倒是温和:“少君是不是私下和你说什么了?”“没有。”朱晅小声说道:“她来了这么多天,也该回去了。”秦王妃却道:“我认了她做义女,她在秦王府里,没人会多嘴。”朱晅还想说什么,秦王妃已温柔地为他掖好被褥:“你安心养着身子,早日好起来。别的事,就不必你操心了。”朱晅深知亲娘的脾气,只得无奈住嘴。他急切地盼着自己好转。这些时日,他按时喝药,再也没吐过药。熬得浓稠的小米粥,也勉强着吃一些。只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沉珂在身,哪里是几日就能好的?……正午时,秦王世子朱曜回来了。朱曜一脸倦色地行礼。秦王妃看着心疼不已,愤愤低声骂道:“这个吴郎中,手伸得太长了,现在落得这个下场,也是活该。”“只拖累了你,以后在人前都抬不起头来!”朱曜一脸无奈:“这也没办法。好歹保住了一条命。”要是岳父被砍了头,他这个女婿岂不是更灰头土脸?秦王妃哼了一声,目光在儿媳吴氏的脸上飘了一眼。形容憔悴的吴氏,垂头不语。就在此时,一个宫人匆匆进来禀报:“娘娘,不好了,赵公公打发人送信回来,殿下在宫中和汉王殿下动了手!”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