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丝娜一脸茫然地看着豪格,声如蚊蝇:“我和娜木钟过去不怎么好,但也没吵过,其他几位都和她生过冲突,我没有……”
“那就是还不错喽?”豪格将爱妾的脸蛋摸一把道,“过些日子,你进宫一趟,把我的话告诉她。”
“什……什么话?”苔丝娜似乎并不精明。
“到时候教你,你就知道了。”豪格心情大好,昨日被岳母惹出的怒气也消了大半,搂着美人儿香了一口,神采奕奕地去上朝了。
可是这天,却不太平。
大阿哥福晋哈达纳喇氏因被豪格吓得晕厥,这话传到莽古济府上,她心疼女儿,怒气冲冲地赶到大阿哥府。
见女儿气息恹恹十分可怜,听闻豪格差点用马鞭把女儿毒打一顿,顿时怒火冲天,带人冲到别院将苔丝娜绑了,不顾阻拦,拖回自己的府里。
消息传入宫中,豪格亦是大怒,这要是传出去,他还有什么脸面在盛京行走,立刻就要冲去莽古济家中夺回苔丝娜。
恰好皇太极走过,见儿子横冲直撞地往外冲,便命人将他拦下。
豪格不得不退回来,跪在父亲跟前,怒斥莽古济强行带走苔丝娜,还把火引到皇太极身上,说莽古济是不把大汗放在眼里。
皇太极原是无所谓莽古济这个悍妇,莽古尔泰死后,富察大妃膝下一脉气数已尽,他本不想赶尽杀绝,可莽古济屡屡犯上,如今皇太极正准备登基称帝,怎好凭她嚣张。
“你这么闯去,是要大开杀戒?”但皇太极也见不得儿子鲁莽,并不愿他重走褚英哥哥的老路,“她是你的岳母,也是你的姑母,你怎能对她不敬。”
豪格怒道:“阿玛,那个贱妇不配。”
皇太极骂道:“蠢货,你口出狂言,别人就先给你扣上帽子了,豪格啊豪格,你能不能不要遇事就急躁,你还是十几岁莽撞无知的少年吗?”
“阿玛……”豪格又气又怕,“求阿玛教我该怎么做,我若不将苔丝娜接回,往后还有什么颜面在这盛京城里,我的将士也会笑话我无能。”
皇太极道:“又不是行军打仗,横冲直撞地做什么?这里是讲道理的地方,打打杀杀管什么用?你堂堂正正地去问她要人,她不给,你再来回话,先礼后兵,旁人便挑不出你的错。”
“是,儿臣听阿玛的。”豪格磕头后转身要走。
“站住。”皇太极又道,“别再拿鞭子对着你的女人,若非十恶不赦,纵然不喜欢,也不能亏待虐打,再叫我知道你如此对待家中的妻妾,我先剁了你的手。”
豪格浑身一哆嗦,尴尬地答应:“儿臣记下了,儿臣再也不敢了。”
“去吧。”皇太极一挥手,把豪格撵走了。
这事儿传到内宫,哲哲听闻,不禁叹息:“莽古济真是自寻死路,她这是何必呢。”
大玉儿是知道的,八旗上下,皇太极的那些兄弟姐妹,哪一个不是把脑袋揣在怀里过日子,纵然是多尔衮和齐齐格,也无法安心。
他们每一个人的存在,都是皇太极心中的敌人,当年都曾为了大汗之位,争得你死我活,如今愿意老老实实忠君报国的,皇太极不会为难,可但凡有不安分的,他也绝不姑息。
莽古济的性命,到头了。
果然,豪格去岳母府上索要苔丝娜,莽古济将他拦在门前,讽刺豪格家中无母亲教养儿媳,她这个岳母才出面帮他教人,豪格当对她感恩戴德,这般嚣张地闯来,简直畜生不如。
豪格本是要杀人的怒气,可碍于皇太极的威严,不敢作,该说的话都说尽了,他没有硬闯进门,反而带人离开了。
可是不到一个时辰,豪格再次出现,这一次,他带着大汗的旨意,要强行带走苔丝娜。
苔丝娜好歹是林丹汗的遗孀,她的来归代表着察哈尔部的诚意,莽古济这么做,便是企图破坏大金与漠南的关系,往后哪个部落还敢把女儿嫁到盛京。
莽古济再如何强势,也挡不住豪格手下威猛的士兵,他们闯入府中,四处搜寻,找出了遍体鳞伤的苔丝娜。
然而皇太极让豪格带人来找的,并不仅仅是苔丝娜,他们在莽古济惊恐的辱骂中,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些书信,这些东西,才真正是皇太极要的。
一场家庭闹剧,被放大成了国家大事,顺着从莽古济家中搜出的信函,皇太极又命人再到莽古尔泰府中搜查。
莽古尔泰之前虽被软禁,但并无滔天罪名,死去亦是因病暴毙,皇太极一直没动过他府中家眷。但这一次,整个宅邸被翻了天,不仅搜出一些结党谋逆的信函,更是找到了一块私刻的玉玺。
这件事,足足闹了四五天,富察大妃膝下一脉,便是这么毫无预兆的大祸临头,莽古济的亲弟弟十贝勒德格类在家中急病暴毙,还没等皇太极把手伸向他,就先死了。
皇太极在大政殿上,将这兄妹三人结党谋逆的证物,以及莽古济家奴的证词,一一给众大臣看,如此铁证之下,诸贝勒和大臣们都无话可说。
更何况这两年,莽古济在宫里宫外的嚣张,以及她对皇太极的屡屡不敬,众人都看在眼里,事到如今,皇太极要杀,他们也只能杀。
五月初初,天气真正暖和起来的时候,盛京城内却一片肃杀,莽古济连带七八个党羽,因谋逆之罪被当众斩。
昔日金贵无比的格格,竟然死在自己兄弟的手中,可偏偏罪证确凿不可饶恕,加之她向来目中无人虐待家奴,连一个来为她送终收尸的人都没有。
哈达纳喇氏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灾难,豪格更不许她去哭灵送终,在母亲被斩后的第二天,自缢在大阿哥府中。
短短半个月的光景,一桩桩悲剧生,严峻冷酷的气氛下,巩固的是皇太极不可撼动的地位,虽然事出突然,可皇太极杀之有理,大臣们也只能心服口服。
事有利弊,皇太极也明白自己这么做,会触动一些人的神经,于是在五月中旬,立刻安排下新的战事,把豪格支出去打仗,派多尔衮走一趟朝鲜,仿佛一切如常。
这一日,多尔衮就要出了,此去虽不是打仗,可也重任在身,齐齐格为他收拾了几天的行李,顺便和多尔衮一起,将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悄悄焚毁了。
唇亡齿寒,莽古济与他们虽不亲厚,终究也曾是一家人,对于多尔衮和皇太极,本都是一样的。唏嘘之余,多尔衮不得不防,这世上,如今只有齐齐格和多铎,是他可以信任的人。
“路上小心。”齐齐格送到大门前,看着身披铠甲的丈夫,宛若天神天将,她又崇敬又担心,郑重地说,“早些回来,过些日子天热起来了,千万记得勤换衣裳,别生了痱子长了虱子,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多尔衮则叮嘱:“你也要保重,凡事别逞强,别叫我担心。”
二人依依惜别,好在这次出门有数,几个月时间虽长,终究还能盼着他回来。且此去不是打仗,少了许多危险,比起过去每一次的担惊受怕和思念,齐齐格这回心里好受多了。
皇宫里,皇太极正在海兰珠的屋子里闭目养神,尼满来禀告,说多尔衮出了。
因不是领兵出征,自然没有那么隆重,皇太极应了声知道了,没再说什么。
宝清送来补药,海兰珠送到他嘴边,皇太极皱眉道:“喝了心里苦,罢了。”
海兰珠没有强求他,温柔地说:“回头让他们做些汉方药膳,又好吃又滋补,比吃药强些。”
皇太极叹息:“不碍事,我过几日气顺了,自然就好了。”
海兰珠没问他为什么生气,猜想还是为了莽古济,可皇太极却自言自语:“我该拿豪格怎么办,他如此暴虐的性格,如何担当大任。”
海兰珠不明白,皇太极继续道:“他的大福晋,不是自缢,是他杀的。他简直和褚英哥哥,一模一样,难道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