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珠亦是满心欢喜,温柔地说:“皇上要多多关心玉儿,明年正月,宫里就更热闹了。”
皇太极计算日子,问海兰珠:“是咱们八阿哥先过周岁生日,还是玉儿先生孩子?”
海兰珠说:“玉儿先生,虽说怀胎十月,实际不足十个月,算着日子,最晚也该是明年正月里生。”
皇太极若有所思,眼神微微晃动,不知在算计什么。
“皇上……”海兰珠欲言又止,其实她已经猜到了皇帝的心思,皇太极是不是在计算,几时立八阿哥为太子?
皇太极见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明白自己,捂着海兰珠的手道:“玉儿若是再生个女儿,朕也必定喜欢,可若生个儿子,朕欢喜之余,不得不考虑她心中的得失。”
海兰珠的目光,渐渐凝重。
皇太极道:“你知道的,玉儿一直被科尔沁被哲哲期盼着为朕生个儿子,她辛苦了这么多年,明年若真的生下儿子,可朕却希望立八阿哥做太子,不论因为是长幼,还是因为你,她心里必定不好受。朕自然会好好安慰她,所以在想,是明年元旦即宣布立太子,还是等玉儿生了,等八阿哥满周岁时再立太子,不论如何,朕的心愿不会改变。”
海兰珠心里是暖的,被自己的丈夫如此珍爱,哪个女人会不幸福,可现实容不得她飘飘然。
她从卧榻上起来,端正地跪坐在皇太极面前,皇太极则着急拿过衣裳给她披着,嗔道:“小心着凉。”
“皇上,您正当盛年,何须考虑立太子,更何况还有大阿哥不是吗,难道大阿哥不想做太子吗?”海兰珠郑重地说,“我不懂国家大事,不敢和皇上辩驳,可是做母亲,我什么都懂。皇上,我要保护我的儿子,保护八阿哥,我不想他还这么小,就被推上风口浪尖。”
皇太极直言:“可是朕也要有朕的骄傲,做皇帝的,连这点魄力都没有,会让人看不起。”
海兰珠愣了愣,勇敢地俯身叩:“皇上,我求您,再等一等,等八阿哥十岁时,等他长到十岁,再立他为太子可好?”
“朕……”皇太极轻叹,“依你了,但是说好了,十年后,立八阿哥为太子,你不能再阻拦。”
海兰珠松了口气,笑容重新回到脸上:“十年后,我会高高兴兴地看着八阿哥成为太子,这十年里,我也会好好教导他,让他成为像阿玛一样伟大而了不起的英雄。”
皇太极欣然将海兰珠搂在身边:“不论十年还是二十年,朕都会严格教导他,将来若是打了骂了,你不许心疼。慈母多败儿,你不是在养儿子,你是在养大清未来的皇帝。”
海兰珠连连点头:“皇上,我懂,我知道。”
皇太极心情大好,命乳母将八阿哥抱来,即将满月的孩子,比刚出生时长大了很多,继承了父亲的英俊,母亲的美丽,八阿哥模样儿极好,都说是天生的富贵。
他爱不释手地抱在怀里,念叨着:“阿玛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海兰珠嗔笑:“就是啊,阿玛惦记着给人家立太子,却连个名字都没有。”
皇太极哈哈大笑:“真是犯愁,他们呈上来的名字,朕没有一个看得惯的,看着哪个都配不上我们的儿子。”
皇帝的笑声,传出关雎宫,哲哲刚好从永福宫回来,路过门前听见这笑声,回眸看了眼永福宫的灯火,不禁一叹。
阿黛最知道她的心思,回到清宁宫后,便轻声道:“那晚一闹腾,皇上和庄妃娘娘不仅没有反目生分,反而和好了,有说有笑的,今天还一起出门。现在又传喜讯,主子,您还有什么放心不下?”
“是啊,我有什么可放心不下。”哲哲握紧拳头道,“玉儿是聪明的,我何须担心她,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她还有什么看不透的,反而是我,越不如从前。”
“娘娘?”
“没事了。”哲哲吩咐道,“阿黛,派人好好照顾玉儿,不要有任何闪失,西宫那个娜木钟给我看好了,她若敢对玉儿做什么,就让她消失。”
“是。”阿黛道,“您放心,原本就是一直盯着的,除非她豁出去不想活了,不然休想在这宫里兴风作浪。”
数日后,八阿哥满月,宫里摆宴庆贺,这两年,有那么多孩子出生,还是头一个摆宴庆贺满月的。估摸着再过两个月,还得庆贺一次百日,到明年的周岁生辰,更不敢形象会是什么场面。
皇帝毫不掩饰他对八阿哥的喜爱,自然也是对宸妃的喜爱。如今连明朝朝鲜,以及漠北漠南各部,都知道大清后宫的宸妃娘娘,朝鲜才被打趴下,马不停蹄地就给宸妃娘娘和八阿哥送来贺礼。
海兰珠出月子后,第一次随帝后参加宴席,不论是在男臣还是女眷眼中,宸妃哪里看得出,是个即将三十岁,且才生了孩子不久的模样。
她依然那么美,仅仅是坐在席中,便光彩照人明媚耀眼,海兰珠是真美人,无人不服。
今日的宴席,大玉儿没有出席,可从很久之前开始,昔日玉福晋的光芒,就被她姐姐遮盖了,并没有人现庄妃娘娘不在席中。只有齐齐格会惦记,还有她不知道,她身边的丈夫也在担心大玉儿。
“听说是病了,在屋子里养身体。”齐齐格对多尔衮轻声念叨,“我想打听来着,可这些日子宫里的人,嘴巴都紧得很,这么神神秘秘的到底怎么了?”
多尔衮闷头喝酒:“宫里的事,还是少管的好。”
齐齐格悄声道:“我是给你打听啊,不过这次的事,是挺奇怪的,皇上前些天带玉儿骑马你知道吗?可是再往前啊,我听说他们闹得很厉害,皇太极把玉儿都打伤了。”
多尔衮的手,紧紧捏着杯子,再多一分力气,这瓷杯就能化为粉末,他问:“皇上打庄妃?”
“是这么传说来着,但也没人看见她受伤。”齐齐格啧啧道,“这会儿又这么神秘,我能不惦记吗?”
“他们越是要藏的事,你就越要小心,别惹怒皇帝和皇后。”多尔衮道,“哲哲面慈心未必善。”
“我知道,不然怎么管这么大一个家。”齐齐格道,“放心吧,我在这宫里进出十几年,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宴席过半,齐齐格便来向皇后请旨,想去看望大玉儿,哲哲道:“去吧,她正好闷着,不过别让她下地,让她好好躺着。”
齐齐格便索性问:“姑姑,玉儿怎么了?”
哲哲含笑,正要开口,却见皇帝怀抱着八阿哥,与众人道:“今日还有一件喜事,要与众爱卿分享。”
众人忙离座齐声道:“恭贺皇上。”
皇太极笑道:“庄妃有了身孕,正在永福宫安胎,故而今日未能列席,明年正月时,朕将又添一子,我大清皇室子孙兴旺,也是你们的福气。”
众人纷纷拜倒,恭贺皇帝,多尔衮随众行礼,心里一颤一颤,他现在就想知道,皇太极到底有没有对玉儿动过手,看这情形实在不像,可又为什么会让齐齐格听到那种传言?
齐齐格看向哲哲,哲哲颔,她悄悄从席上退出去,一出门,脸上的笑容就完全消失了。
到永福宫,大玉儿笑着迎接她,却只看见一张失落到深渊的脸,她小心地问:“齐齐格,你知道了?我有喜了。”
齐齐格眼神一晃,眼泪就落下来,连海兰珠那样被下过虎狼药的都能再生,为什么就是她不能生。
“齐齐格,别难过。”大玉儿抱着她,轻抚她的背脊,这是她和皇太极一手造的孽,可她还要仿若无事地来安抚受伤害的人,帝王皇权之下,真真只有白骨和鲜血,皇太极狠,也许她大玉儿更狠。
“玉儿……我这么用心地养东莪,老天还是不原谅我吗?”齐齐格抽噎,“为什么只有我不行,多尔衮那么爱我,我却一次次辜负他,我到底造了什么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