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嬷嬷。”芳芩哑着嗓子道了谢,犹记得在别墅里的那三年,眼前的这位佩嬷嬷待她还是挺照顾的,尤其在当她知道赫连决与杨素嫆快要订婚后,佩嬷嬷还曾推心置腹的劝过她,让她不要跑,安安心心的留在五少身边,在这世上只有五少能保护她,若离开了五少,她就像只小蚂蚁,落在杨素嫆手里只有由着她要杀要剐的份儿,佩嬷嬷劝她想开些,为赫连决生下腹中的孩子,赫连家虽然家大业大,府上的少爷虽多,但却没有一个孙少爷,只要她能为赫连决生个儿子,以后定是能够嫁进赫连府当赫连决的姨娘的。
芳芩不想当姨娘,一个赫连决都已经够可怕了,她一点儿也不想进赫连府,她想,在赫连府那样的地方,她们母子都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哪怕到了现在,回想起上辈子,芳芩觉得就算落在了杨素嫆手里,落得一尸两命的结局,芳芩也是不后悔的,若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跑,只不过她会更小心些,不会再让杨素嫆抓到自己了。
她一直不愿去想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已经有七个月了,会在她的肚子里打拳,翻身,她有时摸着肚子会清楚的看见自己的肚皮上鼓起来一个个小包,佩嬷嬷会笑着和她说那是她腹中的孩子淘气,再用小手小脚撑她的肚皮呢,那是她在那三年里仅有的一点点的欣慰,也正是那个孩子给了她勇气,让她带着他一起踏上了逃亡之路,她现在重活了一次,可她的孩子呢?她的孩子又去哪儿了呢?她不爱赫连决,可她是爱那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的。
见芳芩落下泪来,佩嬷嬷有些担心,连忙去为芳芩擦眼泪,“姑娘,你怎么哭了?是身子还难受吗?”
芳芩摇了摇头,仍是沙哑着声音问:“不难受了,嬷嬷,赫连……赫连五少呢?”
“五少刚刚才走,临走前特意嘱咐了咱们,要咱们好好照顾你。”
听着嬷嬷的话,芳芩有些吃不准赫连决的心思,他将自己送到这座别墅,请军医来为她看病,还安排了下人来伺候她,他是想留着她这条命从她嘴巴里撬出戚剑飞的下落,还是……要她重复前世的命运呢?
芳芩只觉得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她叹了口气,没过多久又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到芳芩醒来天色已是大亮,她睁开了眼睛,就见床前坐着一道身影,看见他,芳芩的心顿时抽紧了,她的眼睫轻颤着,只不知道赫连决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来了有多久。
“好些了吗?”赫连决看见她醒来,俯下身想要探上她的额头,芳芩却是一怔,转头躲开了他的手。
“姑娘,五少这是关心你呢,”佩嬷嬷端着米粥走了进来,看着这一幕登时开了口,语毕,她向着赫连决看去,恭声道:“五少,姑娘好多了,昨儿一夜都没起烧。”
赫连决的眼睛仍是落在芳芩身上,与她低低的道了句:“把东西吃了,我有话问你。”
“对对对,姑娘,喝点粥吧,你许久没吃东西了。”佩嬷嬷将那碗粥端在了芳芩面前。
芳芩没有胃口,她轻轻摇了摇头,向着赫连决看去,和他说:“五少有话就请问吧。”
瞧着两人的情形,佩嬷嬷十分有眼色的将粥搁在床头,自己则是悄悄离开了卧室。
屋子里只剩下赫连决与芳芩两人。
“和我说实话,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赫连决又一次问出了这个问题,他看着眼前的少女,眉心微微蹙起,接着道:“可我把你忘了,对吗?”
听着他这句话,芳芩只觉得鼻子一酸,有许许多多的画面冲进了脑海,她摇了摇头,说:“没有,五少应该把我的背景查的很清楚了,我从没见过你。”
赫连决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芳芩说的不错,他的确将她的背景查的一清二楚,芳芩的背景很简单,很清白,她出生后没过多久就被送进了桥北孤儿院,一直在孤儿院里待了十七年,唯一的一处疑点就在他前往孤儿院慰问的前一天,她突然离开了孤儿院前往了城郊的教会女校教书,倒像是有意躲开他似的,赫连决念及此,眼瞳中的光便是暗了下去,他伸出手抬起了芳芩的下颚,他看着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一字字的道:“是吗?既然没见过我,那你哭什么?”
芳芩有些慌乱,只竭力忍住了眼眶中的湿意,和他道:“我哭,是因为我害怕你。”
“怕我什么?”赫连决仍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怕你禁锢我,怕你拿我当个玩物,怕你让我无名无分的生下孩子,怕你的未婚妻来取我的命……
这些话萦绕在芳芩心里,可芳芩知道自己根本没法说 ,她闭了闭眼睛,鼓起勇气道,“赫连五少,我认识戚先生,我帮助他离开了南池,这些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和其他人都没关系,您想如何处置我,尽管处置吧。”
见她转而提起了戚剑飞,赫连决微微冷笑,“你承认的倒是干脆。”
“五少,军部那边来了电话,请您去接一下。”侍卫长在门外叩了叩门,吐出了一句话来。
闻言,赫连决站起了身子,他看着眼前的芳芩,芳芩的脸色仍是十分苍白的,露出的手腕细的让人不忍心看,他知道他应该把她关进大牢,应该命狱卒将那些酷刑轮番往她身上招呼,他绝不应该把她送到这里,让人像个小姐一样的将她供起来,赫连决也觉得自己荒唐透顶,可那股说不清的感情缠绕着他,他默了默,撂下了一句话来:“你先把身子养好,咱们的账,以后慢慢再算。”
语毕,赫连决转身离开了卧室。
“五少。”看见赫连决出来,守在屋外的佩嬷嬷连忙道。
“好生伺候着,我不希望她有什么闪失。”赫连决吩咐了一句话来。
“是,五少放心。老奴一定好生照顾佟小姐。”
听着佩嬷嬷的话,赫连决皱了皱眉,只觉得她这句话十分耳熟,眼下的情形是那样的熟悉,赫连决有些心烦意乱,低低的骂了句脏话,侍卫长和佩嬷嬷都是听见了,可并没有谁敢去问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