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钧再醒来身边的人已经去上朝了。
宫女们鱼贯而入,伺候景钧起来洗漱。
宫女们瞧着这位主子愈加发福的身子都忍不住心里暗自感慨,她们有的是伺候过以前宫里妃嫔的老人。
这位皇后是个好命的人呐。
没有妃嫔之争,没有勾心斗角的琐事,独宠一人,甚至都不用去在太后跟前看脸色。
这一切的依仗都是当今陛下给的。
“皇后娘娘,不好了,出事了。”景钧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就见晚翠急呵呵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景钧一噎:“何事?”
晚翠喘着粗气道:“景夫人和将军打起来了,听说景夫人放火将半个将军府都烧了,府里的人忙活一夜才将火灭了。”
景钧一听便知是自己的便宜二哥又惹祸了:“你去带人将阿嫂接进宫来住几日吧,我问问是何缘故。”
两个时辰以后,晚翠带着人将披头散发的董月娥接进了宫。
景钧一看董月娥挺着硕大无比的肚子,衣衫也撕了,脸也花了:“阿嫂这是怎么了?家里遭了贼了?”
“我要跟景渊和离,我跟他过不下去了。”董月娥说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哭道:“他昨夜醉了酒被人塞了两个美婢,他就那么大喇喇的带回来了,他与我成亲时告诉我会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才几年他就改了心意了,定是看我人老珠黄,看我有身孕没与他欢好,他便这般模样了。”
董月娥越说越起劲:“你是没瞧见那两个美婢的浪荡样子,就跟没骨头一般挂在他身上,当时阿大和阿二都还在院中呢,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阿嫂别动了胎气,你这几日就要临盆了,当心身体。”
董月娥抹了一把泪道:“你若是还认我便别再管我叫阿嫂,我与他和离了还是你的月娥阿姐。”
景钧劝道:“二哥定是醉了,不然也不会那般,他心里是在意阿嫂,阿姐的,你这几日就住在宫中,回头让我二哥知错了来接你。”
“他接我我也不回去,我就是要与他和离,阿大和阿二我也不留给他,我统统带回董家,回头都该姓了董,再也不姓什么景了,我给他腾地方,让他跟那些美婢过去,眼不见为净。”
景钧点点头问道:“月娥阿姐可是想好了?”
“不用想,与其跟他受这个气,让阿大和阿二看见他这幅样子,上梁不正下梁歪,届时毁了我一辈子不打紧,毁了孩子们的一生是大。”
“那阿姐是真的不喜我那便宜二哥了?”
“强扭的瓜不甜,当初我没头苍蝇一般的追他,这几年他对我不咸不淡的,我受够了,还不如一别两宽的好。”
“既如此,那我便让陛下直接降旨让阿姐与他和离,他有错在先,阿姐不肯原谅他也是他活该。”景钧说着便对晚翠道:“晚翠,你去找陛下跟前的王德福,就说请陛下降旨让我阿姐与那惹祸精和离,再降他的官职,贬为庶民,逐出长安。”
晚翠听着自家主子的说辞,心道这也不知道真假:“皇后娘娘,君无戏言啊,若是陛下真的降旨……”
景钧瞪眼道:“我月娥阿姐生了这样大的气,这都是便宜那景渊的。”她蹙眉对晚翠道:“还不快去。”
晚翠嘴上应着往外走,还没走出去便见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王德富来了:“请皇后娘娘安,陛下让我来跟您说,他听闻了大将军家事,陛下大怒不已,说大将军不该惹将军夫人生气,她让大将军在御书房跪着呢,什么时候将军夫人生气了,什么时候再让大将军起来用水用饭,若是将军夫人还不消气,陛下便降旨让将军夫人与之和离。”
董月娥听闻这帝后二人处理方式如出一辙,她的气焰顿时消了一半:“陛下真让他在御书房跪着呢?”
王德福笑道:“自然是,君无戏言,只等着将军夫人您消气。”
景钧接着交代道:“晚翠,去给我阿姐腾出间屋子里来,让阿姐去沐浴更衣,再让太医院的人来给我阿姐诊脉。”
王德福走后,卫子异又派了三波人来回话。
第一波来回话说景渊一直跪着呢,在御书房内边跪着边用忏悔的手写下了认罪书。
第二波来回话的说景渊从昨夜到现在滴米未尽,这会子口干舌燥,嘴唇都起了干皮。
董月娥闻言难免生了恻隐之心,才要开口就被边上的景钧打断了:“他行军打仗,几日几夜的不吃不喝也没见他如何,这才大半日的功夫怎么就不行了,他不晕死过去就别来回禀了,别给我月娥阿姐添堵。”
回话的人一听这话心里暗叹一声,最毒妇人心,这是亲妹妹该干的事?该说的话么?
第三波来回话的人是在景钧和董月娥用过晚膳之后,回话的人说景渊昨日被泼了几桶冷水,因着又喝了酒,所以受了风寒,这会子起了高热。
景钧问一旁的董月娥:“月娥阿姐浇了他几桶水?”
董月娥不似早晨来时那般气焰:“五桶。”
景钧点头咬牙道:“不多,该浇上五十桶,是他活该。”她对着来回禀的人说:“让人将御书房的门开着,我看今日有雪,让他吹着,我阿姐要早早的歇息了,别再来回禀了。”
董月娥试探着开口道:“那个,就别开门了,就让他那么跪着吧。”
“不行,他惹阿姐这么动怒,我阿母不在身边,我若是再不帮阿姐惩戒他还如何得了。”景钧说着挽上董月娥的手臂道:“走,阿姐,咱们今日宿在一起,好好聊聊。”
董月娥心事重重的看着回禀的人走了。
景钧与董月娥躺在塌上谈天说地,半字不提景渊:“我宫里新进了一些缎子,回头等阿姐生了,我让人给阿姐多裁几身新衣,阿姐还如当年一般貌美,阿姐愿意再成亲,我便让陛下给阿姐寻一门好亲事,阿姐若是不想成亲了,我便让陛下派一队暗卫陪着阿姐游山玩水。”
董月娥在边上嗯嗯啊啊的应着。
景钧身上的倦意袭来便睡了过去,她睡得正香甜只觉得边上的人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住的翻身。
“阿姐可是哪不舒坦了,我这就让人传御医?”景钧说着起身要唤晚翠。
“别,我没不舒坦,我只是在担心你二哥,其实昨日之事也不全怪他,他醉的不省人事,是那两个美婢搀扶着他往他身上挂的,他也没对那两个美婢如何。”
“那也是他的错,他就不该喝醉,他难道不知阿姐该分娩了,喝得好似一个醉猫一般,当真误事,且以她的酒量,他也不会轻易喝醉,我看他就是装的几分,故意让那美婢往身上贴的,总之阿姐不能轻易饶了他。”
董月娥看了一眼窗外的大雪,外面的风声呼呼作响:“这天气未免也太冷了点,他有旧伤在身,我恐他跪了这一日又滴米未进,他也不似当年的毛头小子了,这若是落下病根追归是不好。”
景钧故意激道:“阿姐管他作甚,日后你就和他没瓜葛了,他犯下这等错事,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干。”
董月娥一脸苦涩:“话虽如此,一日夫妻百日恩,若是他有个好歹,我心里过意不去。”她说着便坐了起来:“不行,我得去看看他如何了,万一饿晕了或者冻坏了可如何是好。”
景钧见董月娥这幅样子没忍住嗤笑道:“夜深路滑,阿姐挺着这么大的肚子着实不便,阿姐要是心疼他,我让人去告诉陛下饶了他就是了。”
董月娥见景钧这幅模样才知道自己上当了:“你是故意让人来回禀的吧?”
景钧笑道:“的确是有几分故意的,不过他也确实是在御书房跪着呢,也该让他吃吃苦头的。”
董月娥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谁让我喜欢他,其实我也听他身边的随从说了,他是因着我要临盆了高兴地才多喝了几杯,谁想那些人趁机给他送美婢了,我也是为了让他长记性。”
景钧笑道:“阿姐你做的半点没错,眼下你踏踏实实的睡吧,这一遭下来他是再不敢喝酒误事了,我这就叫人去让他起来,明一早接你回去给你向你请罪。”
董月娥听了这话才塌下心来,亲耳听见景钧吩咐人去了御书房才歇下。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董月娥便直奔御书房。
景钧听见一同去的人来回话说,董月娥看见景渊那副颓唐的模样登时就哭了,景渊见董月娥也是连称自己的不是。
景渊当即告了假,没上朝就带着董月娥回家了。
景钧睡了回笼觉,再醒来便见卫子异身上着龙袍正坐在自己的塌前:“陛下是几时来的,怎么没让人叫醒我?”
卫子异摩挲着景钧的手道:“下了朝就来了,我见你睡得香甜便没让人叫你。”
景钧回握着卫子异的手道:“陛下见我是有急事?”
卫子异嘴角噙着笑:“向你邀功来了。”
“有何功劳?”
“今日在朝上有两人跟朕提议让我充实后宫,我直接减了那两人的俸禄,又将他们前者所犯之事都拿出来数落了一番。”
“陛下这是拿我当挡箭牌,明明自己要处理朝臣,偏要拿我做幌子。”景钧用脸蹭了蹭卫子异的手道:“不过我愿意做你的幌子。”
卫子异屈起手指刮了下景钧的鼻子:“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你难道不想我如此?”
景钧在卫子异手心啄了一口:“自然是想的,天下哪个女子不想,只是又有几个女子敢言,上天待我不薄,我不说陛下也知我心意。”
卫子异起身挪到塌上:“我是怕你学董月娥,万一我哪天一疏忽,你放火烧了半个皇宫,我要沦为天下的笑柄了。”
景钧闻言期身凑到卫子异的身前,一仰头在卫子异的喉结上啄了一口,随即趴在卫子异的肩头道:“若是我定然不会只烧一半,我会全烧了。”
卫子异在景钧白皙的脖颈上啄了一口:“我信你能做得出。”
景钧哎呦一声。
卫子异紧张道:“怎么了?”
“这皮孩子踢我了。”
卫子异将手轻轻覆在景钧的肚上拍了一下:“你老实点,若是再折腾你母后,等你出来定叫你好看。”
景钧捉着卫子异的手道:“要惩治也该惩治罪魁祸首,孩子知道什么啊。”
卫子异按着景钧的手往下走:“你想怎么惩治我,你倒是瞧瞧我有多难受?”
景钧闷笑一声:“陛下大可不必忍着。”
卫子异在景钧的唇上咬了一口:“小没良心的,你且等着你生完这一胎,我便不让你再生了。”
景钧面上一红:“陛下真是不讲理。”
卫子异伸手摩挲着景钧的腰:“是谁不讲理,是谁撩拨我的?我就只想吃你这口肉了,总不能让我馋死。”
景钧求饶:“我错了,再不敢撩拨你了。”她贴在卫子异的怀里道:“子穹也到了该请太傅的年纪了。”
“你觉着谁合适?”
“萧衍如何?”
卫子异挑了挑眉:“是个合适的人选,不过朕听说他的夫人近日也要临盆了,头一胎看的比较重,应该抽不出身。”
“那就再放放吧。”
卫子异捏了捏景钧的手道:“若是我那年没回来,你是否就与那萧二成了?”
景钧在卫子异的胸前以手指打圈:“我认识萧子慎比认识陛下早的多,若是我与他能成,又何必等到今日。”
卫子异收紧几分手臂道:“幸而你与那萧二没成,若是成了……”
景钧听得头上传来轻哼一声,她伸手环住卫子异的腰道:“我当陛下不会吃味。”她说着亲了亲卫子异的下巴:“少钧这一生再不会爱别人,眼里也没有别人,一如陛下眼里只有我一般。”
卫子异回抱着怀里的人儿:“不,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你都是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