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路上遇到什么事儿了?”宋母抬眼,目光掠到了那张狭促尖酸的老脸上,语气微沉,若非看舟儿对她有些情分,她早将这心思活泛的婆子赶出去了,原想着将她放在自己身边拘着,她会本分些,没想到反叫她仗了自己的势,更加忘形了。
审视般的视线落在身上,王嬷嬷觉得自己就跟被人从里到外剖开了一样,将那颗阴暗肮脏的心脏一览无遗的暴露在了空气中,她低下头,局促不安的道:“信中倒是没说,想来是些不足挂齿的小事,不想惹夫人挂心才没说的罢。”
话音落下,她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小榻上优雅端庄的妇人,小声又道:“表小姐对夫人还真是孝顺呢。”
宋母没说话,目光平静的看了许久,直到王嬷嬷觉得脚下如有银针,站立不安时,才不咸不淡的哼了一声,“难为你这样想了。”
“老奴如今这一切,全都是夫人给的,自得为夫人分忧才是。”王嬷嬷说完,稍微抬起了头,瞧见宋母缓和下面色后,心中才松了口气,
这时,去库房的陈嬷嬷回来了,门前的小侍女替她挑开帘子,露出了她手上的红木托盘;她笑吟吟的走进来,将托盘上的出自御窑的雕花青玉瓷碗端到了宋母身侧的案几上,里面乘着几只白胖白胖的圆子,牛乳做的汤汁里浮着几块晶莹剔透的冰,最表面堆了一小点泛着光泽的草莓碎。
“少夫人命厨房做的冰酿圆子,记着夫人喜欢吃草莓,专门让人另做的口味。”陈嬷嬷说话时脸上堆满了笑意,她不管旁人怎么想,谁对她主子好,她就对谁好。
说完,她收起笑意看向了王嬷嬷,语气不冷不热的道:“少夫人心慈,叫厨房给府里的奴仆各做了一碗,你的在外面,去吃吧。”
王嬷嬷向来不喜欢与她呆在一起,当下正愁没借口溜走呢,闻此一言,礼都未行就跑出了屋外。
看着她肥胖笨重的身影,陈嬷嬷眼中闪过了一丝鄙夷,啐了一口道:“夫人,表小姐的信我看了,确实没什么问题,且咱们的人也没在城外发现表小姐的踪迹,别不是夫人多心了?”
“或许吧。”宋母头疼的叹了口气,她向来疼爱这个外甥女儿,哪怕自己十分厌恶她的生身母亲,也从未将这份疼爱消减分毫,旁的不想,只愿她能对得住自己这些年对她用心良苦罢。
端起雕花青玉瓷碗,将白里透红的圆子喂进嘴里,清亮酸甜的果味自舌尖溢开,一个想法突然跃上了心头,她动作一顿,若有所思的看向了陈嬷嬷,“信上说她们走的水路,你派人沿陆路查一查,动作快些。”
但愿是她多心吧。
一个时辰过去,顾柔嘉都睡了一会儿醒了,才见耷拉着脑袋回来的何湛英,她打了个哈欠,让人端出了一早做好的圆子,“尝尝看?”
何湛英木木接过瓷碗,又木木的往嘴里舀了一勺,木木的嚼着……
顾柔嘉见状,笑眯眯的拿起扇子坐到了她身旁,边扇风边问道:“战况如何?”
“完败……”何湛英眼神木讷,完败这两个字都是说高了,她在唐佑年跟前没有任何战斗力,几句话下来就被绕住了,紧接着就是一通圣人云,说到最后,她连半句反抗的话都没有了,只能铩羽而归。
顾柔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自认是个脑袋灵光嘴皮利索的,在顾言面前依旧会被数落的抬不起头,何湛英就不用说了,那唐佑年可是个结合了顾言与赵无眠所有‘缺点’的神仙,能在他跟前顶两句嘴就已经算不错了。
“你还笑我!”看着表姐嘴边灿烂的笑,何湛英本就受伤的心灵更加受伤了。
顾柔嘉连忙掩去笑意,想跟她解释,结果越解释越觉得可笑。最后的结果就是,她追着很生气的何小姐哄了一晚上,最后筋疲力尽的哪儿也没去,洗洗睡了。
与此同时,余归晚名下的宅子里,邱颖双与邱有为兄妹二人坐在一起发牢骚。
“都是那两个老不死的东西,要不是他们还活着,余家早就是咱们的囊中之物了。”邱有为的面色青白发虚,一副纵欲过度的烂样,他一边咒骂着,一边往地上吐了口痰,粗鄙的样子就连山里的樵夫也比他文雅些。
邱颖双一张脸上更是写满了恶毒,想起那日在余家受的耻辱,她就想去撕烂余归晚的脸,还有那个顾柔嘉!她们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投了个好胎!若她们遭人厌弃,失了那重身份……
遭人厌弃?邱颖双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狠狠掐了身边兄长一把,咬牙道:“余家那两个老东西一时半会儿应该还死不了,与其干等着,倒不如咱们做点什么,往前推一把……”
“你什么意思?”邱有为如同猪头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迷茫,说话时,露出的牙上占满了黄垢,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作呕。
“既然那两个老东西将他们的孙女儿当成宝贝疙瘩,那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生米煮成熟饭,再将事情宣扬出去……余归晚坏了名声,到那时,就不是他们想不想嫁,而是咱们要不要娶的问题了!”
邱颖双说完,恶毒的笑了笑,只等将余家的家产拿到手,就立刻把那小贱人送到窑子里,看她到时候还怎么得意!!
“好啊!!”想起余归晚窈窕曼妙的身子,邱有为只觉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他搓着手掌,发出了一声猥琐的笑,“妹妹,咱们要怎么做?找人给她绑了还是?”
“她出门时身边的丫鬟小厮足有十几个,怎么绑?”邱颖双翻了个白眼,蓦地想起了姨母跟自己说起的另一桩事,她眯起双眼,笑的狠毒,“咱们必得把事情做的人不知鬼不觉才好,后日不是邑王府的白侧妃设宴吗?让姨母想办法给咱弄张邀贴,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