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年前,她便不在家里住了,只是偶尔回去瞄一眼,盼望那人死了,好给自己腾地方。
毕竟那里……是她曾经的家。
然而愿望落空,要么是酒气熏天,要么是一群荒唐的景象。
破旧的小两居被折腾的像是垃圾贫民窟。
当然,本身已经穷成了贫民。
甚至还不如。
在初三那年,抵押出去的房子,终于在断了还款后的第三天被收走了。
唐浅想,总该给青春留个念想。
除却好像永远还不清的贷款外的,好一点的念想。
于是她最后一次踏入了那个地方。
白色的校服被染成了红色,血淋淋的,带着洗不去的臭味,那是世界上最令人作呕的味道。
男人被巡逻车带走了,还有一口气。
唐浅被带去了少管所,拼命的洗,拼命的洗,虽然洗去了鼻青脸肿。
却怎么也洗不掉那股子黏腻的恶心。
她隐约会想起小时候。
名为母亲的那个女人抽打在身上时会骂的一句话:“倔驴!你早晚会害死老娘!”
倔驴翻译过来,就是偏执。
关于爱,也关于恨。
车门被打开,急诊室的医护人员等在医院门口。
流血过多的林开阳被架上了担架,临进去之前,勉强的睁开眼,执拗的盯着唐浅,一字一句,丝毫不像被开了瓢的人:“在这等着,哪也不准去!”
唐浅应了。
答应了合作,便要有合作精神,关于林清荷隐藏的其他,她可真是太好奇了。
顾舒上前搀住她:“浅浅,我们应该报警。”
郑重其事的样子,有些天真,还有些暖,唐浅摸摸她的脑袋:“谢谢。”
很少有的道谢,温温柔柔的。
顾舒悄没声的红了眼眶:“什么啊,搞这么煽情。”
说完吸了吸鼻子接着说:“我本来是想报警的,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你通话记录有他,就打了这个电话。”
唐浅接过手机看了眼。
的确,除却顾舒、助理、林清荷之外,只有闫筝的电话上有备注。
闫筝,外加两个爱心。
她手指动动,在联系人那栏点了删除,随后翻出相册递过去:“你等下先回去,回去后托人帮我查查这个男孩,可能会有些费力。”
顾舒接过,翘起嘴角:“费什么力,这点小事。”
说完愣了一下,一脸困惑:“这个人我好像在哪见过。”
顾舒还想说什么,门口踢踢踏踏的进来一列凌乱的脚步,却是林开阳的司机叫来了林家的人。
林氏父母和林清荷。
林清荷看见她时顿了顿,白色纱布包裹的手掌厚重又滑稽,不像是被小刀割的,倒像是整个胳膊断了。
唐浅见过林家父母。
尊贵奢华,望着她进来拿书包的背影,和曾经的林开阳一样,满是鄙夷,就像一个苍蝇误入了蛋糕房,厌恶夹杂着不屑。
“到底是怎么回事!开阳呢,开阳他怎么了?”
司机为难的挠挠头,看了眼闫筝又看了眼唐浅,低声道:“小少爷被开了瓢,有些失血过多,但是没什么大事,休息休息缝几针就好了。”
林母的声调尖锐又刺耳:“是谁?报警了吗?抓起来了吗?”
“是我。”唐浅一边在手机上下单了粥,因为觉得有点饿,一边慢悠悠的起身。
亮了亮衣服上未洗去的血迹。
“你是谁?”
林母眼睛瞪得极大。
唐浅眼睛往里看了一眼,林开阳应该在缝针,无暇说话,于是犹豫下,不知道应该怎么定位自己。
合作伙伴?或者是受害者?
但,无论前者还是后者,好像都无法平复她急速起伏的胸口,于是唐浅淡淡的开口:“不如等令郎缝针出来自己说吧。”
推卸责任,唐浅手到擒来,说完便施施然的坐下,一点情绪都没有。
“你!”高跟鞋啪啪的走到面前。
衣着光鲜,妆容精致的女人怒目瞪着她,唐浅丝毫不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冷冷的说道:“尊夫人说话或者动作,还请谨慎些,毕竟……我才是受害者。”
受害者三个字,唐浅咬的极重。
浑然将推卸出去的问题又揽了回来。
这是天性使然,容不得旁人挑衅,更何况是不相干的,满怀恶意的旁人。
“妈!”
虚弱的声音传来,林开阳从急诊缝合室走出来。
一头黑发被推的乱七八糟,脸上还有未干的血渍。
唐浅冲他耸耸肩,随后眼神移开,默默的盘算,粥大约几时会到。
“这是我女朋友,我要和她订婚。”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砸下去,将唐浅的脸砸扭曲了。
于是她起身,看向他:“你说什么?”
意味深长的眼神带着难以捉摸的意思,林开阳看向林父林母:“我不止要和她订婚,还要和她结婚。”
咔嚓一声轻响。
角落里一言不发的闫筝捏扁了手中的纸杯。
满的要溢出来的水泼洒在地面上,聚齐一片污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