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烦连带着动作都躁了。
她没吃两口就去了二楼,方想年的房间不时传来怒斥。
唐浅错身朝里走,进了杨夏的屋子。
她在揭墙上的海报,妖艳贱货的那些,杨夏絮絮叨叨:“以前看着还凑活,现在看着真丑。”
唐浅没应,坐在一边看她。
唐浅适合做个倾听对象,因为冷漠、因为理智、也因为面色不含乱七八糟的表相,不会引导诉说者将思绪带偏。
“我有个姐姐,大我十一岁,我和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就是这种包子脸、圆眼睛。”
“其实我可以不长这样的,只要少吃一点,因为我下巴比她尖。”
“但我一直不想少吃一点,不是因为觉得那样显小,而是因为那样……像她。”
杨夏声音很平静,眼珠子却断线的往下掉,像是不值钱的自来水,打开了水闸,一时半刻不拧上,看着也不心疼。
唐浅犹豫要不要安慰她。
告诉她,一见钟情、源于见色起意,日后有了更好看的,见色起意的对象可能是会换的。
但却说不出来,因为她不像一见钟情,像……日久生情。
这道题在她这,没答案。
唐浅抿唇不语,默默的看她。
杨夏将手中的海报揉成一团,也没扔,全塞进床底下:“我最会装了,口口声声说,只要看这些海报,我就会长成这样,其实真假,明明是我不想长成这样。”
唐浅心里点评,说的很对。
上帝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除非自醒,杨夏却还像……不想自醒。
因为她打算少吃点,不长包子脸了,却还是没将海报丢出去,等着这些有朝一日再做一次她的遮羞布。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
杨夏眼睛移向她,扁嘴:“真羡慕你。”
唐浅想问问,羡慕她什么?她愿意拿十年寿命舍去。
却没法说出口。
杨夏自顾自的说:“我哥心很软的,只要是我想得到的,别管他说什么,死命的缠就对了,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总能到手,实在不行,撒撒娇呗。”
说着说不下去了,喃喃自语:“那个老东西不一样,心硬似磐石,你就是死在他面前也于事无补,还会被骂一句,丢人现眼。”
房门在此时被打开,闫筝莫名其妙的瞪了杨夏一眼:“二十二了,还舍不得家,哭成这样,以为是八岁啊,丢不丢人!”
唐浅:“……”
闫筝说完,看向唐浅,伸手:“杨夏在这再住一晚,我们走吧。”
唐浅不想走,因为不想和闫筝单独两个人,却奈何受制于人,不能不走。
她的步子很沉重,重的闫筝听了出来。
“你想在这住一晚吗?”
唐浅回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别墅。
今晚杨夏自己扯起来的遮羞布掉不掉,要不要掉,她不太想知道,因为早知道了答案,方想年……心很硬,而且没有她。
于是她回头,声音闷闷的:“不住。”
闫筝五指紧扣她的:“那我们回家。”
唐浅突然就烦了,她仰头看他:“你怎么和杨夏解释的我们的关系。”
闫筝抿唇:“没解释,直接搪塞。”
“那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同床共枕的陌生人?暂时的同居者?”
唐浅没给他第三个答案选择,闫筝便沉默不语。
唐浅步步靠近:“或者是人与狗?”
这是在骂他,明显的就差说成“触景生轻。”中的两个字。
畜生。
闫筝难堪又不堪的拳头紧握,始终不发一言。
唐浅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话:“你能不能放过我!求你!闫筝,我求求你。”
她之前还能安慰,也许他会有病愈的那么一天。
或早或晚。
但现在看来,不过是在安慰自己。
闫筝的偏执,就像他西德比亚爱情观上的火柴人,也像对林清荷褪去那么快的心悦,明晃晃的告诉世人,他三心二意、自私自利、他只在乎他自己!
这偏执如同他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因为是与生俱来,所以绝望的看不见尽头。
她扭头就走。
顶着寒风下山,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像疾驰的风一样奔了起来。
手腕被钳住,闫筝起伏着胸膛看她:“对不起,唐浅,对不起,你别这么对我,好不好。”
唐浅气笑了,笑出了眼泪。
她一字一句的问他:“闫筝,你真的喜欢过林清荷吗?你为什么追她,为什么和她结婚?究竟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商人逐利!”
没等他回答,又问他:“你喜欢过我吗?在大学!或者在那三年婚姻里!”
闫筝嘴巴微张,红着眼睛点头:“我喜欢你,我只喜欢过你。”
唐浅摇头:“骗子,你只喜欢你自己。”
她真的觉得,闫筝的存在就是对喜欢这两个字最大的亵渎。
画那些火柴人是什么意思?
说明那年那些岁月,他心中是有过她的吗?
讽刺。
有她却去追求林清荷。
有她却给她三年见不得光的婚姻。
有她却扭头去和林清荷结婚。
怎么……这么可笑。
怎么……这么荒唐。
闫筝攥着她的肩膀晃她:“囡囡,我真的喜欢你,过去的就过去了好不好,我求你,过去了就过去了行吗?”
唐浅觉得不行。
因为病,她可以忍,因为他的喜欢,她却忍不了。
她甚至有些不寒而栗。
忍不住揣测,在他心中,她这么不堪,他是为了什么还来纠缠她,究竟是偏执的病,还是她这里有利可图?
看她不说话,闫筝哽咽的将她揽进怀里。
“再重新来一次,囡囡,我们再重新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