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筝有礼有节,微微颚首示意:“我……”
唐浅打断他:“我是闫筝的远房亲戚。”
面前男人怔了怔,第一反应是不相信,接着看了眼唐浅,浑身气度的确扎眼,遂半信半疑:“真是闫总的亲戚?”
唐浅可不理他信不信,只是随意找的个借口。
因为她怕闫筝管不住自己的嘴,毕竟律师的路是自己选的,借着他找个老师已经是她能承受的极限。
再依靠他在律师界站稳脚跟,无异于将她的脸皮撕烂。
她不想。
闫筝脸色沉了沉,开口想反驳。
唐浅默默的踢了他一脚,笑盈盈的:“你怎么不说话啊,哥哥。”
这话一说出,闫筝反射性的僵住,耳尖迅速变红,比之烧红的烫铁不相上下。
唐浅觉得好笑,也觉得他真的怪纯情。
于是正大光明的揽着他的胳膊,朝那不知真伪的大佬浅笑:“闫筝是我的哥哥,虽然血缘太远。”
这句血缘太远她咬字很重,特意扩散到四周,让周边人都听得到。
果不其然,又围过来不少人,其中一个奉承的对着闫筝点头哈腰。
随后瞧了眼唐浅,咧嘴笑了笑:“要不说是一家人呢,虽然隔得远些,仔细看还挺像!”
唐浅:“……”瞎了你的狗眼,哪里像?
闫筝终于开口了:“她叫唐浅,是我……家中小妹。”
这话他说的略微咬牙切齿。
唐浅不动声色的掐他的胳膊。
闫筝继续,眼神倨傲,冷若冰霜,神色端的像嫡嫡矜贵的豪门望族:“她现在在备战司考。”
话到这不说了,唐浅有些郁闷,觉得应该说清楚,她缺一个老师。
但是资本主义往往比她了解人心,几乎是话音一落地,主动开口的便多了六七个。
“找律所学习了吗?”
“哪个法学院毕业的?导师叫什么?”
前天唐浅还投靠无门,只是一天的功夫,还是这个场地,却变成了香饽饽。
唐浅有些争讼,下意识放开了闫筝的手臂。
因为她察觉自己错估了一件事,只要牵扯上闫筝,单纯的理想就不会单纯。
就像面前这些人,看她不是看孜孜求学的学生,而是……抹上蜜的蛋糕,蛋糕的那端连接的是闫筝。
什么远房亲戚这种烂大街的说辞,在他们眼中,自己恐怕已经成了闫筝的金屋藏娇。
上不得台面且铁板钉钉的那种。
唐浅突然有些无措,更多的是恼。
恼怒的是,她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让自己珍视的理想在这些人眼里变的可笑。
她站直身子,想了想,还是客气郑重的一一握手,顺带重新介绍自己:“我叫唐浅,是一名备战司考的学生,以后会成为一名律师,请多多指教。”
自认笑容尺度把握的都刚刚好。
但是一个个恭维握住的手,让她有些发抖,因为他们的眼神太热烈了,这些热烈夹杂的全是利益。
在唐浅走开人群去握角落里的男人的手时。
闫筝已经脱离开拥挤的人群,走了过来,目光深远的看着她:“不舒服了吗?”
唐浅沉默,她说:“我想要个老师。”
闫筝眉头轻颦,就听见唐浅呢喃了一句,声音很轻:“不是他们这种。”
其实准确来说,是不夹杂闫筝的老师,单纯的,只是将她看做一个普通的学生。
闫筝抿唇,低声说话:“这些都不喜欢的话,我再给你找行吗?”
唐浅知道他听懂了自己的意思,只是在装傻。
闫筝的确在装傻,愿意让唐浅走这条路已经达到了他的极限,脱离他的视线范围,去别的地方被训成狗,他绝对做不到,怎么也做不到。
唐浅不泄气,冲他笑笑,笑是在谢过他的好意,客气的和对着那些律师一模一样。
闫筝突然就心软了。
“闫总?”
唐浅跟着他一起回头,看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邢远乔。
邢远乔也看见了她,还看见了他们之间自然而亲密的距离,他若有所思的挑眉:“真巧。”
闫筝点头:“邢律师。”
邢远乔也点点头:“你小舅最近怎么样。”
闫筝晃了晃脖子,神色无端的有些危险:“邢律师不是最清楚吗?”
唐浅摸不清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就见邢远乔插兜冲着唐浅抬下巴:“这位是?”
唐浅抢先一步说话:“我是他的远方亲戚,我叫唐浅。”
唐浅确定他在装作不认识自己,装的很自然,如果不是前天确定刚见过,她都要信了。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用意,但唐浅坦然接受,客套的重复自我介绍:“我叫唐浅,是一名备战司考的学生,以后会成为一名律师,请多多指教。”
话音刚落地,被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呦,老邢也来啦!”
是个矮胖子,非常面熟,经常做客电视的普法栏目,因为幽默风趣又很具有人道主义关怀的腔调,在网络里狂吸了一拨粉。
矮胖子亲热的微踮脚揽住邢远乔的肩,朝闫筝打招呼:“还是闫总的面子大,连老邢都能请过来。”
说完哈哈笑了笑,亲呢的在高他一个脑袋的邢远乔肩膀处拍了拍:“梁家的案子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结束了?不甘心所以来找回场子?”
唐浅微怔。
原来梁子谦之前口中的邢律师就是邢远乔。
邢远乔很随意的挣开他亲热的动作:“这算什么案子,不过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钻漏洞来投机取巧罢了。”
闫筝和邢远乔的气场无疑都是很强的,尤其是闫筝温和的模样不在,变的满布阴霾。
年岁相差近十岁,眼神却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看不出谁的矛头落了下风。
矮胖子看闫筝不说话,打圆场:“话也不能这么说,也就是闫氏,换了别家也不敢啊,多招众怒啊。”
说完又去恭维邢远乔:“深海一年倒下去多少企业啊,数都数不清,邢律师也不算败,毕竟梁家割肉保命,也算没丢了你的脸。”
唐浅只觉得,他当真是句句拍在了马腿上,看着是恭维,其实是在暗暗拱火。
自己的处境更尴尬,毕竟引起闫筝泄愤的源头,是自己。
唐浅偷偷的碰碰闫筝的脚。
闫筝回头看她,眼底的阴霾淡了些。
下一秒,邢远乔的声音响起:“唐小姐的老师找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