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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登门揭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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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芷香曾以为,拜错堂嫁商陆是她人生噩梦,直到在马车里撞见柳竹苓那张老脸,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噩梦。

她与老两口周旋,引开众人注意,就为了躲避跟他碰面,不料天意弄人,她竟钻进了柳竹苓的马车。

苏芷香从没这样失控过,她吓得心脏都漏跳两下,支离破碎的叫声喊跑了调。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她使劲打晕柳老头,跳下车还来得及吗?

苏芷香掀翻车盖的惊人声量,震得曲绥英心里一哆嗦,引来周围众人无数瞩目。谁也不清楚马车里的情形,但那声叫喊太过刺耳,谁也无法忽视心中的好奇。

商海裕和郑氏齐刷刷盯着马车,看热闹的街坊和随从,陆续走过来将马车包围。

曲绥英掀开车帘的手还没放下,惊恐目光越过苏芷香肩膀,看清楚了马车里的僵硬身影。

柳竹苓,柳青黛亲爹,商陆他岳丈,居然将苏芷香逮个正着。

这是多么奇妙的缘分,苏芷香有这种狗屎运,还愁将来发不了大财?

曲绥英绝望地闭上眼睛,攥住车帘的手瑟瑟发抖,完了,这下全完了,她和苏芷香谁都跑不掉,她们的好运气到头了!

千防万防,最可怕的事还是发生了,苏芷香不再纠结如何跑路,她该想想,哪种坐牢姿势舒服一点。

人人喊打的假药贩子,摇身变成商安堂少夫人,柳老头亲闺女下落不明,眼睁睁看着别人霸占他家金龟婿,这口怨气他能忍?

阴差阳错的替嫁新娘,冒充柳小姐俘获商陆真心,商家孙媳妇与情郎私奔,辱门败户的丑事传遍大街小巷,商老爷子气不气?

江南药商之首,江北药堂龙头,两个联起手能震动全朝药业的老头子,对付两个毫无身家背景的假药贩子,谁能告诉她,活路在哪里?

苏芷香脑子里乱嗡嗡的,不对,英子是她的药托,算不得药贩子,她最后能做的好事,就是放过自己的姐妹。

可是,没人愿意放过她了,就算商陆没有恢复记忆,他也无法容忍被她欺骗。

才貌双全的少东家,爱上他最恨的药贩子,他怎能接受这种奇耻大辱?她骗财又骗色,他的清白险些毁在她手里,他气急了怕是要亲自灭口。

她若有命被柳老头押去衙门,商陆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苏芷香不敢再想下去,颤动的心悬在嗓子眼儿,苦涩的泪水含在眼眶,被她硬生生逼退回去。

她怔怔地望着柳竹苓,发现他眼底的恐惧不比她少,柳老头吓坏了吧,他一定想不通,为什么会是她,他的女儿到底在哪里。

“少夫人……”曲绥英不甘心,她还想垂死挣扎,轻轻推了下苏芷香后腰,“您见到柳老爷太激动了?天气这么好,您陪老爷爬山踏青去吧。”

她一个年轻力壮的姑娘,还打不过四体不勤的老头?趁那家伙还没反应过来,捂住他的嘴别撒手,马车跑远了谁能追得上。

苏芷香发自内心地佩服曲绥英,她只剩半口气了,还想把她救回来,可见,跟她师父学过起死回生之术。

短短一瞬间,苏芷香已将生死看遍,她半蹲在马车里,与柳竹苓仅有半步之遥,是进是退,全在她一念之间。

奇怪,柳老头怎么不吭声?他该不会受惊过度忘事了,想不起她是谁?俩对头大眼瞪小眼,像是雏鹰盯兔子,谁动谁先死。

商海裕察觉到不对劲儿,边走边往车里看:“柳东家来了,怎么还不下车?”

“柳氏,还愣着做什么,快把你父亲搀扶下来。”郑氏拿不准,苏芷香那声尖叫可有深意,只是心里纳闷,如果柳竹苓认出苏芷香不是他女儿,怎么可能无声无息?但若真是父女相见,为何又是这般怪异?

“什么?老爷想去江边泛舟,还想叫几个花魁同游?好嘞,奴婢立刻安排上……”曲绥英自说自话,放下车帘隔断周围好奇目光,用力拍下车箱,示意车夫快走。

车夫是曲绥英找来的,他搞不懂这些人的复杂关系,只知道收银子办事,甩起马鞭就要赶车。

“慢着,柳东家舟车劳顿不宜游船,还是先进门歇会儿吧。”商海裕看这情形太反常,说不出从哪儿冒出的勇气,疾步上前拦住那辆马车。

“亲家老爷年事已高,禁不起折腾了,先歇几日再找花魁游玩可好?”郑氏带着随从追上来,堵住巷子的出路。

车夫收紧缰绳不敢往前一步,斜眼瞥曲绥英,嘴里嘟囔几句:“到底走不走呀,我还要去码头接客哩。”

“走啊,你还磨蹭什么!”曲绥英恼怒地吼了声,商海裕老脸一沉,挥手叫来随从将她赶走。

“这辆马车,是谁叫来的?”商海裕总算看出关键所在,若是柳东家叫的车,车夫为何听那丫鬟使唤?更可疑的是,柳东家身边一个随从都没有。

“区区一个贱婢,竟敢插手主子的事,拉下去掌嘴。”郑氏一直想揪曲绥英的错处,之前都被她躲掉了,这次绝不能饶了她。

商海裕还没理出头绪,对面有个眼熟的人牵马走来,朝他拱手行礼:“商二爷,小人是柳府管家,我家老爷下船不久身体不适,正在医馆歇息,今日不便登门拜访。”

“哦?看来你跟柳东家走散了,你家老爷正在马车里,与柳氏共叙父女情呢。”商海裕抬手指向身边那辆马车,管家看一眼就目瞪口呆,双腿抖个不停。

商海裕越发糊涂了,柳家从上到下都在搞什么鬼?

车外众人紧张对峙,车里沉默继续蔓延,苏芷香和柳竹苓紧盯彼此,从对方眼神判断自身处境。

苏芷香可以确认,柳竹苓认出她了,老头很生气很嫌弃,却又无可奈何,像是不知如何是好,迷茫不定。

柳竹苓怎么可能甘心,他处心积虑为女儿求来的好夫君,竟然便宜了他最讨厌的假药贩子。

他心里苦啊,他有口难言,商二爷请他几次他都没来,就是舍不得离开爱妾给他生的儿子,听闻商陆有望成为皇商,担心贵婿与他疏远,强忍与爱子分离之苦,赶来维系翁婿感情。

可恨管家不忠,明知道他女儿跟情郎私奔,竟然隐瞒至今,他都来到商家门口了,管家再也瞒不下去,才不得不道出实情。

犹如晴天霹雳,突如其来的打击害他差点昏厥,女儿没嫁过来,商家少夫人又是谁?

商二爷在信里埋怨的泼蛮刁妇,商陆百般溺爱从不约束的狐媚女子,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到底是谁家姑娘假冒他的女儿。

羞愤之余,他猛然想起那女子,她是柏州街头的假药贩子,商陆曾被她迷惑屡次搭救,对她的情意藏都藏不住。

柳竹苓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宁愿商陆身边另有其人,况且,那女子被大金牙丢进海里了,怎么可能还没死呢。

他想不出谁是少夫人,更不敢进商家的门,交代管家照他说的搪塞过去,打算连夜乘船逃回柏州。

他实在丢不起这张老脸,与其跟商家决裂背负骂名,不如当做还被蒙在鼓里。

但他没来得及溜走,就见商二爷带人堵住门口,慌不择路钻进停在角落的马车,管家绕道而行替他解围,却没料到,他已无路可退。

苏芷香惊恐尖叫的瞬间,他的心情也像见了鬼,他认得那张娇媚的脸,却不记得她的名字,更不晓得她还活着。

莫非又是商陆救了她?他俩原本就不清不楚,这女子为了还债,委身富家公子并不稀奇。

柳竹苓暗自思忖,商陆带她回到漳州养在别处,或许想等日后纳为妾室,哪承想他女儿自甘下贱主动放弃,给他人留下可乘之机,商陆将计就计将那女子扶正。

如今木已成舟,他再不甘心又能如何,他惩治这女子轻而易举,但他女儿私奔的丑事,也就瞒不住了。

柳竹苓犹豫不决,陷入纠结无解的深渊。

“哎呀,景谦回来了,你岳丈都久候多时啦。”郑氏眼看商陆神色匆忙赶来,心里乐开了花,这场戏的角儿总算到齐了,接下来究竟要唱哪出呢。

商陆今日没打算出门,药堂有急事才出去一趟,他怕苏芷香等得不耐烦,尽快赶回来却面临更棘手的麻烦。

全喜在路边碰见与随从扭打的曲绥英,连忙叫主子救下她,商陆追问她发生什么事,曲绥英却支吾着不肯透露,被他逼急了才说,他岳丈来了。

柳竹苓,他最近忙晕头,几乎快忘了这个人,柳东家怎会突然来探亲,难道苏芷香的身份暴露了?

商陆飞身狂奔,无视叔婶穿过人群掀开车帘,一把将苏芷香从车里抱出来。

“景谦,我……”苏芷香凝望着他焦急的俊颜,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商陆决定跟她坦诚一切,却见柳竹苓颤巍巍下了马车,满眼慈爱地望着苏芷香,开口唤了声“青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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