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绥英瞅对方几眼没敢认,但能找到这儿来的,准是认识她们的熟人。
直到全喜嗫嚅着叫声“英子姐”,曲绥英才放下心中犹豫,赶紧拉着他给韩京墨瞧瞧。
“全喜,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你挨打了吗?”曲绥英记得商陆对府里下人向来宽容,更别说全喜是他的贴身侍从,就算不小心犯了错,也不至于往死里打。
全喜布满淤痕的手背,被曲绥英攥进掌心,他心头一暖,酸涩的泪水失控般流淌出来。他哭得说不出话,韩京墨看他伤得挺惨,也没多问就开始上药。
药膏的凉意渐渐驱散疼痛,全喜觉得自己总算活过来了,曲绥英给他倒杯热茶,耐心安抚他的恐惧与紧张。
“全喜,这到底是怎么了?商陆是你主子,谁敢欺负你呀?”
在曲绥英的追问下,全喜双手捧起茶杯,颤巍巍地抿了口,混乱的思绪稍微稳定下来,一五一十道出实情。
原来,老爷子发现商陆私会苏芷香,对付不了商陆,就将满腔怒火发泄到全喜身上。
商陆在家的时候还能护着他,商陆一旦离开,就有人故意找茬对他拳打脚踢,惩罚他对老爷子知情不报。
今儿天还没亮,商陆率领车队去镇上接苏芷香,不知怎的,老爷子又知道了,来不及阻止商陆,就将全喜抓来狠揍一顿。
曲绥英和韩京墨都听愣了,商陆已经把苏芷香接来了,日后肯定经常往这儿跑。全喜被老爷子当成出气筒,照这样发展下去,他有几条小命都捱不住。
“英子姐,韩神医,求求你们救救我吧,我留在望雅轩,早晚会被老太爷打死的。”
这话说得不假,曲绥英也这么觉得,但解铃还须系铃人,眼下能救他的只有苏芷香。
曲绥英带全喜去找苏芷香,她担心商陆还没走,正想敲门试探一下,却见苏芷香先一步打开门。
商陆缠着她的时候,苏芷香满脑子想的都是商铺,也没心思任他胡闹,没过多久就将他打发了。
她和商陆刚收拾好,就听见窗外传来脚步声,她以为爹娘有事情,开门看到曲绥英和她师父,身后还跟个面目全非的小伙子。
苏芷香还没问那人是谁,就见小伙子朝她噗通跪下来:“少夫人,少夫人救救我吧。”
苏芷香听他声音耳熟,仔细瞧了几眼,难以置信地反问:“你是全喜?”
“正是小人……”全喜看到商陆从她身后走出寝房,吓得匆忙噤声,生怕主子误会他跑来告老太爷的状。
商陆看他被人揍成“猪头”,也是于心不忍,祖父趁他不在教训全喜,他听府里丫鬟私下议论过。
全喜忍着没告诉他,原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免祖父变本加厉折磨全喜,不料他一时大意,却让全喜伤得更重。
“起来吧。”商陆微微皱眉,帮他想到解脱的法子,“你先找个地方养伤,回头我跟祖父说一声,你老家有事回乡去了。”
全喜哪敢起来:“少爷,您不要小的了?我老家都没有亲人了,我回乡下还能投奔谁呢?”
曲绥英瞧他脑子不转弯,忍不住提醒道:“商东家又没真让你走,你先保住小命再说。”
全喜反应过来,连忙给商陆磕头:“少爷救命之恩,小人感激不尽。”
“商东家,正好我铺子里缺人手,就让全喜留下来帮我吧。”苏芷香心里门儿清,全喜遭罪因她而起,老爷子治不了商陆,就拿下人撒气。
顽固的刁老头,真不把人命当回事,谁不是爹生娘养的,老家伙真够狠心的。
商陆听出苏芷香微不可察的怒气,只得应允:“也好,那间铺子是全喜打扫的,我正想叫他带你们去看看。”
“那就这么说吧,天不早了,商东家也该回去了。”苏芷香想到她的家人,以后也有可能受她连累,面对商陆就没有心情了。
商陆没敢惹她,叮嘱全喜两句就离开了,苏芷香望着他俊逸的背影,心里百味杂陈,无论如何,既然她都决定来了,就不可能向老爷子认输。
苏芷香搀扶全喜起来,没忍住念叨他两句:“你也是块木头,商陆不在家的时候,你就找借口溜出去呀,何苦眼巴巴等着挨打?”
全喜委屈哭泣:“不瞒少夫人,我确实不知道少爷跟您和好了,还是猎风找我帮他洗棉袄,我才知道少爷去了彩阳镇。”
得,棉袄是她给猎风的,兜兜转转,全喜还是受她牵连。
“放心,你好好帮我做事,我不会亏待你。”苏芷香看着认不出的那张脸,微微一笑,“以后叫我苏掌柜,记住了吗?”
全喜满脸懵然,僵硬地点下头,他还是搞不懂,少夫人好容易回来了,怎么连姓都改了呢?
苏家夫妇得知新来的伙计命运多舛,都对全喜照顾有加,吃喝管够,交代苏芷香等他伤势见好,再去铺子帮忙。
全喜哪能心安理得养伤,翌日就带苏芷香和曲绥英去商铺认门。
她们亲眼看到那座两层小楼,都觉得自己捡到宝了,铺面宽敞明亮物件齐全,楼上可以充分隔开男宾和女宾,楼下还能售卖月相香盒和松花药妆。
铺子被全喜收拾得很干净,添置好东西就能做生意,苏芷香找人做了“彩缘养生馆”的牌匾,静待吉日开张迎客。
日子一天天过去,看似风平浪静,苏芷香和曲绥英却忙得不可开交。她们精心布置铺面,招伙计学按摩手法,教姑娘售卖话术,就连库房货品都备好了。
不料开张之前,坊间却传来不少谣言,有人冒死揭穿松花粉美颜护肤的谎言,多少漂亮姑娘烂脸毁容,商安堂掩饰丑闻不成,只得放弃松花药妆。
但有无良商家为了牟利,换块新招牌,继续用松花粉招摇撞骗,爱美人士切勿上当受骗。
胡搅蛮缠的造谣抹黑,明显是冲着彩缘来的,苏芷香气得吃不下饭,不知得罪了哪个缺德鬼。
曲绥英猜想与老爷子有关,苏芷香却不这么认为,一来,老爷子不可能将商安堂拖下水,二来,他也不屑这种下作手段。
老爷子只在乎长房重孙,压根没把她做的生意放在眼里,商陆一日未娶,他就不会发疯。
“那会是谁呢?漳州城里,见不得我好的人……还真不少。”苏芷香想起商家二房三房那群讨厌鬼,还有暂时没想起来的麻烦精,忽觉前路艰险,任重道远。
曲绥英忧心忡忡:“再过几天就开张了,辟谣都来不及,对方真是用心歹毒。”
苏芷香不允许自己放弃,斗志空前高涨:“英子,我们必须想个法子,开张之前打响‘彩缘’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