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血焱刹那奸细,曾为司马老贼立下“汗马功劳”,三番五次谋害商陆,就连苏芷香都险些小命不保。
奸细不仅狡猾阴险,他还格外小心,当他发觉姜记驿站搜查驿夫来历,便不再通过驿站传送密信。
商陆的姑母说,司马老贼死后,驿站就没再截获可疑信函。苏芷香原以为,魏惜民失去了心腹,不得不保住血焱刹,以免牺牲更多刺客。
如今幕后主公都冒头了,魏惜民算得上哪根葱,他不过是个随时能被舍弃的棋子。
由此可见,血焱刹并没有销声匿迹,而是奸细跑路做了采花贼,迫使刺客改变联络方式。
数以万计的驿夫如同大海捞针无从追寻,血焱刹对漳州等地还不熟悉,采花贼完美避过所有仇家,到处糟蹋姑娘独自快活。
苏芷香想起她被追杀的恐怖夜晚,以及弥漫血腥气的新婚之夜,她就恨得牙痒,这种五毒俱全的败类,即使他是文姝画的故友,她也不可能放过他。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采花贼真是姜记驿站的奸细,他一定清楚其他奸细的老底。若能趁机来个反间计,哪怕对付不了主公,揪出孙掌柜不在话下。
“姝画,快叫醒他,我有话要问他。”苏芷香刚才在气头上,药下得太猛了,现在把他拖去灌水都抬不动。
曲绥英听韩京墨说过,商陆身边有奸细谋财害命,这个死有余辜的采花贼,说不定能戴罪立功。
文姝画接连点他身上穴道,采花贼像睡死过去毫无反应:“药下重了,不知他能昏迷多久,韩神医在的话就好了。”
“用不着韩神医,我来!”曲绥英从桌上针线筐里,挑出两根绣花针,屏住呼吸脱下他的鞋子,模仿韩京墨针灸的手势,两手举针猛地扎进他脚底涌泉穴。
她手法快狠准,苏芷香自愧不如,这姐们有极高的针灸天赋,兴许将来能在女子医馆大放异彩。
针尖刺入脚底半寸有余,采花贼小腿肚子狂颤几下,像诈尸一样伸出双手哆嗦起来。
苏芷香眼看有戏,端起盆架上的洗脚水,从他头顶浇下去,冷凉的水顷刻使他清醒,只觉口干舌燥,张大嘴巴狂喝了几口水。
“老五,老五,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文姝画弯腰把他的裤子提起来,拇指和食指翻开他上下眼皮,察觉他的意识正在复苏。
“还不行吗?那我再扎一次……”曲绥英飞快拔出两根绣花针,正要再扎下去,采花贼忽然睁开双眼,满目恐惧缩着脑袋躲进文姝画怀里。
“醒了?那就快给我招!”曲绥英在他眼前摇晃手里的绣花针,采花贼浑身颤抖镇静下来,想起昏迷前的记忆,百味杂陈看向文姝画。
苏芷香看他靠姑娘那么近,严重怀疑他老毛病又犯了,拉着文姝画的手退后半步,尽量离那家伙远点儿。
文姝画推开采花贼,坐在他对面的板凳上,漠然开口:“你在姜记驿站打探情报?堂主知道你到处惹事么?”
苏芷香边听边点头:“我奉劝你说实话,不然姝画也救不了你。”
采花贼被灌药被针扎被水浇,面色发青,眼神呆滞,他有多久没遭过这种罪了?
来到漳州以后,就没人敢这么对他,打探点情报,写封信交差,不用打打杀杀就有银子,日子过得不要太好。
“我不想回去了,我不想再杀人。”他没头没脑说出这句话,直勾勾地盯着文姝画,“我知道你也不想,你哥说你死了,他是个骗子,他骗了堂主,也骗了我……”
他停顿片刻,神色落寞地摇头轻笑,笑声越来越响亮,嚣张却又凄凉。
“哈哈,原来你没死呀,你哥都没给你收尸,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我走路上瞧见一个姑娘,长得像你,我就跟上去了,我想多看她几眼,她却骂我是浪贼,那我就浪给她看……”
文姝画眼角又湿润了,她一言不发地望着他,辛酸的泪水默默流淌。
苏芷香和曲绥英都听愣了,敢情采花贼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他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旁若无人地嬉笑自嘲:“从那以后,我就想开了,杀人多没意思,我愿意做浪贼,我专挑长得像你的姑娘,感受她的体温,感觉你还活着……”
文姝画痛苦地闭上眼睛,她听不下去了,她宁愿自己死了。
苏芷香听明白了,不耐烦地挠挠耳朵:“混账东西,你装什么痴情冤种!长得像姝画的姑娘倒血霉了碰见你,姝画要是真死了,变成鬼还得替你背锅?你就是个欺负姑娘的浪贼,你活该被千刀万剐,你根本就不配肖想姝画!”
曲绥英刚想夸她姐妹骂得好,却见采花贼瞪圆眼睛怒视苏芷香,额头脖颈涨满狰狞青筋,暴躁厉吼:“你懂什么!你这个水性杨花的狐狸精!”
“水、水性杨花?”苏芷香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气得头晕脑胀,“你小子对姑奶奶意图不轨,没能得逞造谣辱我清白?”
采花贼不屑地冷哼道:“我可没造你谣,别人都这么说。”
苏芷香怒不可遏,拍桌而起:“谁敢乱说,看我不撕烂她的嘴!你说不出她是谁,那就是你嚼舌根!”
采花贼看了眼无声哭泣的文姝画,懒得跟她掰扯下去:“有个姓沐的小娘们,才女来着,她说你成天勾搭浪荡公子,最能玩得开了……”
“放屁!我根本就不认识……”苏芷香没想起哪个姓沐的,琢磨才女两字反应过来,“你说的是沐白薇?她怎么可能跟你混在一起?”
“不信你去问她。”采花贼扯起嘴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当着文姝画的面不愿多说。
苏芷香倒吸口凉气,恍然大悟:“那几个无辜的才女,都是她指使你去糟蹋的?”
采花贼嗤之以鼻:“她们并不无辜,嫉妒在先,暗害友人,自食恶果。”
苏芷香似懂非懂,但也无心追问,直截了当问他:“你见过商安堂的孙掌柜吧?你帮我给他送封密信,以血焱刹的名义。”
采花贼阴森森地打量她,紧闭嘴唇不吭声,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阿香姐,英子姐,你们先出去吧,我单独跟他说。”文姝画缓缓睁开眼睛,起身走向采花贼,眼含热泪望着他。
采花贼眼底的阴冷随即变得柔软,仰起头痴痴地望着她。
苏芷香怕文姝画有危险,曲绥英扯了下她衣袖,示意她先出去。
等到房门关上,文姝画蹲下来直视他:“老五,你我罪孽深重,死后都要下地狱的。她们都是好人,你替我报个恩,行吗?”
采花贼深深地看着她,突然伸手将她拽进怀里,迷恋的目光流连在她嘴角:“事成以后,我要你跟我走。”
文姝画心有退缩,但在他执着的注视下,努力挤出一丝微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