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在听到郡守大人要让自己做饵去钓黄浪,陆瑾禾的第一反应是将手中的茶水泼到其脸上。
但随后又想了想,那茶水实在是有些烫,若是将郡守大人弄伤了,最后还得由她来照顾,于是乎这个想法就此作罢。
更可气的是,郡守大人似乎并未意识到她的怒火,勾肩膀的时候甚至加大了几分力度。
作为侍从的陆瑾禾,只能在一旁赔笑,谁叫他们二人之间,郡守大人才是主人。
“的确,若是这位小哥能够稍稍放开一些,应当能够将那小子迷住。”张焕若有所思道。
虽是被承认了相貌,但陆瑾禾此时的心情却是差到了极致。陆瑾禾不禁想到,在这位郡守大人的眼中,自己难道就是那种可以任意利用的女人?
亏得她先前还将其视作友人,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但若是太过刻意,也应当会引起黄浪的警戒,到时候若是被他发觉了我们的意图,那可就不太妙了。”陈锋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李棠安自信一笑,开口道:“不妨事,还请堡主为我等设置接风宴,到时候自有计较。”
入夜,张焕为友人开了接风宴。
天空作美,夜里繁星遍天,为了能够让大家同乐,张焕拿出酒食来摆了一个露天宴席,整个堡内的百姓聚在一起好不热闹。
对于陆家军将要接收此处的事情如今只有极少部分人知道,百姓们感念着张堡主的恩义,并纷纷对着张堡主敬酒。
张焕也来者不拒,不多时便喝得伶仃大醉。
“你,你们,好好吃……好……”张焕在侍女的搀扶之下摇晃着身体,说出了囫囵之言。
众人会意道:“堡主安心,我等会好吃好喝,你且去休息,远道而来的客人就由我等替您照顾!”
“这张焕在堡民的声望还是如此之高。”在角落里,黄浪与姐姐并肩而立。
“阿浪,还是算了,堡主对我们不错了,你不要去与外人勾结,害了你姐夫。”张焕的小妾神态疲惫地劝诫着自己的兄弟。
“不行!”黄浪沉声道,“好不容易来了这个机会,姐姐你也想要看着我出人头地吧!”
“不,我只是想要看到你老老实实的生活。”
就在姐弟二人说话的时候,却见李棠安似撒酒疯一样站在了凳子上,而后敲响了一个空盆。
那独特的韵律,场上的喧嚣暂时停止。
“你们想不想看看剑仙?”李棠安大声问道。
“若是客人您能把他请来,我们自然愿意看。”
“是啊,客人,你快请神吧!”
周遭众人跟着起哄,一时间气氛到达了定点。
“好!”说完李棠安以敲盆的筷子对着前方一指,“出剑!”
李棠安这一出,倒是让众人愣了一下,而后响起了一片不含恶意的笑声。
“原来客人就是剑仙!”
“再比划一下,孩子想看。”
下面的人又开始起哄,只不过这一次李棠安并没有任何动作,他眼含深情的看向了一处,众人也意识到了什么,循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在那里,站着一位身传白衣,负剑于身后的翩翩公子。
人声静默,月光挥洒,白衣公子缓步前行,而后灵巧跃起,立于早已经清空的桌面上,如仙至月下将领。
忽的白衣公子剑指前方,似为迷途之人指点方向。
“月如舟楫人如玉,剑出如风起。”陈锋以楚律清唱,其声之后,白衣公子前指之剑仿若听到指示一般动了起来。
出剑如疾风,其势如雷电。明明只有方寸之地,但白衣公子却以灵巧曼妙的身姿在其上舞得酣畅淋漓。
“一剑断仇一剑恩,何人甘饮恨?”
“忠魂枯骨地下藏,盼归人,成空想!”
其声婉转悲凉,本来因为剑舞于高亢之处而兴奋的人忽然感觉到一股悲凉之意从心中生起。
此时的剑舞已经由狂放逐渐缓慢,最后如力竭之战士,挥刃斩向自己的敌人。
他不知道还要取下多少性命才能够还家,他只知道麻木的杀戮。
“鼓声不歇战不退,阎罗殿,白骨场。”
“风难住雪难融,他日安平处,可为我故乡?”
歌声止,陆瑾禾的剑舞亦止,她并未从桌上下来,抬头望着天空,眼角有一枚晶莹落下。
“有些过了!”楚锦来到了陈锋身边小声抱怨道,适时地递上了一杯水。
此时的陈锋对于眼前这幕绝境不忍移开视线,但被楚锦狠狠瞪了一眼之后,只能老老实实地把水喝下。
“只不过是想起了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事情,故而有感而发。”陈锋深深一叹,“本以为这位桑梓只是剑术精妙,没想到却有如此舞技,倒是我眼拙了。”
“心动了?”楚锦挑眉道。
陈锋先是摇头否定,而后又开口赞叹道:“只不过是欣赏,也难怪周兄会有把握,这美感不应以雌雄相论。”
“周兄?”楚锦一脸疑惑地看着陈锋。
陈锋微微一笑道:“他说他是郡守周同那他就是,若是他说,那便是一路同行而来的周兄。”
“你比我有王者气概!”楚锦深吸一口气道。
陈锋朝着楚锦伸出手去,将要触及到楚锦的脸颊时,他停了下来,此时他的眼神似乎是在询问自己是否可以触碰眼前之人。
楚锦深吸了一口气,前行了一步,那张平凡至极的脸被陈锋捧在手里。
陈锋此时的轻柔爱抚与眼中那股柔情,无不在告诉着楚锦,他将其视若珍宝。
“以弱小之躯扛天下大势而不屈,南楚皇女可比任何人都要有王者气概。”
“这不过是你的偏私罢了。”此时的楚锦面颊绯红,已经不敢在与陈锋对视。
就在陈锋二人言语之时,李棠安已经来到了陆瑾禾身边,他知道此时的陆瑾禾心有触动,方才陈锋所歌,便是阵亡在西宁之地的北燕将士。
只不过,此时李棠安却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言语安慰,提醒陆瑾禾,这只不过是计谋,一个为了吸引住黄浪的计谋?
“应当不行吧!”李棠安在心头嘲讽自己,明明是自己的计谋,但结果这残局似乎有些无法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