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若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
脑海里又多了一大团记忆。
“哥哥……”她喃喃低语，狐疑得看了看自己的手。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在梦里曾亲手将厉靖宗推下楼梯，就因为两人意见不和起了口舌之争。
她受到了严厉的惩罚，被父母关进小黑屋，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
是厉靖宗给她求情，给她送吃的，将她从绝境捞了出来。
还有，她还梦见，她亲口发誓，永远不会再做对不起厉靖宗的事情，一生一世会对她好。
这些记忆，清晰到可怕。
桑若慢慢地坐了起来。
她现在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翻看自己的小本子。
可今天……
“要远离陆征，他是坏人。”
“陆征不想要孩子，逼我打胎，是厉靖宗帮我保下了孩子。”
“女儿夭折了，厉靖宗帮我收养了一个女孩儿。”
她直勾勾盯着这些东西，浑身颤抖。
这些……明明是她亲手所写，可为什么这些话语当中，透露出丝丝缕缕的寒意。
潜意识告诉她，有阴谋。
“醒了？睡得好吗？”厉靖宗推门进来，手上端着一份丰盛的早餐。
别让他靠近，他是坏人！
桑若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大声嚎叫。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厉靖宗慢慢靠近床边，精致的面孔上挂着淡淡的忧色。
桑若猛的抓紧被角，脸色也白得吓人。
她低着头，用尽全身力气说服自己，面前人是个恶人，不能相信，不能信！
“啪！”她一巴掌抽了过去。
厉靖宗显然没想到会被这样对待，原地愣了愣，而后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你是坏人，是坏人！”
桑若肩膀发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炸裂一般痛。
“妃儿，我知道你又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了。”
厉靖宗脸上表情不变，甚至眼底隐约浮现出喜色。
“但是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直到你想起所有的事情。”
他的声音犹如冰冷的蛇信，散发着阴毒的气息。
桑若咬了咬牙，慢慢道：“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不，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会忘了他！”
厉靖宗眸子眯了眯。
然后，拍了拍手，收敛了脸上笑容。
“真不愧是陆征养出来的人，对他真是死心塌地。”
“可是那又怎么样啊，他已经死了，你现在，也马上要失去那些所谓的美好回忆，很快，你就会成为一张白纸，到时候不论我想怎样勾画……”
他的话并没能说完，因为他注意到，桑若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异常可怕。
惊惧，恐慌，不可置信，以及深深的悲恸。
她的瞳孔，甚至变成了红色，与惨白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
短暂的沉默之后，桑若慢慢翻身下床，走向厉靖宗。
后者深邃的眸子里晕染开深沉的墨色，再里面，含着悲悯。
“你刚刚说什么？”桑若抓住厉靖宗的胳膊，死死盯住他的眼睛。
这一瞬间，厉靖宗的喉咙也莫名其妙的被梗住。
“你刚刚说什么？你说他死了？”
桑若不依不饶，指甲越来越用力，几乎陷进他胳膊上的肉里。
“我说，他已经死了。”厉靖宗俯下身，轻轻凑近桑若的耳边，吐出恶魔般的话语。
“他亲手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就是为了救你，为了救他的父母，也为了救你们两个的孩子。”
这一瞬间，厉靖宗心里积累已久的怨气有了可供发泄的出口。
她反客为主，抓住桑若的肩膀，一字一句道：“你知道吗？就是在你生产的那天，陆灏跟林夏芳被我抓了，所以陆征才被迫离开你，他一走，我在你的产房外布置了上百号人手……”
“你生孩子死去活来的时候，他也在死去活来，知道吗，他亲手，用枪对着自己的心脏，然后，砰！”
“啊！”桑若捂住耳朵，筛糠似的抖着。
厉靖宗的表达并不高明，可她还是完美的在脑中构造出那样一副画面。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她又是哭又是笑，整个人像傻了一样，“阿征他怎么会死，就算你死了他也不会，他那么厉害！”
“你的确让我有点意外了。”厉靖宗似乎很满意自己看到的，讥讽得笑了笑。
“我给你洗了那么多次脑，你还能记得他的样子，呵，他对你好，难道我就不对你不好吗？桑若，做人不能太不知好歹，你应该感谢我现在还能给你一个容身之地，否则，你早就跟他一样……”
话说到一半，桑若突然起身，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她恨，往死了恨，恨不得跟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同归于尽。
“行了，住手！”厉靖宗不耐烦地甩开桑若，“我对你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所以，不要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