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终于醒了。”
“青瑶,快去通知夫人,就说小姐醒了。”
一个丫鬟手上端着一个黄铜脸盆,看到此刻正坐在梳妆台前的顾如是,惊喜地喊道,顾如是从怔忪中回过神,看着站在门口,看上去还极其稚嫩的小丫头,眼前弥漫起水雾。
“嘭——”碧袖把脸盆随意放在一旁的架子上,紧张地跑到顾如是的面前:“小姐,你是不是还难受啊,奴婢扶你到床上去躺会,等会夫人就过来了。”
顾如是呆呆的,看着碧袖在那忙得团团转,透过碧袖搀着她的手掌,透露出来温热的体温,意识到,自己真的重生了,重生回到了还未出嫁前。
她记得,自己将碧袖送走了,就用三尺白绫,结束了自己的性命,父亲的死有她的原因,她无脸再见娘亲和哥哥,而且,接连丢失肚子里的孩子,实在是让她身心俱损,可以说,在知道父亲的死讯后,她就已经存了死志。
顾如是躺在床榻上,闭着眼睛思索,现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呦呦可是醒了。”
以往一直都端庄得体的顾氏长媳箫见素此刻步履飞急,推开门快速地走到顾如是的床边,握着她的手激动地说到。
“娘——”
顾如是看着眼前这个打扮华贵,孤高冷艳的娘亲,她有多少年没有见到娘亲了,顾安安觉得有些委屈,终究还是忍不住泪眼婆娑地扑进对方的怀中。
箫见素见女儿无缘无故哭了,只以为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女儿受了什么委屈,凤目一凛,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拍了拍闺女不断抽泣颤抖的脊背,小声安慰道。
“呦呦这是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告诉娘亲。”
她箫见素的女儿可不是好欺负的。
顾如是咬着下唇,她怎么敢告诉娘亲,自己的那些经历。
“没有人欺负我,我就是做了个噩梦,噩梦里爹爹和娘亲都不要呦呦了,呦呦害怕,这才忍不住哭鼻子了。”
顾如是的声音有些哑,又带着一丝少女的脆甜,说着,就像是害羞一般,往箫见素的怀里又挤了挤。
箫见素闻言笑了:“你呀你,爹娘怎么会不要呦呦呢,呦呦是爹娘的宝贝,娘就是把你两个哥哥都丢了,也不会不要咱们呦呦。”
箫见素没有怀疑,以为女儿真的做了这样一个噩梦,毕竟呦呦的性子一直都是那么爱娇,受不得一点委屈,这毛病,是她和顾远舟宠出来的,对她来说,被女儿歪缠着撒娇,是一个甜蜜的负担。
“夫人,韩大夫来了。”
碧袖带着一个鹤白须的老人站在门口,音量稍微提高了些,向里头的箫见素通报。
顾如是有些纳闷,大夫?为什么要找大夫过来。
“韩大夫,你快来替小女诊脉。”
箫见素看到大夫来了,又恢复成了以往那个高高在上的宗家贵妇,神情高冷端庄,额示意丫鬟带着那个老大夫进来。
那个大夫很懂规矩,一路都低着头,不敢随意张望,等到了床榻边上,打开医箱,从里头拿出一个软垫和一块帕子,让顾如是的手垫在软垫上,在用干净的帕子覆盖在她洁白的皓腕之上,这才凝神诊脉。
“小姐脉象平稳,已然大安。”
大夫闭着眼细心感受着脉象,好半响,才开口回答道。
“大夫,那你可看出来小女无缘无故昏厥的原因?”箫见素又追问了一句,透露出死死紧张。
“这——”大夫停顿了片刻,“昏厥的原因可能有很多,我观小姐脉象,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夫人若是担心,在下可以给小姐开一些补气养血的药膳,还能起调养脾胃的作用。”
现在世家的小姐都是娇养着的,吃穿用度最是小心不过,一般来说,除了娘胎里带来的问题,很少会有不足的地方,就韩大夫诊脉的情况来看,顾家小姐脉搏稳健,会忽然晕厥,真是个奇怪的问题。
箫见素让丫鬟带大夫去开方子领赏金,心中还是隐隐有些不安,准备到时候修书一封,让她娘把金嬷嬷送来,金嬷嬷精通医理,略通毒术,有她在呦呦身边,她也能更放心些。
“娘,我这是怎么了?”
顾如是还是晕晕乎乎的,不知道生了些什么?她到底重生到了哪个时间点,怎么她对这件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还说呢!”
箫见素点了点闺女秀挺的鼻尖,“前头还好好地在灵隐寺上香,后一秒,你就昏过去了,可把娘吓坏了。”
箫见素至今都心有余悸,一开始她还觉得女儿是不是中了什么暗招,可是什么都没查出来,她才相信这只是意外。
“灵隐寺?”
顾如是皱了皱眉,在她及笄前,娘亲似乎特地带她去了香火最鼎盛的灵隐寺求签,只是当年,似乎并没有生她昏倒这件事,难道,真是因为这个,导致了她死而复生。
顾如是的眼底闪过一丝探究,想着改日一定要再去趟灵隐寺,探探究竟。
“娘,听说呦呦醒了,她好些了吗?”
站在门口的是顾如是的二哥顾容苏,不同于大哥顾容苍是个喜欢舞刀弄枪的莽夫,老二顾容苏是个读书读呆的老学究,最爱之乎者也,顾如是被宠坏的跳脱性子,没少被他逮住念叨。
可偏偏念叨归念叨,该宠的时候,顾容苏也丝毫不留余力。
此刻他就站在门口,拘泥于礼节,没有进来。
顾容苏身高约八尺,穿着一袭淡青色儒袍,外衫是同色系的轻纱,上头绣着绿竹,他的头用簪固定在头顶,因为父母双方的良好外貌,顾容苏也称得上是个端方君子,皮肤白皙,没有时下公子喜欢涂脂抹粉的习惯,干净清澈,唯独那美人尖的际线到是给他增添了一丝异样的魅力。
只是顾容苏那古板的性子,再好的外貌放他身上都是白瞎,难得有个胆大的世家贵女被他的样貌吸引,终究也还是会被他那一嘴说教的本事吓跑。
“二哥!”
顾如是听到二哥顾容苏的声音,下一秒又快哭出来了,当初二哥说卫颐不好,她还小心眼的和二哥置气,直到出嫁前,都没有再和二哥说一句话,要是知道将来生的那些事的话,她一定不再任性,伤了那些真正关心她的人的心。
“容苏你进来吧,你再不进来,你妹妹就不消停了。”
箫见素看女儿一副要从床上爬下来出去的模样,赶忙按着她,对着那个老学究二儿子说到。也不知道呦呦今天是怎么了,以往她不是最烦她二哥的说教,总是像老鼠躲着猫一样的躲着他的吗,怎么今天,这么积极的想见她二哥了。
顾容苏看门的另一边就是妹妹的闺房了,最为一个成年的哥哥,他是不该随意进出的,可是现在母亲都开口了,这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老学究在心里给自己找了各种理由,终于说服了自己,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接到妹妹出事的消息,他第一时间就从书院赶来了,此刻即便知道妹妹没事了,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既然如此,那还是看看才能彻底安心。
“二哥,我好想你啊。”
顾如是一个熊扑,扑到二哥的怀里。
“古人有云......”顾容苏看着往日躲自己还来不及,今日却对自己如此亲热的妹妹,心里还是一阵暗爽的,可是高兴归高兴,他那说教的毛病还是改不了。
“我知道我知道。”
顾如是一听二哥那口头禅一出,立马汗毛竖起,虽然好些年没听了,但是她依旧记得二哥那喋喋不休念经式说教,在他开口前,打断了他的话。
“二哥,我头晕——”
顾如是捂着脑袋,一副娇不自胜的模样,心中暗骂自己怎么忘了二哥这一毛病,真是一重生就昏了头了。
“呦呦头疼,我让下人去找大夫。”
果然顾如是苦肉计一出,顾容苏就忘了想要说教的事,眼底透着丝丝紧张。
“不用不用,就一点点,现在已经好了。”
顾如是又不是真的头疼,哪里会让二哥真的去找大夫过来,看着二哥较真的模样,只能向一旁的娘亲求救了。
都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箫见素哪里会看不出女儿的窘迫,微笑着摇摇头,两个小冤家。
“大夫刚刚来过,替呦呦开了滋补的方子,应该没有大碍了,呦呦刚醒,还是得让她好生修养一番。”箫见素扶着不安分的女儿躺下,对着一旁的顾容苏说到。
“既然如此,那就让呦呦好好休息,娘,你切不可因为自己对呦呦的担忧,耽搁呦呦病情的恢复。”
箫见素抚额,看着一脸诚恳的儿子一阵头疼,这样的性子,真能找到媳妇吗?
“行了行了,娘不耽搁你宝贝妹妹了,你也别在这呆着了,和我一块离开吧。”这个儿子也不知道像谁,他们家里也没人这样啊。
顾容苏一副孺子可教的眼神,对一旁的丫鬟叮嘱了几句,这才和箫见素一块离开。
顾如是躲在被窝里,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躺过一阵暖流。
闭上眼,顾如是双手紧紧攥紧被角,真好,一切都能重来,家人都还安好,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爱上那个男人,相反,她要看看,没了她顾如是,那个男人,能走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