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苏宇的头被挤压在车座间,额前的玻璃渣清晰可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摇摇晃晃走来,尽管他那时意识薄弱,但那双恶魔般的瞳孔,却如同被复刻般永远留在脑海里,以至于后来的很长时间,他总是从噩梦中惊醒,在梦里,不管他跑到哪里,都有无数双这样的眼睛看着他。
此时的唐苏宇已经不会因为这些记忆备受折磨,他只是皱皱眉头,拳头微紧,转身,却看到了身后的时悦。
眼前这个长发男人,她再熟悉不过。
时悦的呼吸逐渐急促,抓紧了唐苏宇的衣角:“是他……”
“快走……唐苏宇,快带走我……不能被他发现……”时悦焦急的口吻,不停拉扯着唐苏宇的衣服。
唐苏宇看看贺北江,又看看极度紧张的时悦,他拉紧时悦的手,回到车上,时悦仍旧急促地呼吸:“快走……”
唐苏宇拨动车钥匙,越开越远,直至听不见警车的声音,唐苏宇才靠边停下。
时悦坐在副驾驶,抱紧了自己,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见过他?”唐苏宇问道。
时悦看向唐苏宇,眼圈泛红:“他是个坏人。”
“我知道。”唐苏宇也看着她,平静地说。
时悦摇摇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酒驾逃逸,两条人命,是我爸爸把他抓回来的。”
唐苏宇的瞳孔震动了一下,时悦继续说:“四年前,他想报复,但是我爸已经去世了,他不甘心,他跟踪我们,他像幽灵一样,在我们的生活里阴魂不散,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他,我的妈妈和妹妹到现在都不肯出现。”
看着眼前几近崩溃的时悦,唐苏宇怎么都没想到,当初那场车祸,摧毁的不只是他的家庭。
还有另一个,无辜的,最不该受到牵连的时安一家人。
唐苏宇语气平静,但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突起:“回家,悦悦,我们回家。”
考了一天试,时晓天伸了个懒腰,整理书包。
“咳,考得怎么样?”安暖问。
“不怎么样。”时晓天淡淡的一句。
“骗谁呢,我可听说了,你在明德可是稳坐第一。”
“没骗你,这边的试卷比那边难,走了。”时晓天说着,收拾好书包,起身就要走。
安暖也慌忙拿起背包:“等我!”
公交车站在过了这条马路的左侧,时晓天和安暖并排走着,转角,似乎听见一阵嘈杂的声音。两人一齐停下了脚步。
“臭婊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才二十多块钱。”“啊?”
啪~似乎是打耳光的声音。
安暖火冒三丈,立刻冲过去:“我看看这是谁啊,敢在我G大附中惹事。”
三个身穿着其他学校校服的女混混纷纷转头。
为首的那人说:“你他妈……”
“喂李老师,啊,我刚下班,行,明天再说。”时晓天一手揣兜,一手拿着手机,装作经过的样子。
“安暖?放学了不赶紧回家,在这儿干嘛呢,还有那几个同学,怎么回事。”时晓天拿着手机指着她们,好一副“官派”。
老师这种身份,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都会让人虎躯一震,那三个女混混一看见“老师”,吓得转身就跑。
“哎哟喂时老师,您把书包扔了?”安暖笑他。
时晓天从拐角处拿起书包,得亏他刚转学过来,没有校服,一件白T恤,加上他本就比同龄男生高半头,倒也真有些老师的样子。
“时晓天?”角落里原本蹲着的女生站起来,惊喜地叫他。
“你是……你是那个……”时晓天只觉得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名字。
“洛琳。”
“哦,对,洛琳,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九中的。”
九中,就在G大附中附近,但是那个学校是出了名的乱。
原本带着害怕、惊恐、怨恨的眼神逐渐明亮,洛琳看着眼前的时晓天,微微一笑。
“你好,洛琳,我叫安暖。”安暖站在时晓天面前,对着洛琳伸出手,友善的微笑。
洛琳看着这双白皙细腻的手,迟迟没有回应,安暖尴尬地收起。
十六岁身穿校服的孩子们总有些相像,比如安暖和洛琳,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身形。
公交车站,时晓天和安暖并排站着。
不一会儿,公交车到了,时晓天刷卡,安暖也跟在后面刷卡,时晓天瞥了瞥后面的跟屁虫,径自坐在了单排的座位上,安暖坐在了他后面。
“你不回家吗?”时晓天忍不住问。
“回啊,我也坐这路车,有什么问题吗?”安暖的手臂靠在时晓天座位上,乖巧的样子和她说话的语气总是那么格格不入。
没什么问题,我哪敢有什么问题。时晓天心想着。
“对了,你这种好学生,怎么会认识九中的人。”安暖问。
“也不算认识,就是……萍水相逢。”
“萍水相逢……就跟咱俩一样吗?”安暖似乎在比较着什么。
“差不多吧,不过人家没揍我。”
安暖皱皱眉头,隔着座位下面踢了时晓天一脚。
和会路德阳路段到了,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
时晓天拿起脚边的书包。
“拜拜时晓天。”
时晓天下了车,看着远去的公交,拿出手机,打开扣扣对话框:到家了说一声。
安暖:【好的~(可爱脸)】
时悦对于今天发生的事依然心有余悸,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播放着电视剧,眼睛却飘然迷离。
时晓天打开门:“姐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