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大的游泳池……欢乐谷嘛,就在嘉兰后边,嘉兰大厦知道不?离这儿挺远嘞,你坐个公交去吧,对面那个公交车站,到嘉兰大厦站下车。”环卫工人指着对面的公交车站。
贺北江顺着环卫工人所指的方向看去,头也不回地走:“谢谢。”
公交车到了,贺北江跟着前面的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上了车。
“嘀,老年卡。”
贺北江自顾自往车里走。
“喂!没付钱啊你。”司机转身看着贺北江。
贺北江不知所云的表情,拽着自己的衣角,叫人看着像个傻子。
“没钱?没钱就下去。”司机毫不留情。
无奈,贺北江正要下车,老人却开口了:“有。”
接着,把手里的卡递给贺北江,示意贺北江刷卡。
贺北江接过交通卡,在识别器前一放:“嘀,老年卡。”
贺北江把卡还给老人,老人问:“你这是要去哪啊?”
“游乐场,嘉兰大厦。”贺北江指了指公交车上的路线图。
“哟,跟我一路。”老人笑笑,贺北江也跟着笑。
原来,老人是欢乐谷游乐场门口的保安。
欢乐谷,8:45,老人看了看表:“还有十几分钟才营业,你有门票吗?”
贺北江摇摇头,老人笑:“哈哈哈,那你来这儿做什么?”
贺北江没有说话。
九点,游乐场营业了,人们陆陆续续走进来,小夫妻带着孩子的,年轻小情侣手拉手的,上了年纪的老伴儿都有,形形色色的人,唯独不见那张熟悉的面孔。
贺北江在门口站了很久,对于X市这个陌生的地方,除了这里,他并没有别的线索。
一整天,从营业到闭园,贺北江一口饭没吃,就蹲在游乐场大门口。
“吃点东西吧。”老人手里拿着一提包子,七八个的样子。
贺北江接过,拿起一个就往嘴里塞,一阵清凉的风吹来,有雨滴滴落在贺北江的额头上。
“哎哟,下雨了。”老人看着天空,转身就往保安室走,又示意贺北江,“进来避避雨。”
贺北江起身,跟在老人身后,进去的时候,他瞥见了门口贴着的招收园内清扫工人的招聘信息。
雨越下越大,时悦站在精神病院门口——她今天又来看望谢永芳了。
换了之前的那件浅粉色纱裙,她今天穿着一件薄风衣,披散着的头发一侧,被一只红色蝴蝶结发卡别着,衣服颜色依旧是淡粉色的。
不过,黄加伟明显不会像第一次那样歇斯底里地发疯了,他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时悦,手里还拿着一本小学生作文本,那是时悦今天送给他的礼物。
临走,隔着黑色的铁门,时悦对黄加伟笑了笑,甜美的像不谙世事的孩子。
黄加伟站起身,向前挪了一步,时悦扭过头,打开伞,渐行渐远。
手里的作文本被雨水打湿了一点点,黄加伟慌忙用袖子擦干净,揣在兜里。
一个男护打着雨伞向黄加伟跑来,把他送回他的病房,病房门牌号,129。
黄加伟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雨。
例行公事,唐苏宇临下班前都要来查房的,过来的路上似乎是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但转头就不见了,雨下的大,他没来得及多想,继续朝住院部走着。
129,唐苏宇站在黄加伟身边,今天他倒是安分,只是兜里好像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的什么。
唐苏宇伸手,黄加伟恶戾的眼神看着他,捂紧了自己的兜,唐苏宇笑,把黄加伟歪了的领口整理好:“今天是要打针,还是要吃药。”
黄加伟抵抗治疗的情绪很大,往日里都是先给安定。
黄加伟看向床边的桌子,站起身,走到桌子旁,把药喝了下去。
16开的作文本在小小的兜里弯着,唐苏宇在他身后看见了几个字。
班级:五(1)班
姓名:黄诗雪
黄诗雪,诗雪……是他的女儿?唐苏宇心想。
“今天黄加伟的状态很稳定,活动量也比以前大了些,会在院子里走走。”谈泽一如既往地跟唐苏宇汇报。
走走?唐苏宇停下脚步,侧头看,刚好是谢永芳的房间,看她一脸开心的模样,看来是时悦又来看她了。
华馨公府,1210,时悦回想着今天谢永芳的话。
时悦,你瞧,那个疯子又在看我了,他总是看我,隔着窗户看,跑到房间里看,我去上个厕所他也看。
嘿嘿,这里的男人都喜欢我,你看,这里的男人都喜欢我。
小瑾啊,小瑾,他怎么还在忙……
谢永芳似乎把时悦当成了精神依靠,当成了亲人,心里想的都会和她说,就连时悦走的时候,谢永芳都跟在她身后,站在住院楼门口又是大喊又是摆手:“时悦!”
时悦只是回头冲她笑笑,转身时亲切地看了黄加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