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万！”
“第三次。”
“成交！”
随着主持人快速落锤，这幅《桃石千秋图》以一千零一万的天价拍了出去，已成定局。
而此刻的天娱休闲会所，万籁俱静。
除了主持人眸中掩饰不住的兴奋外，其他所有人的眼里，都呈现出错愕、不解、古怪等复杂的神情。
特别是以黄建成和黄凯这对父子的神态，最为精彩。
甚至黄凯忍不住挖了挖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连苏牧之，都瞪大着眼睛，死死盯着叶风，似乎压根心理上就没转变过来。
“你刚说什么？”黄建成哆嗦了下，颤声问道。
“既然老先生势在必得，那这幅《桃石千秋图》就割爱给您了。”叶风重复了一句，对那主持人点头示意。
黄建成蹭蹭后退了两步，要不是被黄凯眼疾手快扶住了，非得一屁股坐到地上不可。
瞬间，他脑子里就闪过了无数的念头，最后凝聚成一个共识。
被耍了！
叶风前后表现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这时候如果黄建成还反应不过来，他就枉费在商海沉浮了数十年。
“为什么？你不是要面子么？你不是认定是真迹么？怎么就不喊了？”黄建成想不通了。
“面子是一回事，可为了一副价值不过百万的画，非要用千万去买，才是真的愚蠢。”叶风淡淡道。
此刻他的脸上，毫无表情，仿若一切都风轻云淡，与刚才声色厉苒、气急败坏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的话，也瞬间让苏牧之心里全明白了。
搞了半天，原来这个女婿早就拿捏了画的价值，不停地妆模作样哄抬价格，不过是为了让黄建成进套。
眼看着黄建成不打算喊价，便及时洞悉，不再争夺。
想到叶风之前的样子，再看看现在的胜券在握，苏牧之对这个女婿的认知，再上了一个台阶。他就想不通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怎么对机会的选择、人心的掌控，能到这么精准而犀利的程度。
但总而言之，这个牛掰人是自己女婿，苏牧之想到这，就很是得意。
顿时，他就看向黄建成，忍不住补刀了一句：“是啊，真的愚蠢！黄老头，您赢了，开心吧？”
“你……”黄建成浑身颤抖，气愤地几乎说不出话。
这两翁婿一唱一和的挖坑埋人，手段太狠了。可偏偏他又说不出什么，比起自己两父子的动粗，人家明显技高一筹。
黄凯也是一脸阴沉瞪着叶风，却不敢动手。
良久，黄建成才恢复了些，对叶风问道：“你不是口口声声称，这画是真迹么？刚你还说，六百万，值！”
“我说的是，如果是真迹。”叶风复述道。
“所以说，你一开始就知道这画是假的？”黄建成再问道，心里却是在滴血，用超过十倍的价格买了一幅假画，怎么想怎么难受。
“谁说是假画了？”出乎意料的，叶风却是反问了一句。
闻言，黄建成和黄凯都是一愣。
难不成还能是真的？可如果是真的，为什么你又不喊价了？
这两父子都很想不通。
但黄建成的心里，却是升起一丝希冀。如果是真画真迹，还不算太亏。
可他的这份希冀才刚刚升起，叶风冷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不过，这也不是真迹。此画，非真、亦非假！”
这一句话，顿时让在座的众人疑惑不已。
假画不是，真迹也不是，那到底是哪门子的鬼？
特别是黄建成两父子，把叶风生吃了的想法都有了。
“难道大家不知道，画有揭裱一说？”叶风再次开口：“揭裱是装裱旧书画的技法之一，也是很多古书画商人必备的技艺。”
“古代的宣纸很有特点，是分层制作的，一张普通的宣纸可拆分两三层，上好的宣纸更是可以拆分出十层左右。”
“一旦有名人名家的画落到那些书画商人手中，他们很有可能将原作真迹，拆分出好几层，每一层再在原有基础上加厚。这样一来，想必大家都清楚，可能会发生什么。”
话音一落，众人脸上的表情就更精彩了。
可能会发生什么？用脚趾头也想得到。应该是说一定会发生什么。
好好的一幅画，会被那些无良商人给拆分成好几份，瞬间就变成了好几幅真迹，用来卖给不懂行的爱画之人，从中赚取没良心的钱。
但这一刻，不论是谁，大概都懂了叶风话中的意思。
这一副话，根本不是高仿临摹的，而是揭裱拆分过的，是真迹中的一层。说是假画临摹的吧，是不对；说是真迹吧，也确实不对。
黄建成父子也顿时会意，脑袋嗡嗡炸响，这个亏吃得，不要不要的啊！
“可这幅画看起来，跟真迹几乎一模一样啊。”苏牧之不问不快，之前他可是认定这东西是真迹，才会死咬着喊价。
如果不是意外发生，他真有可能跟着喊到几百万的价格。这还得感谢黄凯的及时出手，否则买了一副不真不假的画回去，才真亏大了。
“真迹被拆分劈开后的各层，即便是最上面的那一层，色彩都不如原作。那些无良之人自然就会想各种办法，把画弄得跟真的一样。于是，他们会根据真迹去描边补色，再用熏旧的方法进行处理，让它看起来更有时间感和真实感，令人真假难辨。如果不是对揭裱和宣纸、真迹特别了解的话，很多书画爱好者都会被蒙骗。”面对苏牧之的疑问，叶风十分耐心地解释道。
而他的一番话，也给在座的诸位解除了心中的困惑。
众人看向叶风的眼神，再次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之前介绍四僧、八大山人、《桃石千秋图》的时候，众人把他当成平辈看待。那这一次，就隐隐当成了更高一辈，眼神中自然而然藏着一丝敬佩。
“这位小友，你对这幅《桃石千秋图》如此了解，想必见过真迹吧？”现场，有老者眼神热切，问道。
叶风微微点头：“的确有幸见过。”
这是他低调的回应，其实真正的《桃石千秋图》，就是他从海外夺回来的，不久的将来，会和其他宝物一起，全部移交给国家。
听到叶风那番回答，众人才真正释然。怪不得，了如指掌。
只有黄建成父子，神色像是吃了屎一样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