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的话，我必须相信。
不过，老肖是个阴险的小人，要耍花招，难道我会怕他？
就像韩金牙说的，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怕谁啊？
真要是彻底撕破脸，拼命就是，我倒要看看，到底谁更怕死亡。
傍晚时分，我们找了个露天地宿营。
在这种深山老林，只要不下于，千万别住在林子里。
一方面，林子里有很多蚊子，实在是烦。更重要的是，住在林子里，容易给周围野兽机会。
它们都是潜伏接近的高手。
林子里杂草丛生，树木茂密，十分利于它们伪装。
在露天地就不一样了。
只要有奇怪的东西靠近，我们能尽早发现，避免遇到危险。
生火做饭。
为了防止老肖再给我下药，我特意留在篝火那里，名义上是帮忙，实际上是盯着他。
吃了饭，夏侯尚开始安排守夜的人员。
韩金牙和老肖的一个同伴，负责上半夜，我和老杨负责下半夜。
所以，饭后一个小时，我就睡了。
是韩金牙把我叫醒的。
他打着呵欠说：“小六哥，我这儿有把刀，你拿去防身。”
是一把砍刀，明晃晃，半米来长，挺吓人的。
“是夏侯尚给的。他说，这秦岭里有野兽，必须要有这东西才能震慑住那些野兽。”
我接了过来。
韩金牙又打了个呵欠，立马就去睡了。
老杨坐在我身边，跟我一起烤火。
“有烟吗？”
我马上拿出了一包，打开后，递给他一支。
老杨拿起一根燃烧的木柴，把烟点燃。
“我这儿有打火机的。”
他笑着把木柴扔到篝火里。
“这个更方便。”
接着，他忽然问道：“韩金牙比你大那么多，怎么老是叫你小六哥呢？”
我呵呵笑了笑。
其实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想了想，我才说道：“他是看在我二叔的份上，才这么叫我的。”
我怕他追问，我二叔是谁。
于是，我连忙反问：“老杨，你抬棺多少年了？”
“那可长了……”
想了想，老杨才慢慢地说：“应该有二十三年了吧。”
“这么久？”
他点头，吐出一口烟后，才开始说：“我记得，我第一次抬棺，是抬我爸。”
“孝子抬棺？！”
我顿时吃了一惊。
接着，我马上问道：“孝子不是应该捧着遗照，随同上山的吗？你怎么会跑去抬棺了呢？”
“村里实在是没有人愿意抬他。”
这个不太应该。
一般情况下，农村人都会互相帮忙。
在我们那里就有这么一句话。
别人家有红白喜事，表面上是去帮别人，其实是在帮自己。
因为人这辈子，不管家里再困难，总会有红白喜事。
你只有去帮了别人的忙，别人才会来帮你。
大家相互帮忙，事情才能办好。
“其实这也不能怪村里人，是我爸自己闯的祸。”
说着，老杨忽然瞥了我一眼。
见我一脸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立马笑着解释说：“他没有作奸犯科，他只不过是被人给骗了。”
我糊涂了，不知道他这话到底该怎么理解。
“反正闲来无事，我就跟你说说吧，就当打发时间。”
我连忙点头，再递过去一支烟。
他立马接过去叼在嘴里，再把那支还在燃着的烟蒂调头，火头对着嘴里那支烟，吧嗒吧嗒抽了几口，重新点燃了。
扔掉烟蒂后，老杨才继续说：“我爸以前是个杀猪匠。打我记事起，他就开始帮人杀猪。年年杀，自己村的猪杀完，他还跑到周围几个村去杀猪。养猪吃肉，天经地义。本来一切都正常，直到他杀了一头不能杀的猪，就出事了。”
杀猪匠，平常时候没事干，他们就跟普通人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有其他手艺的，就去干另外一行。
只有到了年底，他们才开始操刀干起老本行。
因为年底家家户户都要杀年猪。
就拿我们村来说吧，年底的时候，杀猪匠可以说是从早杀到晚，猪叫声不停歇。
最能干的杀猪匠，一天可以宰杀十头猪。
但是，二叔跟我说过，有三种猪是不能杀的。
第一种，命不该绝的猪。
相信很多人都见过这样的一幕。
电视剧里，某人要被处斩了。
刽子手把刀举起来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喊一声，刀下留人！
接着圣旨展开，这个人无罪释放，就保住了一条命，大难不死。
其实现实里也有类似的事情。
我们村的杀猪匠姓张，但他还有一个身份，农村坝坝宴的厨师，所以大家又叫他张二厨。
他在不做坝坝宴的时候，也会兼职杀猪匠。
那年，他被人请去杀年猪。
本来一切都准备好了，几个壮劳力已经把猪给摁在杀猪凳上，就等着张二厨下刀。
就在这时，一条狗忽然跑了过来，把他的杀猪刀给叼走了。
主家很气愤，要去夺刀。
那条狗吓得扔下了刀，撒腿跑出去了。
主家捡起杀猪刀，还给张二厨。
但张二厨却摇头说：“我看，这猪杀不得。”
主家问为什么？
“这种命不该绝的猪，杀了不吉利。”
主家不相信，说他们家就只有这么一头猪。如果不杀，他们家哪儿来的肉吃？
接着，他们又再三恳请张二厨帮忙。
张二厨见劝阻没用，就只得杀了那头猪。
但他午饭都没吃，红包也没要，立马就离开了。
果然。
不出一个月，那人的儿子因为因为货车翻了，头部受伤住院。
醒来后，大家还问他，开了十几年车，怎么会出这种事呢？
他说，本来一切都很正常，但在前面转弯的时候，忽然看到前面一片血红，看不清路况。双手不受控制地转动方向盘，结果车子就翻了。
主家听到这话，才醒悟过来，当初张二厨那话是对的。
第二种，还在怀孕的母猪。
一般人觉得，母猪怀孕，可以让它下猪崽卖钱。
确实如此。
但坳口村有这么一户人，就把怀孕的母猪给杀了。
这家人姓赵，是搞养殖的。
赵老汉家一共养了六头母猪，每年他都可以靠卖猪崽赚很多钱。但是，有一头母猪却始终不怀孕。
一开始，赵老汉以为是种猪的问题。
他四处打听，才找到另外一家养种猪的。
于是，他跟人联系，请别人把种猪带到自家里，和那头不怀孕的母猪配种。
一来二去，自家的母猪还是没怀上。但是，和这头种猪配种的其他母猪，都怀孕了。
看来是自家母猪的问题了。
这一年，赵老汉的老伴去世。
为了办席，他就请人杀那头母猪。
母猪被摁在杀猪凳上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它拼命挣脱，然后眼泪哗哗地看着赵老汉，前肢并拢，后肢站立，身体往前倾，像是在乞求他似的。
但赵老汉却说：“你不怀崽，养你干什么。”
说完，他就叫人赶紧把母猪给杀了。
后来杀猪匠便发现，母猪的肚里竟然怀了几头猪崽，它其实怀上了。
杀猪匠当时就吓了一跳，说怀孕的母猪杀不得，不然会招来不祥。
果然。
赵老汉老伴的后事完了没半个月，他就经常做梦，梦到那头母猪来质问他，为什么要杀自己？
天天做这样的噩梦，赵老汉被折磨得神经脆弱，没多久就病死了。
临死前，他跟丢了魂似的，看着天花板，双目无神，喃喃自语：“我不知道你怀上崽了，我不知道你怀上崽了……”
他的儿女一开始不知道自己父亲这是怎么了。
但直到有人说起杀猪匠的话，他们这才恍然大悟，吓出了一身冷汗。
杀了前面两种猪，后果还不算太严重。
但如果杀了这第三种猪，后果可以说是极其恐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