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常说完这一长段话的时候，脸涨得通红。
他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
说完后，他的脑子都嗡嗡作响。
那不知道他说的对不对，这些话是他想过很多次的。
如果他有个健康的身体，他的家人也就不会为他那么操心了。
他们就能去做他们想做的事情，不用每天都围在他身边，害怕他受伤，害怕他伤心。
厉医生更是如此。
他可以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体，每天能多给很多人看病。
厉思愿本来想把禇常提溜起来扔出去。
那个傻子能干什么？！
他要是能分得清好赖吗？
可越听越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
如果他们两人都没有中毒，哪怕像普通人一样长大，他们也不会有这些年痛苦的遭遇。
他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他弟弟是个健健康康的人，那他该有多大的影响力和出息？
他绝对会成为全球最知名的医生之一。
他能拖着病体独自完成了这么多的研究，把自己的医术淬练成现在的程度，那是要有非人的毅力和极强的天赋。
如果再加上充沛的体力和精力，他的成就又何止现在这些？
都是这个变态、扭曲的老人害的！
管家听了一个傻子磕磕绊绊的话，脸色涨得通红。
之前他知道自己做的过分了，然而第一次有了无地自容的感觉。
以往这两个人在他心里也不过是一个符号，根本算不上活生生的人。
真正站到他们面前之后，才发现他们有血有肉，有情绪，有悲伤，有思想。
他因为自己的自私、狭隘、扭曲的心理毁了两个未来一片光明的年轻人。
管家张了张嘴，怆然道：“我错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歉意。”
厉思愿怒道：“你毁了两个人一辈子，一句轻飘飘的‘你错了’就能抵过吗？”
霍老爷子出声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让他们两人服下解药，其他的我们等下再说。”
“谁知道你们给的解药，是不是另一种毒药？”厉思愿根本不信。
他此时此刻无比的庆幸霍临峥不在现场。
霍临峥要是在现场，他根本不好骂。
两个人都是霍临峥的爷爷辈，再怎么骂，也骂的有限。
他能当着霍临峥的面从小看着他长大的管家爷爷骂个狗血淋头，甚至还甩了他一个耳光？
显然不能。
以霍临峥的聪明才智，他绝对是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才没过来。
霍老爷子：“年轻人，我知道你的顾虑，我们两个老不死的这次过来为的也是真心诚意的道歉，并且玩就曾经所犯的错。你们在任何时候都有像我们追责的权利，但在追责之前先把他们给治好。这才是你们最关心的事情。而我们都出现在这里，肯定是会等他们病好，你们在给我们你们说商量好的惩罚。”
厉思行看完这一出闹剧后，第一次开口。
“我和禇常的毒有不同的地方。哪一份解药是我的？我来吃。”
厉思愿怒目圆睁，“你疯啦？！这种狼心狗肺的玩意儿，他给的东西能吃？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反正没有解药，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干脆当只小白鼠。我要是吃了一命呜呼，你在帮我解决这两个人，让他们在黄泉路上陪着我走。”
厉思行的很简单。
他的病表现方式比较明确，吃了解药表现也更明显。
禇常受伤的是脑子。
头部的问题在很难在短期内看到很显的变化。
他目前只是有一点手脚无力的症状，这种症状很可能是暂时性的。
具体的临床反应也不一样。
再加上，解药也不一定没有问题。
他来当这只小白鼠是最好不过的。
霍老爷子拿出一个小瓷瓶，“你的解药在这里。”
“怎么吃？”
“每天早晚饭后两颗，一直吃完。”
“好。”厉思行瞥了一眼气哼哼的厉思愿，“让人把早饭给我端过来。”
厉思愿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不一会儿就端来了一碗温度正好的粥。
厉思行当着几人的面慢悠悠的吃早餐，然后吞了一颗药。
圆圆的，黑黑的跟麦丽素差不多。
厉思愿忍不住握紧了他的肩膀。
“怎么样？难不难受？有什么感觉？”
厉思行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吃的是仙丹？好了，药我吃了。现在你们可以商量怎么收拾他们。”
管家依旧保持跪地的姿势。
禇昀问道：“我弟弟的呢？”
管家从怀里掏出另一瓶药，“你弟弟的受伤的是脑子，哪怕他身体里的毒素清完了，也未必会有明显的效果，只能保证他的身体机能会有所好转。”
禇昀接过药瓶，收进了怀里。
厉思愿一把将管家瘦弱的身体提了起来，往外拖。
谁也不知道他要把管家带到哪去。
霍老爷子的手握在拐杖上。
手指微微收紧，却也没阻止。
禇昀这才问道：“临峥知道这件事吗？”
“他查出来的。”
禇昀冷声问道：“如果没有查出来，你会，保管家一辈子？”
“如果临峥没有查出来，我会当做这件事我不知道。”霍老爷子声音也冷冷淡淡的。
禇昀的手指紧握成拳。
这个答案如她所想。
残酷却又符合人性！
“霍临峥有你们这些长辈，真是他的不幸！你们真该庆幸，他遇到的是我！如果他遇到的是别人，此时此刻他在承受着什么样的煎熬？”
霍老爷子的手指缓缓摩挲着手杖顶部的兽眼。
那里镶着一颗小小又精致的猫眼石。
可以通过光线的折射和角度出现完全不同的颜色。
价值早已连城。
褚昀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很想笑。
可心里又痛的不行。
她曾经羡慕过霍临峥，羡慕过他有好的家境，又有疼惜他的家人。
如今看来，他跟曾经的她没有太大的区别。
都活在让人恶心的环境里，有着一堆不断往他们心口里捅刀子的亲人。
“你没有想过对不对？我发现你们这些自私自利的人，还真没有把任何一位亲人放在眼里。要连你们口口声声说最疼爱的人，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