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宫观风殿,上官婉儿从殿中走出来神色凝重,她的模样看上去非常憔悴,昨夜一夜她竟然失眠了。
她脑子里总忍不住琢磨那个无聊的“猪和狗”的提问,她总觉得那个问题似乎不是那么简单,却又一时想不出其中的端倪,心中就留了这么一个念想,睡觉便遭了大罪了。
今日的紫微宫,气氛紧张压抑,因为武则天西宫遇刺案现在持续在生事,来俊臣和周兴两人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今日一大清早,观风殿就笼罩在恐怖的氛围之中。
来俊臣参同平章事韦方质意图谋逆造反,当日在西宫宫墙之上,韦方质公然向武氏难,紧随其后刺客便至,来俊臣用他擅长的那一套《罗织经》手段,将各种罪名安在韦方质的头上,硬是编制出一套所谓的罪证出来,韦方质遭下狱,韦家被抄家,全家大小男女老少,无一人能脱罪,又一名宰相被武则天除掉了。
而周兴这边则是直接参西宫太子成器意欲对天后不利,周兴的这个折子送上来,神都大哗,李旦吓得丢了魂,立刻率领自己的嫔妃和皇子们齐齐来观风殿请罪。
西宫宫墙上的刺杀案他脱不了干系了,现在周兴用了各种办法来诬陷太子成器,其实矛头是指向李旦的!
李旦拥有杀武则天的动机和理由,这是最重要的,因为武则天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登基,李旦感受到了威胁因而铤而走险,这个逻辑说得通!
周兴大肆搜罗编织所谓的证据,让武则天心中疑惑丛生,她是个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走一个的性子,而且在谋反这件事情上,她绝对的六亲不认,李旦的命运瞬间变得极其危险,武则天已经动了杀心了。
上官婉儿在观风殿看到跪在殿前瑟瑟抖的李旦,着实不忍再看,便借由弘文馆有事,告罪退了出来,将伺候武氏的事情交给了团儿。
一路走到弘文馆,刚刚进入听香阁,立刻便有人来报:“上官待诏,姚崇姚郎中求见!”
上官婉儿微微愣了一下,忙道:“快请!”
“下官姚崇见过上官待诏!”姚崇昂让走进来,不卑不亢的走到上官婉儿面前行礼。
上官婉儿皱眉道:“姚郎中,昨日我便让汝前来见我,为何你一直未来啊?害得我一通好等!”
姚崇道:“上官待诏,昨日下官恰好临时遇到了事情,未能及时赶到!不瞒上官待诏,姚某虽然对蹴鞠略有心得,但是待诏要想通过姚某的指点而后和太平公主府相抗衡,恕姚某直言,此事应当绝无可能!”
上官婉儿眉头皱得更深,忍不住道:“姚郎中,听你这话我们内卫蹴鞠军无论如何也无法比得上太平公主府了?连你姚郎中都没有办法,我这个雄心便无论如何也无法实现了?”
“呃……”姚崇沉吟了一下,道:“那倒未必!除非……”
上官婉儿道:“除非什么?”
姚崇深深的冲着上官婉儿行了一礼,而后都:“上官待诏,下官向您举荐一人,此人蹴鞠才华胜下官十倍,下官每每和此人交流,便夜不能寐,总是被其折服!上官待诏倘若能得此人为助力,您的宏伟目标应该有望能实现!”
上官婉儿眉头一挑,讶然道:“哦?此人是何许人也?竟然能得到姚郎中的这般推崇?我倒想见一见这位高人!”
姚崇哈哈一笑,道:“高人算不上,倒是个年轻人!此人年龄不过弱冠,出身并不富贵,但是蹴鞠之术着实高明!此人姓岳,人称岳四郎,其名似乎是单名一个‘峰’字,上官待诏倘若有意,我可以替待诏去当说客!”
“啊……”上官婉儿惊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他万万没料到姚崇举荐的人竟然是岳峰。
昨天她才和岳峰见过面呢,她对岳峰的印象着实差到了极点,而且她骨子里也不认为岳峰真有多了不起,因为傅游艺其人也不是一个可靠之人,其所荐的所谓高人能可靠?
可是姚崇不同,姚崇在年轻的官员中口碑极佳,上官婉儿和姚崇也有接触,知道此人刚正不阿同时又绝不迂腐的古板,他竟然也推荐岳峰?
上官婉儿“嘿”一笑,摇头道:“姚郎中,汝所说这姓岳的小儿我知道,此人可能的确小有几分才华,不过其人人品低劣,着实不堪得很!
这一次的蹴鞠总管并非为我上官婉儿一人所需,而是为整个内卫蹴鞠军所请,才华固然重要,但是人品太不堪那绝对万万不行……”
姚崇道:“上官待诏何出此言?据我所知岳四郎性情淑君,并非不良之徒啊?”
上官婉儿道:“姚郎中有所不知,就是此人助力白马寺蹴鞠军击败了羽林军蹴鞠军,让我大唐第一军羽林军蒙羞,此人为追名逐利无所不用其极,这等人还是善类不成?”
姚崇一笑,摇头道:“上官待诏错怪四郎了,四郎和羽林军之间的事情大有隐情,此事是如此这般……”
姚崇当即原原本本把岳峰和羽林军之间的恩怨说了一遍,他把王孝杰羞辱王启和岳峰的环节,说得更夸张,而后又把三皇子亲眼所见的事情描绘得绘声绘色。听姚崇所说,真就像听一个让人义愤填膺的故事一般,上官婉儿一时听得都有些投入了……
姚崇说完,上官婉儿眉头皱成一团,心中思忖道:“莫非这姓岳的小儿真……”
上官婉儿心中刚动这个念头,他蓦然想到了傅游艺,傅游艺说此人是他的门生,傅游艺是个什么东西?那老东西就是个卖嘴皮子的主儿呢,那姚崇所说的事情十有八九恐怕也是那姓岳的所杜撰。
甚至姚崇也被其蒙蔽而不自知,一念及此,上官婉儿断然道:“姚郎中,此人休提了,让我请此人来内卫担任蹴鞠军总管万万没有可能!”
姚崇今日前来本来是怀有目的而来,那就是希望能成功举荐岳峰,本来他以为通过自己的一番安排应该无虞,可是上官婉儿为何并没有被她说动?
当即他也有些急了,道:“上官待诏,汝何故对四郎如此有成见?”
上官婉儿道:“没有何故,反正我上官婉儿绝对不能让此人入我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