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纪就医指南
原本卡维是该以助手姿态一起站上演讲台的,但经过刚才那么一闹,台下的情绪不稳,卡维就不去凑热闹了。
反正下午需要上台两次,有的是发挥机会。
比起之前的几项报告,伊格纳茨的新术式算是回到了皇家外科学院该有的高水准,给接下去的会议定下了基调。
但“新风向”本身就是一些全新的手术尝试、建议和对手术可能性的一种开拓,并不具备普遍性。卡维给的唇裂修复三角瓣法足够精彩,从口述的过程和最后给出的尸体修复照片来看,这种新术式的效果肯定不错。
但还是老问题,缺乏可以拿来验证手术效果的实例。
“我已经联系到了两位愿意尝试新术式的唇裂病人,不出意外的话,下周就将开展这两台手术。”
伊格纳茨说道:“同时我也将开启幼儿唇裂修复术的尝试,在孩子还未长大成人之前就对唇裂进行修补,应该可以适量减少之后的畸形和语言障碍。”
虽然没有手术实例,但新的三角瓣手术方式足够吸引人,又把场内的注意力从术后伤口溃烂拉回到了手术本身。
紧接着上场的还是副院长艾丁森,带来的是他自己的手术器械:“化脓性扁桃体炎的切除手术大家应该都做过,是用环形刀套中扁桃体,然后用银叉扎入其中做固定,最后做切割。【1】
当然在乡下的小诊所里,我们还能看到几十年前使用的柳叶刀,不管切割刀具如何迭代更新,固定的方法都差不多,就是一根银叉。因为用其他镊子或者钳子都会造成不同程度的滑脱......”【2】
在做这种切割手术的时候,病人不能平卧,因为充血的扁桃体在手术摘除时往往会大量出血。平卧会让血液呛入气管,引发手术意外。
所以艾丁森自行改良了一种扁桃体抓持工具。【3】
工具的效果肯定不错,但这在手术新风向中并不算少见,基本会被当做预热项目放在靠前的位置。
现在能排在伊格纳茨之后说明艾丁森还有其他东西:
“诸位,我在上千次的扁桃体切除术中发现,被部分切除的扁桃体还会继续生长,原先的感染症状难以消退。这让我不得不考虑是否应该做完整的扁桃体切除术,即包括其包膜一起切除。”
说到这儿,他拿上来的是简单的手绘图,上面显示了如何做这种全新的扁桃体切除术。
“法国人从十八世纪研发的‘断头台’依然可用,只是在操作时需要一些小小的技巧。”【4】
艾丁森做了个简单的手势:“在刀环套中扁桃体后,我们先不做切除,而是用手指挤压腭舌弓,等彻底暴露出扁桃体后,再行切除。”【5】
“手术成功率如何?”台下忽然有人问道。
“在我尝试的30例手术中,完整切除的有12例,成功率在36-37%。”艾丁森知道成功率并不算高,辩解道,“手术需要一些经验技巧,我感觉自己已经快掌握其中的窍门了,在最近的10例手术中,已经有5例做到了完整切除。”
“完整切除后就不会复发了?”
“这是当然。”
“我也遇见过扁桃体重新生长的情况,这个方法倒是有一试的必要......”
经过两位副院长的轮番上场,总算让新风向彻底回归了正轨。
如果说从唇腭裂修复到扁桃体切除,让卡维见识到了这些vie
a外科医生在精细整形上的努力,那接下去这例巨大颈旁纤维瘤切除+术后修复就已经有了现代整形手术的雏形。
肿瘤几乎和病人的脸拥有相似的体积,为了能保证术后恢复,医生特地预留了一块皮肤作为脸皮。先行切除肿瘤,然后留下皮瓣做皮肤缝合。
在经历了整整3个小时的漫长手术后,她终于恢复了普通人的样子。【6】
“这应该是有史以来最大的面颈部肿瘤切除+整形术了吧?”
“确实,这个纤维瘤重达,应该能刷新记录了。”
“术后恢复如何?”
“纤维瘤并没有影响到骨骼和肌肉,咬合没有问题。只不过因为长期压迫,病人脸部依然存在一些偏斜,术中制作皮瓣时我没有想到这一点,还是留下了些遗憾吧......”
颈部整形之后紧接着来到了眼科。
哈特曼医院专精眼科的雷多医生为所有人带来了他的眼球固定技术,用一柄金属叉轻轻刺入患者的结膜和巩膜之中,使得斜视矫正术中眼球不再胡乱转动。【7】
而之后的白内障摘除术却是一场来自德国的手术。
最早的白内障摘除是囊外摘除,没有麻醉,医生和病人面对面而坐。医生会切开病人角膜下缘,并扩大至120度,然后切开前囊,用手指按压下方角膜缘将核娩出。【8】
刮去皮质,角膜复位,然后包眼,缝合是不存在的。【9】
而雷多医生这次向众人展示的,是一位德国医生做的经巩膜小切口晶体摘除术。【10】
在麻醉逐渐降低所有外科医生手速的时候,操作上的精细化就慢慢成为了他们攀比各自技术的东西。小切口、低出血都开始成为手术成功与否的指标,所以小切口手术一经提起就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
因为没有超声乳化技术,晶体核不是乳糜状的液体,想要摘除就需要一个与之大小匹配的切口,所以普通的白内障摘除切口大小在6-8mm。
还不到经典术式一半的小切口?
坚硬的晶体核该怎么出来?
魔术么?
“德国医生的切口只有3mm。”雷多医生拿出了自己的手绘稿,解释道,“他先在眼内将晶体核做切割,切成四份。待切割完之后,再又小切口牵拉而出。”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了不少人的赞叹,分割完之后再娩出是他们没想到的。
但很快,一些不同的质疑声出现了,这是新风向中的常态:“眼内切割,会不会对眼睛造成不必要的负担?比如角膜水肿?囊膜破裂?”
“不只是术中的损伤,我对术后视力恢复也持怀疑态度。”
“确实,手术不应追求场面上的漂亮,更重要的是术后恢复能否达到预期。小切口看似很精彩,估计博得了不少观众的喝彩,但最后还是得看病人满不满意。”
雷多也没有回避这些问题,一一做了回答:“在这位德国医生的20例小切口白内障手术中,确实有17位出现了角膜水肿,其中3位在3天内自行恢复,其余的恢复时间略长了些,在5-7天左右。”
“水肿几率有些高,那囊膜破裂呢?”
“有3位。”
“视力恢复情况如何?”
“有5位病人没能恢复,其余都得到了些许改善。”【11】
“竟然有5位?占比有些高了。”
“而且也只是些许改善,应该和普通摘除没区别吧。”
雷多被说得有些尴尬:“......毕竟是小切口,算是一种全新的尝试,这些缺点还需要慢慢克服。”
“小切口、大切口都是一样的术后处理方法,对于视力的恢复也没本质上的影响,我个人不太喜欢冒这样的风险。”
“我也是,如此高几率的角膜水肿一定是术中过多切割操作造成的。还不如安分使用经典的手术模式,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卡维听着这些议论,获益良多,包括之后的梅毒鼻重塑和基于牙病的上下颌切除术+术后整形,都让他惊叹于外科学院浓厚的整形氛围。
上午的例会因为遇上的不太和谐的“南丁格尔”,所以浪费了不少时间。等新风向结束时,已经过了12点。
卡维本以为还需要再坐两三个小时的冷板凳,准备拿着休息室的餐盘好好享用一下学院里的美食。谁曾想伊格纳茨趁着中午休息时间把他拉去了院长室。【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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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格纳茨的父亲,瓦特曼院长就在房间里等着他们。
老头安静地坐在办公桌前抽着烟斗,戴着眼镜,白发背头,手里是一份有些旧的手术报告。
见他们来了,瓦特曼也没客套而是像个老朋友一样直接问道:“上午的例会怎么样了?”
“出了点小麻烦。”伊格纳茨带着卡维坐上了沙发,“你竟然把英国人那套东西搬进新风向,这不是纯粹让他们闹腾么。”
“有什么关系......”瓦特曼还在看着手里的手术报告,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反正之后是你和艾丁森的两种全新的手术方式,那些人肯定会安静下来的。”
“就是苦了科里戈了。”
“呵呵,他的腭裂修复也不过如此,本来就是最后挤进来凑数的。”瓦特曼笑着说道,“按照科里戈暴躁自负的性格,肯定半路就走了吧?”
“嗯......”
“12点才结束,比之前预定的时间稍稍晚了些。”瓦特曼摘下了眼镜,问道,“你们对李斯特医生的观点有什么看法?”
“很意外,我从没有把伤口溃烂和微生物联系在一起。”伊格纳茨摇摇头,“观点很新颖,但我没见过那位法国化学家的实验报告,我觉得还是等待全新的实验结论为好。”
“没见过就拿去看看吧。”
瓦特曼把刚才手里的那份报告送到了伊格纳茨的手里,然后看向了他身边的卡维:“你也一起看看吧,看完之后......”
“我看过,不用看了。”
“看过?”
父子二人一起看向了他:“你还关心化学家的实验报告?”
“当时有些无聊,就随手翻了翻。”
卡维知道早晚会问到自己,正好趁这个机会试试这位外科学院院长对待感染的态度:“我觉得李斯特和巴斯德先生的观点有一定的道理,和我父亲坚持的术前准备工作有异曲同工之妙。
经过巴斯德先生的启发,我意识到微生物或许无处不在,只有我们的皮肤能阻挡它们侵入身体。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为什么一切开皮肤,伤口就会溃烂。同时也证明了,为什么产后会出现产褥热,因为分娩临时打通了身体与外界的通道。”
“那和你之前一直坚持的洗手有什么关系?”
瓦特曼见卡维有些惊讶,解释道:“不用惊讶,我儿子经常和我分享一些医院的事情,而且有时候我也会去剧场看手术。”
“我觉得这和微生物的浓度有关,空气中微生物浓度稀薄,手上的浓度就要高得多。”卡维手里有的是证据,“市立总医院以前有一位产科医生塞麦尔维斯就曾经提出过要洗手,洗手能有效降低产褥热和手术伤口溃烂的几率。”
“我看过那几台手术的报告,也很清楚你手里病人现在的情况......”瓦特曼说道,“不用担心我的态度,因为我相信你所说的术前准备工作确实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谢谢......”
“先别急着谢,而且谢我也没用。”
瓦特曼重新拿起烟斗塞进了嘴里:“你要说服的不是我,而是那些老顽固们。刚才例会的时候你也看到了,想让他们改变现状有多困难,洗手、清洗伤口就意味着承认自己不干净、自己做的手术切口不干净,这是对他们神圣职业的亵渎。”
卡维点头:“确实,塞麦尔维斯医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被赶走的。”
瓦特曼对塞麦尔维斯没兴趣,他只在意自己管的外科:“我现在特别想知道,在下午的会议中,你会用自己的一些手术上的经验,去重提李斯特医生的观点么?”
卡维一开始就觉得会议内容编排有些问题,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有目的的。老头不仅仅想着壮大腹腔外科,眼里还看着糟糕的术后感染几率,毕竟平均40%+的外科手术死亡率确实太离谱了。
医生可以说是环境造成的,可他这位堂堂的学院院长不行。
瓦特曼想要直接解决掉外科发展中的两大麻烦,野心不小,当然阻力也不会小,所以才希望把没什么利益纠葛的卡维丢出去探探路。
卡维有些心理准备,但临上场还是说不出的别扭,这老狐狸可比他儿子难对付多了。他忍不住看了眼坐在身边的伊格纳茨,半开玩笑地说道:“我还以为只是做两场手术汇报而已。”
“汇报完了也可以继续说些新看法嘛。”瓦特曼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说道,“我倒是想把你的这套术前理论塞进上午的新风向里,但要是紧挨着李斯特医生的观点一起发表,恐怕那些人会当场暴走,下午你的手术汇报也就黄了......”
三人互看了两眼,沉默许久,最后还是卡维先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其实在知道了塞麦尔维斯的事儿之后,他的想法就一直都很简单,就是等。
“我父亲时常告诫我,实际行动和客观存在的事实就是最好的证据,没必要去说服别人,因为口头上的说服没有意义。所以我坚信,只要我的病人术后死亡率远低于其他外科医生,久而久之他们就会效仿我的做法。”
“何以见得?”
“因为这就是门生意,没病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少了病人就没有剧场门票的收入,他们不会为了所谓的‘神圣’、‘干净’和钱过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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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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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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