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俊见燕北廷反应如此之大,眸光微微一颤,抬步上前,也朝着那张画像望去!
当他望见那张画像所画的人到底是谁之时,神色十分明显的变了一变,随即心下了然之余,眸中情绪开始变得复杂难辨!
那幅画像之上所画的,是一名身着丁香色襦裙的女子!
画中女子,一双明眸,似笑非笑,嘴角微微翘起一抹自信的弧度,容貌清丽,神色清冷,无论是容貌,还是神情,都与已然离世的左星棠,一模一样!
“陆吏……”
燕北廷绕过御案,来到陆吏面前。
他灼灼的目光,始终都胶着在陆吏手中的画像之上,他明明已经看到了画卷空白处的落款之期,却还是声音不稳的,问着陆吏:“你方才说……这幅画,绘于今秋?”
“回皇上的话……”
陆吏看着燕北廷,微微颔首:“是的!”
闻言,注意力一直都在画像上的燕北廷,眸光倏而一绽:“既是如此,那这画上的人,如今身在何处?”
陆吏扬眉,回道:“启禀皇上,这幅画像,是臣无意中所得,画上的人,到底身在何处,臣已经派人去追查,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闻言,燕北廷一直凝视着画像的目光,快速闪烁了几下,随即紧蹙着眉心,小心翼翼的,伸手抚上了画像上,那张他虽朝思暮想,却又只要一想起,便如被锥心一般痛着的清丽容颜!
从云鬓,到娥眉!
再自娥眉,到挺俏的琼鼻!
燕北廷骨节分明的手指,徐徐抚过,画中人儿精致的五官,最后落在她嫣红的菱唇,在静默半晌儿后,方才轻蹙着眉宇,轻轻眯起了眸华,喊着身边之人:“陆吏!”
“臣在!”
陆吏扬眉,再次应声!
燕北廷呼吸微轻,眼底有希冀,却又似是生怕自己的希冀会落空一般,有些不确定的问着陆吏:“你说……这画像上的人,会不会是元后?”
陆吏早已料到,燕北廷会这么问,当即眉心微敛着,干笑着说道:“此事,臣不敢妄下断言!”
燕北廷皱眉,看了陆吏一眼,随后伸手,将画像从陆吏手中接过,旋步回到御案前,将之铺陈案上,开始仔细端详。
过去这几个月里,他一直都在不停寻找着,跟左星棠容貌相似的女子,来聊以慰藉他那颗自左星棠走后,每每想起她时,便空寂的难受的心!
那些女子,与左星棠想像的,或是眼睛,或是嘴巴,或是动作神情!
可是,从不曾有人,如眼前这画中女子,与左星棠这般相像!
不!
并非是相像!
这张画像上的人儿,无论是容貌,还是神情,都与他的星棠,一模一样!
极有可能,她就是他的星棠!
思绪至此,燕北廷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闪过一种可能!
因为这个可能,他心跳一滞之后,猛然惊跳不止,仿佛要跳出他的胸腔一般!
轻抚着画像的手,微微颤抖着,置于画像之上,他缓缓抬眸,看向陆吏的双眸,璀璨夺目,光火炙热:“你也说了,这画绘于深秋!星棠那么聪明,她为了保全左家,为了让朕后悔,假死逃离宫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闻他此言,陆吏不禁微微抬眸,迎上燕北廷的视线。
一眼睇见,燕北廷眼底的光芒,他不禁微微怔愣了下!
自左星棠殒身火海之后,燕北廷虽不是每日都阴沉着脸色,但是内里的郁郁寡欢,像他这种从燕北廷尚是平王时,便跟随在侧的人,还是可以清楚的感觉到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燕北廷了!
眼下,见他眸光炙热,整个人都多了几分生气,他的心思,暗暗在心里转了转,涩然叹息了一声,微勾着嘴角,颔首说道:“若果真如此,便说明皇上和元后娘娘缘分未断!既是此缘未断,定能再续!”
闻言,燕北廷薄唇轻勾着,俊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这件事情,朕交给你去查,尽快给朕查清楚!”
说到这里,他语气一顿,连忙又道:“若她真的还活着,朕定要亲自去见她,让她知道朕的心意,将她接回宫中!”
“微臣领命!”
陆吏会心一笑,躬身领命!
从方才看到陆吏手里的画像之后,便一直不曾出声的徐俊,见陆吏领命之后,燕北廷难得情绪外露,一脸雀跃的看着画像的模样,不禁隐隐变了脸色!
什么假死逃离宫中?!
根本是无稽之谈!
左星棠到底是怎么死的!
别人不知道,他却知之甚详!
可是这些,他不能宣之于口,也绝对不能让燕北廷知道!
否则……那后果,可不是他们徐家可以承受的!
——
因为左星棠可能是假死逃离宫中这个猜测,燕北廷的心绪,一直都无法平静下来!
徐俊和陆吏在的时候,他的注意力,便倾注在那幅画像上。
等到他们两人退下之后,他坐回了龙椅上,却仍旧在看着那幅画像!
不久,御书房外,响起细微的嘈杂声。
闻声,李维微微皱眉。
抬眸朝着燕北廷望去,见他轻皱着眉宇,一双眸子,一直盯着御案上的画像,似是根本就没有被外面的嘈杂声扰到,李维眸色微敛,默不作声的,退出了御书房!
不久,御书房外安静下来。
李维重新进门,在行至御案前时,躬身停下脚步:“启禀皇上,沈家二小姐在御书房外求见!”
闻言,燕北廷轻皱着眉宇,眸华抬起,看向李维:“沈盈盈?!”
“是!”
李维微微颔首,想起方才沈盈盈在御书房外,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禁微敛了眸华,神色淡漠的,躬身回道:“沈家二小姐听闻朝阳宫的宫婢,给沈家大小姐投毒一事,整个人都吓坏了,在外面哭哭啼啼的,直喊着此事与她无关,要皇上务必相信她!”
燕北廷当然知道,这件事情跟沈盈盈不过。
不过眼下,听李维说沈盈盈在外面哭哭啼啼的,他便忍不住轻拢了眉宇。
过去这几个月里,沈盈盈学左星棠的言行举止,学的倒也有几分相似,只是可惜,遇到事情,赝品终究还是赝品!
轻轻抬手,抚摸着画像之上,佳人嘴角微翘的弧度,他薄唇轻勾着,冷冷一哂!
左星棠……
他心心念念的星棠!
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始终泰然自若。
只除了他们最后相见那一次!
可即便是那一次,她也始终十分克制!
哭哭啼啼?
那是弱者所为!
在她身上,根本就不存的!
“皇上?”
李维等了半晌儿,见燕北廷一直看着画像,唇畔的笑意,也变得冷哂,不禁轻蹙着眉头,语带踌躇的问道:“您若是不想见沈二小姐,不若奴才安抚两句,差人将她送回沈府?”
“用不着安抚!”
燕北廷眉梢微抬,在看了李维一眼后,心思转了转,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如若星棠,真的还活在世上,那么后位,便只能是她的!至于沈双双和沈盈盈,她们都不重要了!”
“皇上说的是!”
李维心下了然,再次躬身:“奴才这就差人,将沈二小姐送回沈府!”
说着话,他躬身后退几步,作势便要转身离去。
“且慢!”
燕北廷喊停了李维的脚步,略微思忖了片刻,冷笑着说道:“这阵子,因为沈家这两个女儿的事情,朕在太皇太后面前,屡次吃瘪,也是时候,找补一些回来了!”
闻言,李维面色微怔,微微侧身,等着燕北廷的吩咐。
“你去!”
燕北廷看着李维,唇角轻轻一勾,动作轻缓的,将御案上的画卷,徐徐卷起,而后眉梢微扬,冷道:“将今日沈双双跟朕提的条件,告诉沈盈盈……就说有太皇太后给沈双双撑腰,沈双双为后是板上钉钉的!朕原本想着,要召她入宫为妃的,不过这件事情,如今僵在这儿了,倘若沈双双不松口,她便不能进宫!该怎么做,让她好好想一想!”
听燕北廷此言,一直低眉敛目的李维,不禁眉心轻拧了起来!
知燕北廷这是故意要让沈盈盈去找沈双双,给沈双双添堵,他不禁暗暗在心里摇了摇头,只感叹沈双双时运不济,明明后位已经稳了,却不想今日陆吏又送来了那幅画像……
如此一来,她入宫为后的事情悬了不说,只怕接下来的这阵子,会被沈家扰的鸡犬不宁!
心中兜兜转转,想了又想,最终悉数化作悠悠一叹,李维再一次,朝着燕北廷躬了躬身,应道:“奴才这就去!”
语落,他脚步微旋,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在李维离开之时,燕北廷轻轻的,摩挲着手里已然卷起的画像,薄而好看的唇角,轻轻的,扬起了一抹美好的弧度,低低喃喃着:“星棠!你不是想要后位吗?我答应你!只要你还活着,你的皇后之位,便谁也抢不走!我只要你一个!只要你一个……”
——
御书房外。
沈盈盈在得知沈双双咬死,不能让她入宫,不会跟她共侍一夫之后,脸色变得难看到了极点!
当即,便满是忿恨的跺了跺脚,离宫返回沈府,跟沈怀远和陈氏商议对策去了!
一日,一晃而过。
日头,渐渐往西。
直至没入西山!
芙蓉阁中。
自太皇太后离开之后,沈双双简单进了些流食,便继续在榻上,好好休养生息!
如此,一晃便已入夜!
睡了整整一日的沈双双,眼下已然毫无睡意!
窗外,月色皎皎。
寝室内,慕容浅在伺候着沈双双用过晚膳,又喝汤药后,熄灯退了下去!
万簌俱寂中。
沈双双躺在榻上,将自己重生之后,所经历的事情,悉数都回想了一遍之后,刚要瞌上双眸,却不期原本紧闭的窗户,吱呀一声轻响,被人送外面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