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管家所言,沈双双容貌倾城!
但是,单凭一介美貌,她根本不可能得到太皇太后青睐!
人的名,树的影。
对程景瑞而言,沈双双再美,也不及她最近的所作所为,让他觉得如雷贯耳!
他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
再想起方才他撕碎的那封信,他直觉自己一颗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着,只需要略微用上一点力气,便会被捏爆!
而这是手的主人,就是眼前这个,拥有着倾国倾城之貌,看似柔弱的,让人忍不住想要疼惜的女人!
沈双双知道,程景瑞在打量她。
不过,她丝毫不以为意!
只不动声色的,喝着茶盏里的热茶!
一盏热茶,喝去半盏,沈双双终是抬眸,目光幽幽的,看着程景瑞:“程大人府上的茶,果然是好茶!”
程景瑞再次低垂了视线,苦笑着说道:“沈大小姐在太皇太后宫里,什么好茶喝不到?就不要取笑程某了!”
将他苦笑的样子,看在眼里,沈双双面上微微一笑,却是淡笑不语!
很快,一盏茶饮尽。
沈双双十分满足的,轻轻喟叹了一声,将手里的茶盏放下,而后从容起身!
程景瑞以为,沈双双喝完了茶,便该说正事了。
却不料,她在喝完了茶后,竟然直接站起身来!
神色,微微怔愣了下,他连忙也跟着站了起来:“沈大小姐!您这是……”
沈双双眨巴着眼睛,看着程景瑞说道:“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此行只是过来讨盏热茶喝,眼下这热茶已经喝过了,自然要告辞了!”
程景瑞面色一变,眉宇轻轻蹙起:“大小姐这就要走?”
什么都不说,只喝了一盏茶就走了?
沈双双看了程景瑞一眼,神情满意,带着浅笑:“这茶喝过了,自然是要走的,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还等着我回去呢!”
闻言,程景瑞的眉宇,顿时皱的更紧了几分!
沈双双见状,又是轻轻一笑,轻轻抬手,搭在慕容浅的腕上,朝着程景瑞福了福身:“沈双双在此,谢过程大人这盏好茶!”
语落,她眸华一敛,扶着慕容浅,抬首向外!
曾几何时,慕容浅跟程景瑞,熟悉到可以随意玩笑。
可是今日,再见程景瑞,她却从头到尾,不曾拿睁眼看过他一眼!
程景瑞眼看着,沈双双扶着慕容浅的手,两人一起向外走去,眸色瞬间黯淡下来,心中思绪,兜兜转转的同时,他紧皱的眉宇,始终不得舒展!
跟在沈双双和慕容浅身后的莫怜回过头来,见程景瑞紧皱着眉宇,一脸云山雾绕的样子,不禁对他微微一笑,而后挑眉望向前厅里的炭盆!
程景瑞循着莫怜的视线,将目光停落在炭盆之上,看着那炭盆中,想起炭盆中,早已烧成灰烬的那封信,他顿时心头一凛!
原本混沌的脑海之中,忽然有什么东西,破云而出,他微张了张嘴,在将整件事情,重新捋了一遍之后,无比涩然的,叹笑了一声的同时,心里好像被人塞了一把雪,拔凉拔凉的,脸色也冷冷的沉了下来!
莫怜以前,是跟随在元后身边的。
太皇太后又是元后的亲姑母!
在元后去了之后,她手里的东西,会落到太皇太后手里,一点都不奇怪!
如今,沈双双便代表着太皇太后!
这封信到了沈双双的手里,更是合乎情理的!
可是她,在他刚刚开始暂代丞相之职之时,只拿那封信,当了块敲门砖,然后进程府,喝了盏热茶……
这,比直接拿那封信,来逼他就范,来的还要让他毛骨悚然!
毕竟,以皇上现在对他的信任,他如果被逼急了,只把心一横,将过去的一切,跟皇上坦白了便是!
到时候,他也许保全不了他的父亲,勉强也能保住程家满门!
可是现在,她对那封信的事情,只字未提。
而他也才刚刚上位……
想到这个时机,他温和儒雅的脸上,不禁再次浮上几分无奈的苦笑!
何为进退两难?!
这种感觉,大半年前,他在面对元后的时候,感受过一次。
如今,又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他想,皇上那边,很快便会得到,沈双双进入沈府与他见面的消息!
等到皇上召见他的时候,他该怎么回答?!
说沈双双只是来府里,喝了盏热茶?!
皇上会信吗?!
他又不傻,沈双双的身份特殊,程家大门本来紧闭着,他为何会平白无故的,轻易让她进门吗?
坦白那封信上的内容?!
那他的父亲,必死无疑不说!
从今往后,皇上只怕也不会再信任他,重用他了!
思及此,他不由紧皱着眉宇,头痛欲裂的,双手捂脸,然后用力揉搓了几下,眸色黯淡的呢喃着沈双双的名字:“沈双双!沈双双!沈双双……”
什么叫谋无遗策?!
沈双双这才是谋无遗策!
他小心翼翼,走一步看十步,一路战战兢兢,谨慎小心的,走到现在!
可她这一个坑,挖下来,虽然看着挺浅,可下面全是沼泽,一个弄不好,真的会把他给埋了!
——
沈双双在离开程府前厅之后,目不转睛,一路向前,直到出得程府主院,方才停下脚步,由慕容浅上前,掀起车帘,然后踩着马凳,重新登上了马车。
须臾,慕容浅和莫怜,再次在她身侧坐定,马车驶离沈府主院,出得程府,一路朝着皇宫方向行进!
莫怜,不是个话多的!
慕容浅自登上马车之后,便一直不曾再出声。
因为,马车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平日里,慕容浅叽叽喳喳惯了。
如今乍一安静下来,沈双双竟还觉得有些不习惯!
神色慵懒的,靠坐在车厢里侧,她轻蹙着眉头,看向身边的慕容浅,唇角勾起的弧度,浅浅的,淡淡的,却格外的好看:“你若实在气不过,直接回去打他一顿便是,何苦在这里,自己生闷气?”
慕容浅抬眸,看着沈双双,见沈双双唇带浅笑,正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她脸上原本阴沉的脸色舒缓了几分,有些嫌弃的,低啐了一声:“呸!就他那种背主之人,打他只是脏了奴婢的手!”
沈双双扬眉,唇角勾起的弧度,不禁又深了几分!
小巧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起。
她微仰着头,回想一年前,她第一次找上程景瑞时,程景瑞风光霁月,无论如何都不可出卖燕西泽的坚毅模样,不禁心中生出几分惋惜之感!
眸华微转之间,一双清澈的,如琉璃般,泛着光芒的眼底,在看到慕容浅时,盛满了细碎的笑意,她轻叹了一声,幽幽叹道:“你早前,不是想知道,我给程景瑞的那封信,到底是临摹了谁吗?”
慕容浅一怔,皱眉问道:“大小姐肯告诉奴婢吗?”
“我跟你说过,等见过了程景瑞,就会告诉你的!”沈双双耸了耸黛眉,一脸不以为然道:“本小姐,说话算话!”
“那大小姐赶紧告诉奴婢……”
慕容浅朝着沈双双凑近了几分,眼底有八卦的光芒开始闪烁,“你给他的那封信,到底临摹了谁?”
沈双双眸华微抬,与慕容浅的视线相交,慢条斯理的,说出了一个名字:“前户部尚书——程安茂!”
“程安茂?”
慕容浅一惊,眸色微敛,眉头紧蹙着而起:“程景瑞的老爹?”
“没错!就是程景瑞的老爹!”
沈双双定睛,眸色微冷的看着慕容浅,软软的声音,染上了几分凝重:“我临摹的,是程安茂身居户部尚书之时,与突厥私自勾结,贩卖兵马和武器的密信!”
“什么?”
慕容浅知道,沈双双临摹的那封信不简单,却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封信竟然是如此内容!
心下大惊之余,她的思绪,略微有些混乱!
原本沉郁的脸色,十分明显的,变了又变,她紧蹙着眉头,沉默了半晌儿之后,暗暗咬了咬牙,气极声道:“勾结异邦,贩卖兵马和武器,那与通敌叛国,有什么区别?”
沈双双神色平静的,看着一脸气极的慕容浅,冷冷一笑道:“正因为没有区别,程子安才会在见到那封信时,立即便将我请进了程府!”
慕容浅闻言,思绪微缓!
有些无力的,靠在车厢上,他眸底闪过一丝冷意,低低的,呢喃出声出声暗道:“这件事情,如果捅出去的话,程家一定会被满门抄斩!”
语落,她心思一转,有些惊讶的,抬眸看着沈双双,问道:“程安茂通敌叛国,大小姐您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他的笔迹和那封信上的内容……”
“这不是有莫怜吗?”
沈双双知道,慕容浅要问的是什么,不等她说完,便眸光一转,斜睨了眼另一侧的莫怜,而后轻勾着薄唇,顺理成章道:“莫怜以前,一直跟随在元后娘娘身边,这封信也一直都在她的手里保管者!至于程景瑞……他当初之所以背叛你家王爷,也正是因为,元后娘娘拿程家满门的性命,来逼他就范的!”
关于这件事,慕容浅并不知情。
此刻,听沈双双说起,她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您的意思是说……程景瑞……他背叛王爷,是被逼的?”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程景瑞身为程家的后人,既然享受着程家的富贵荣华,便也该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
沈双双轻叹了一声,伸手接过莫怜递来的热茶,刚要送到嘴边,却不期一直在行驶中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