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双双早前跟慕容浅说,以后脏活累活,都是她的。
是以,太皇太后的鞭子一赏下来,这陪着沈双双练习鞭法的苦差事,便落到了她身上!
早前的时候,慕容浅以为,沈双双才刚刚得了鞭子,陪练什么的,应该不算多难!
但是,眼下在跟沈双双练习了约有一刻钟的工夫,她总算知道,陪沈双双连鞭子,到底有多惊心动魄了!
沈双双这鞭法,虽然不说炉火纯青,却也想要打哪儿,鞭子就到哪儿!
即便她的轻功不错,十几个来回下来,这会儿也开始叫苦不迭起来!
上蹿下跳的,再次躲过沈双双甩来的鞭子,她伸手抹了一把汗,心里踌躇着,该不该让沈双双停一停,她也好歇一歇,随即视线一扫,却在瞥见了站在长芳殿门口的燕北廷,旋即面色一变,连忙飞身后退了几步,侧身朝着燕北廷福身便是一礼:“奴婢参见皇上!”
闻声,莫怜视线向外!
背对着大殿门口,正要再次朝着慕容浅挥舞鞭子的沈双双,动作微微一滞!
她知道燕北廷应该是真的来了,本该回身行礼的。
可是,只转念之间,她想着如今,大局差不多已经定了,她也不再是以前那个沈双双,大可随心所欲一些。
是以,只下一刻,便见她轻扬着黛眉,调侃着慕容浅说道:“慕容浅!你若累了,直说便是,把皇上搬出来当幌子,胆子倒是不小!”
她此言一落,距离她不远处的莫怜,不禁轻蹙了蹙眉,看了她一眼,然后朝着殿门方向福身一礼:“奴婢参见皇上!”
见莫怜如此,沈双双眉梢微扬!
猛地转身向后,一眼望见正站在殿门口,直直的望着自己燕北廷,她佯装真的没想到,燕北廷会忽然出现,露出一脸惊讶的样子,连忙低垂了眉眼,规规矩矩地福身一礼:“臣女不知皇上驾到,还请皇上恕罪!”
方才,燕北廷在殿门外,远远的,看着长芳殿中,不停挥舞着长鞭,脸上挂着笑意的沈双双时,直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他几乎想也不想,便猛地抬手,扶住身前厚重的棉帘,上前一步,跨进了长芳殿的门槛儿!
薄唇,轻启。
就在星棠两字,已然到了嘴边,马上就要脱口而出,原本低垂着眉眼的沈双双,轻蹙着娥眉,缓缓抬起头来。
至此,左星棠的那张脸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只有沈双双那张,倾国倾城的小脸!
“皇上?”
沈双双眼看着燕北廷脸上的神情,十分明显的变了变,眼底也染上了失落之色,轻蹙的黛眉,不禁动了一动!
心思百转之间,她轻轻勾唇,一脸疑惑的看着燕北廷!
“免礼吧!”
燕北廷回过神来,迎着沈双双那双波光流转的眸子,意识到自己,刚刚只是看花了眼,心里仿佛被掏空了一般,空落落的,难受的格外厉害!
方才!
他明明就看到她了!
可是现在,眼前的这张脸,却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一张!
“谢皇上!”
沈双双轻蹙的黛眉,缓缓舒展,娉娉婷婷的,带着身后的莫怜和慕容浅起了身!
轻抬眸,与燕北廷那双明显带着失落之意的眼睛,视线相接,她心下微怔了下,旋即再次淡淡勾唇,淡笑如宜的问着燕北廷:“皇上怎么忽然不声不响的过来了?害的臣女吓了一跳!”
燕北廷听她这么说,不禁挑眉,仔细打量着她!
她的嘴里,虽然说自己吓了一跳,但是神色淡定,没有一点被吓到的样子!
微扬了下眉宇,他轻轻扯唇,嘲讽笑了笑,而后将视线落在她手里的长鞭上:“你懂鞭法?”
沈双双轻眨了眼,连忙笑着摇头:“臣女不懂!这鞭子是太皇太后刚赏给臣女的!”
这个结果,出乎燕北廷的意料。
也让他忍不住再次耸了耸,早前微扬的眉宇:“可是刚才,朕看你玩鞭子,玩的很好!”
“臣女今儿,真的是头一回玩儿!”
沈双双见燕北廷的视线,一直都在她手里的鞭子上,不由轻颦了下眉心,将手里的鞭子递了过去:“皇上要不要玩一玩儿?”
“朕没兴趣!”
燕北廷来时,心里满是恼怒,现在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失落的难受,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
一双深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沈双双手里那条鞭子,他眼底幽光,似是陷入自己的回忆一般,轻轻勾起了薄唇:“以前,元后也有一条你这样的鞭子,她的鞭法,出神入化,你方才挥鞭的样子,跟她很像!”
听到燕北廷的话,沈双双不禁心下一凛!
她以前的那条鞭子,也是太皇太后赏的,跟这条出自同一人之手,自然是一样的!
而方才,她在舞鞭的时候,也确实毫无隐藏,除了自己现在的这张脸不同以外,每一次挥鞭的动作,都跟过去,一模一样!
方才,从第一眼看到燕北廷的开始,她便一直在疑惑,燕北廷脸上失落,源自于何!
现在,她想,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不过,这答案,实在是让她觉得讽刺又嫌恶!
既然当初,他为了江山,可以那么对她。
现在,又装出一副为情所困,饱受情伤的样子给谁看?!
心中暗暗的骂了燕北廷一声虚伪,她动作轻缓的,将手里的长鞭收起,握紧,然后微微抬眸,看着燕北廷,自惭形秽道:“皇上抬举臣女了,臣女不懂什么鞭法,方才也只是随便玩玩儿,如何敢于元后娘娘相提并论?”
“是!”
燕北廷苦笑了下,十分认同的说道:“她是朕见过,最好的女人,在这世上,没有人可以跟她相提并论!”
沈双双淡淡一笑,垂眸敛去了眼底的神色,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燕北廷见她如此,眉心轻皱着,将自己的视线,从沈双双手里的鞭子上移开,他动作轻慢的,将双手重新背负到身后,神情淡漠的,看着沈双双,问道:“朕听闻,今日你出宫去了程府?”
“是的!”
沈双双去程府,便是要让燕北廷知道的。
此刻他既然问了,他自然也就十分诚实的,点了点头,说道:“今日臣女出宫的时候,路过程府,见程府外面,实在热闹,便想着去讨盏热茶喝!”
沈双双这话,说的跟程景瑞回的,是一样的。
但是越是如此,燕北廷便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定定的,凝着沈双双那张如花似玉的容颜,他冷冷一笑,满是不信道:“你去程府,就只为了讨盏热茶喝?”
“是!”
沈双双知道,实话实说,燕北廷一定不会相信,不由微微失笑,偏了偏头,看着燕北廷:“臣女今日,确实是路过程府,然后进去讨了盏热茶!”
燕北廷冷冷睨着她,轻扯了扯唇角,“既然你说,你是路过程府,那么你今日出宫,又去了哪里?”
沈双双缓缓摩挲了下手里金灿灿的鞭子,眸光微闪了下,轻道:“臣女今日出宫,去了齐王府!”
闻言,燕北廷眸色微深:“去齐王府作甚?”
“皇上!臣女是齐王殿下的救命恩人,”
沈双双轻叹了一声,迎着燕北廷的视线,无奈苦笑着说道:“自臣女进宫之后,齐王殿下也一直都在帮衬臣女,昨日皇上为臣女做主,罚了臣女的父亲,还答应了臣女的请求,臣女只觉心愿已了,心中感恩齐王殿下对臣女的倾力相帮,想要当面谢过齐王殿下!知恩图报,感恩道谢,这……有什么不对吗?”
“如果是真的,那确实没什么不对的!”
燕北廷缓缓的,朝着沈双双走近几步,在距离她三四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冷笑,声音冷的,仿佛外面子时冰冻的霜凌:“不过,从宫里到齐王府,并不会经过程府,你此次出宫,既是要去齐王府道谢,又怎么会经过程府呢?”
“这个啊!”
沈双双轻眨着眼睛,含笑看着燕北廷,“今儿臣女的继母,不是要被送去家庙吗?在去了齐王府之后,臣女便想着,顺道回去看一看!”
说到这里,她唇角弯起的弧度,微微上扬了几分,美好的让人炫目:“过去臣女一直被她欺辱惯了,看她哭哭啼啼的,被送去家庙,皇上不觉得,是件十分快意的事吗?”
从皇宫到齐王府,确实不经过程府。
但是从齐王府,到沈相府,却一定会经过程府!
此刻,听到沈双双的解释,燕北廷的脸色,十分明显的黑了几分:“你的意思是,你离开齐王府后,去了沈相府?”
“没有!”
沈双双暗自叹了一口气,轻扬着眉头,声音闷闷的说道:“今日一早的时候,臣女的弟弟,曾经进宫要见臣女,好为陈氏求情,臣女从齐王府到沈相府的路上,听闻他从宫里赶了回去,要亲自送陈氏出京,担心见了他,他会借机求情,当时适逢臣女的马车,路过程府,所以……”
后面的话,沈双双没有再说。
不过她觉得,燕北廷又不傻,眼下便是他不说,燕北廷也该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了。
听到沈双双的解释,燕北廷不禁眉宇深皱,用力抿起了唇瓣。
沈双双的说辞,虽然不算天衣无缝!
却也绝对是说得过去的!
可是,他却总觉得,她跟只小狐狸似的,狡诈非常,她先去了齐王府,再去了程府……这其中,绝对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然,就在他紧抿着唇瓣,看了沈双双片刻,准备再次出声之时,却忽闻春梅的声音,自长芳殿外传来:“启禀皇上,承乾宫来报,陆吏陆大人,有急事于承乾宫候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