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在世时,所有人都以为,那个时候的徐太后,宠冠六宫!
连徐太后自己,也这么以为!
唯有燕北廷从小就清楚的知道,他的母后,在先皇眼里,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因此,他在彼时身为先皇最宠爱皇子的燕西泽面前,总觉低人一头!
那个时候,燕西泽也如眼前这般,高高在上,矜贵冷傲!
而那个时候的他,则是一直谨小慎微的,在燕西泽面前伏低做小,忍着天下人所不能忍!
可是现在,他的身份不同了。
身为一国之君的他,此刻听到燕西泽忽然插嘴,且说话的语气,犹如以往那般,他眼底眸光如电,神色开始变得不善起来:“朕心里记挂着皇祖母呢,不劳齐王兄提醒!”
“如此甚好!”
面对一脸不善的燕北廷,燕西泽的神色,始终淡淡的。
好似,他从来,都没有将燕北廷放在过眼里一般!
呃……
不是好似!
他是真的没有将燕北廷放在眼里。
因为,在他出声之后,根本就没有看燕北廷一眼,目光和话锋,便都转到了沈双双身上:“沈大小姐,请吧!”
见状,燕北廷脸色蓦地一沉!
不过,不等他发作,沈双双竟直接轻点了点头,也如燕西泽一般,似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转身先让瑾夏姑姑,去准备她要的东西!
见状,燕北廷不由气到浑身紧绷!
不过,尚不等他发作,便见沈双双回转过身,而后抬眸,看了眼寝殿里众人,最后再次看着他,凝眸说道:“皇上!为以防万一,臣女需得守在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身边!这配制解药一事,自然也需得就近进行!配药需静心!是以……还请皇上与诸位大人,先行回避!”
闻言,燕北廷眸光一闪!
薄唇紧紧抿起,他神色冰冷的,怒视着沈双双,片刻之后,言语锋利如刀:“你最好记住!太皇太后生!你生!太皇太后死!你死!”
“臣女记下了!”
沈双双站在燕北廷的对面,自然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浑身所散发的冷意。
知他对自己动了杀心,恨不得立刻就杀了她,她的眼底,闪过一抹精芒:“太皇太后生!臣女生!太皇太后死!臣女就陪着太皇太后一起死!不过……”
“不过什么?”
燕北廷见她尾音拖长,却不再言语,双眸危险一眯!
沈双双冷眼,视线扫过摊软在地上的一众太医,语气清冷道:“不过……还请皇上恩准,命齐王殿下,并这寝殿里的几位大人,一起彻查太医院诸位太医,故意隐瞒太皇太后中毒真相一事!”
说到这里,她的眼底,染上明显的恨意:“这件事情,总要有个说法!”
闻言,燕北廷的脸色,瞬间越发阴沉起来!
原本就瘫软在他脚下的那些太医,也一个一个的,全都面如土色,全都如同烂泥一般!
“沈大小姐!”
燕西泽看着沈双双一语落地之后,燕北廷的脸色,黑沉的,已然如锅底一般,不由冷冷勾唇,先燕北廷一步开了口:“这件事情,你便是不提,本王也是要向皇上请命的!”
语落,他微微扬首,朝着燕北廷躬身请道:“皇祖母中毒一事,事关重大,还请皇上恩准臣和几位大人,一起彻查此事!”
“你——”
燕北廷看着眼前,朝着自己躬身请命的燕西泽,气的额头青筋直蹦!在他看来,太皇太后中毒这件事情,实在太过蹊跷了!
这件事情里,有太多说不通的地方!
比如!
长寿宫戒备森严,他的人尚且做不到,把手伸到太皇太后面前,他母后的人,就更没有那个本事了!
那么第一个问题来了,既无可能下毒,那么太皇太后身上的沉毒,又到底从何而来!
还有!
这宫中,除了太皇太后以外,可以号令太医院的,除了他便只有他的母后徐太后了!
可是!
他们既没有下毒,又如何会让太医院的一众太医去隐瞒真相?!
既然是如此,那么太医院的刘太医和一众太医,便得不到任何人的授意,又为何会一起诊错脉!异口同声的,都说太皇太后乃是病重?以致于眼下,被沈双双和燕西泽抓住把柄!
心中思绪,兜兜转转,实在有太多不解之处,他紧咬着牙关,幽冷说道:“正如齐王兄方才所言,这件事情,便是你不提,朕也会下令彻查!”
语气紧绷着,如此回了燕西泽一声之后,他并没有直接如燕北廷所说那般,将差事交给燕西泽,而是转身喊了垂手跟在身后的陆吏:“陆吏!朕命你协同齐王兄,一起彻查此事!”
“微臣领旨!”
陆吏应声,领命,立即命人,将早已瘫软的如烂泥一般的几位太医,全都往外拖去。
刘太医的肩胛骨,已经被燕北廷一脚踹碎了!
这会儿,被人拖着向外,他疼了一身的冷汗,整个人猛地清醒了过来!
眼看着自己和剩下的几位太医,即将被拖出长寿宫寝殿,他知此一去,只怕凶多吉少,忙扯着嗓子,声嘶力竭道:“皇上!微臣冤枉!微臣实在不知,太皇太后的脉象,因何会从病重,变成中毒……微臣……微臣只是诊错脉,并非有人授意……”
听到他的喊冤声,燕北廷眸色一变!
燕西泽见状,冷冷轻笑了下!
微微侧目,看了燕北廷一眼,他的视线,自沈双双清冷的俏脸上,一扫而过,边抬步跟着着刘太医向外走着,边嘲讽声道:“刘太医可是聋了,没听到皇上刚才已经将彻查此事的差事,交给了本王?!你若是喊冤,也该冲着本王喊!”
语落,他和刘太医,很快便消失在寝殿门口。
见状,燕北廷语气低沉的,喊了一声:“陆吏!”
“是!”
陆吏心弦一紧,忙对燕北廷躬了躬身,很快便也追了出去!
随着燕西泽、陆吏,并几位太医的离开,寝殿内顿时宽敞了不少。
沈双双将目送他们离开的视线,从寝殿门口收回,眸色澹静的,低敛了眸华,朝着燕北廷福了福身:“臣女恭送皇上!”
见她如此,燕北廷顿觉心里又是一堵!
不过因她刚才说过,要在这里为太皇太后配制解药,请他先行回避,此刻他却并不能多说什么!
心中,对沈双双的恼恨之意,不停的升腾着,翻涌着,他深深的,凝视了沈双双一眼,最后蓦地沉冷一哼,转身拂袖而去。
他走了,跟他一起来的几位朝臣,自然也跟着一起离开了。
这次,长寿宫寝殿里,终于安静了。
静默了片刻之后,一直垂首,立身在沈双双身后的慕容浅,忽然快步行至寝殿门口处,探身朝着门外望去。
门外,瑾夏姑姑刚刚把沈双双交代给她的差事分派下去,皇甫渊回转过身,便见慕容浅扒着寝殿门框,探身向外张望着的。
缓步,行至寝殿门口。
她顺着慕容浅的目光,往外望了一眼后,轻声说道:“皇上已经走了!”
闻言,慕容浅的脸上,仍旧不见一丝轻松之意!
将自己的视线收回,她回转过身,快步行至沈双双面前,一脸忧心忡忡的问道:“十日之内,大小姐真的可以解得了太皇太后身上的毒吗?”
沈双双知道慕容浅是担心她,不由轻轻笑了起来。
见状,慕容浅当即黛眉一拧:“奴婢见过心大的,没见过像您这么心大的!竟然到眼下这种时候,都还能笑得出来!”
说到这里,她心底的思绪,飞速转动着,最终无奈的轻叹了一声:“不过您心大,也有您心大的原因,毕竟不管您能不能解了太皇太后身上的毒,王爷都会想法子保护您的安危!”
听慕容浅这么一说,沈双双脸上的笑意,不禁又深了几分!
微微抬眸,正对上瑾夏姑姑的视线,她眼底笑意微敛,轻蹙着黛眉问道:“该安排的,姑姑可都安排好了?”
“大小姐放心!”
瑾夏姑姑微微颔首,脸色沉静道:“奴婢都已经安排好了!”
闻言,沈双双眉梢一扬,对着瑾夏姑姑又笑了笑!
而后,有些疲惫的,轻揉了揉自己的鬓角,转身回到太皇太后寝榻前,然后在榻上坐下,直接脱了绣鞋。
见状,慕容浅神色一怔,面露惊愕道:“大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沈双双抬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轻蹙着黛眉,解了身上的披风,然后眉眼盈盈的,看着慕容浅叹道:“我这一路从北姜骑马回来,整个人都快给颠散架了,难得这会儿得空,自然要好好歇上一歇了!”
声落,她竟然转身,爬上了太皇太后的凤榻,在太皇太后身边躺下了下来。
见她如此,莫怜和瑾夏姑姑,似是都见怪不怪,没多大反应。
不过慕容浅的反应,可就大了去了!
她眼看着沈双双打完哈欠,解了披风,就爬上了太皇太后的凤榻,在太皇太后身边躺了下来,当即心下一惊,一双在外人眼里,清冷的没多少温度的美眸,瞪的滚圆滚圆的!
心道她家大小姐这心,实在太大了些,这会儿竟然还想着睡觉,她用力咂吧了下嘴巴,吞了口唾沫,声音紧绷道:“大小姐您眼下不是该赶紧给太皇太后配制解药吗?”
沈双双看了慕容浅一眼,出口的声音,已然轻到不能再轻:“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根本就没有中毒,谈何解毒?”
闻言,惊的慕容浅张大了嘴巴!
见状,沈双双朝着慕容浅的方向摆了摆手,眸华轻瞌着,轻轻吩咐道:“我要睡觉,你别再这里扰我清净!这里有瑾夏姑姑伺候着就行,你跟莫怜,先去外面好好给我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