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维领命而去之后,燕北廷稍微平复了下心情,移驾去了慈宁宫。
慈宁宫中。
徐太后刚刚知晓长寿宫的变故!
她以为太皇太后中毒,是燕北廷的手笔,心里想着,她的儿子,终于做了件让她扬眉吐气的事情,当即心情极好的,命人梳妆打扮了一番,又换了身颜色鲜丽的宫装,带了人便要去承乾宫,想着好好夸奖燕北廷一番!
只是,她这还没出慈宁宫大殿呢,便听有唱报声,自门外传来:“皇上驾到——”
闻声,她心情极好的,弯起嘴角,没有再往外走,只等着燕北廷从外面进来!
须臾,因早前上朝,如今仍旧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燕北廷进入大殿!
见一身隆妆的徐太后,带着几名宫人,正好行至大殿门口,他不禁轻皱着眉宇,淡声问道:“母后这是要去哪儿?”
“皇帝!”
徐太后见到燕北廷,脸上的喜色,怎么藏都藏不住,最后索性也就不藏了!
一脸喜笑颜开的,朝着燕北廷走近几步,她眸光晶亮的出声说道:“哀家听说了长寿宫的事情,正要去承乾宫见你!”
燕北廷的视线,自徐太后那身隆重的不能再隆重的宫中上,一扫而过,眼底光华微暗:“母后见了儿臣,打算意欲何为?”
徐太后听燕北廷这么问,当即眉梢一扬,脸上笑意不减的,看着他说道:“你是个走一步,看三步的孩子,如今事情既然已经出了,你必然是已经想好应对之策的!哀家此行,自然是想要问你,接下来要如何应对!那样的话,哀家心里也好有个谱儿不是?”
“母后觉得……”
燕北廷听了徐太后的话,微微敛眸,抬步越过徐太后,朝着大殿内走去:“儿臣该怎么应对?”
闻言,徐太后心下一凛!
暗暗的,在心里想了想,她缓缓的,朝着身后的几位宫人摆了摆手!
在将几人屏退之后,她微转过身,边朝着燕北廷走近,边沉声说道:“北廷,哀家一直以来,都知道你是个能做大事的,你这一次做的很好!如今事情被发现,不过是运气不好!”
徐太后在说这话的时候,燕北廷已然在大殿里落了座。
听闻徐太后如此言语,他眸色一沉!
他的母后,一直以来,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花瓶。
在世人眼里,她虽然受宠,但是唯有他自己知道,她到底有多么的靠不住!
过去,他所走的每一步,靠的都只有他自己!
但是,即便如此!
眼下,知他的母后,该是以为,给太皇太后下毒,是他的手笔,他心下沉了沉,还是忍不住有些不是滋味!
思绪微转之间,想到就算是太皇太后真的死了,沈双双也死了,但是太皇太后中毒一事,总要给朝廷和天下百姓一个交代,他的眼底,划过一抹暗芒,抬眸便朝着徐太后看了过来:“母后以为,太皇太后中毒,是儿臣所为?”
徐太后抬眸,正对上燕北廷的双眸,凤眸微瞪道:“这宫里,盼着那老妖婆死,又能将事情做的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除了你还有谁?”
说到这里,她加快脚步,行至燕北廷身边,低垂着眉眼,语气沉沉道:“皇帝!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的道理,你应该知道!”
燕北廷眸光闪烁了下,迎着徐太后的视线,轻声问道:“母后的意思是……”
“自然是将那些太医……”
徐太后朝着燕北廷靠近几分,压低了嗓音,并起手指,在自己的脖颈上,比划了下:“斩草除根!”
燕北廷似是早已料到,徐太后会如此言语。
此刻,听了她的话,他淡淡勾唇,眼底的神色,渐变凉薄:“那些太医,如今在燕西泽的眼皮子底下,在这种时候,母后所说的杀人灭口,莫说能不能顺利而为,便是顺利杀了那几个太医,只怕也会让世人,更加怀疑给太皇太后下毒之事,乃是出自朕的手笔!到那个时候,朕百口莫辩,更加说不清楚了!”
“到那个时候,他们便是怀疑,也已经没有证据了不是?”
徐太后扬眉,直起身来,那张妆容盛隆的脸上,带着几分冷笑:“你是一国之君,没有了证据,谁敢胡乱指摘于你?!有些事情,说不清楚,总好过被人抓到把柄!”
“听母后这么说……”
燕北廷不禁微微颔首:“儿臣倒也觉得有些道理!”
“你也觉得哀家说的有道理是吧?”
徐太后听闻燕北廷的话,眉梢扬起,一脸的洋洋得意:“哀家左思右想,觉得这样做,最为稳妥!”
燕北廷静静的,看着徐太后,薄唇轻扯了下,淡淡说道:“可是母后……这件事情,并不是儿臣所为!”
闻言,徐太后神色一僵,脱口问道:“不是你还能是谁?”
燕北廷听到她如此不过脑子的言语,心下一阵泛堵,脸色也瞬间难看起来。
不是你,还能是谁?!
他还是头一回见,当娘的这么给儿子扣帽子的!
而且这娘,还是他的!
亲生的!
徐太后的话,脱口而出之后,见燕北廷的脸色,瞬间难看了下,不禁喉头一哽,有些迟疑的问着他:“真的不是你?”
“儿臣若是想要除掉太皇太后,必然一击必中,可长寿宫中,儿臣的人,一直都安插不进去!”
燕北廷眼前,这个生养了她的女人,强压下心里的那种抵触的情绪,眸光幽冷的,注视着她,耐着性子对她解释道:“如若一击不中,只要太皇太后还有一口气,就会大事不妙!臣还没有蠢到,在没有万全的把握前,去铤而走险!”
语落,他的目光,仍旧停留在徐太后的脸上,却是轻抿着唇,伸手端了手边的茶盏,啜饮了一口,润了润喉咙。
“可……”
在燕北廷幽冷的目光注视下,徐太后有些尴尬的,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踌躇声道:“这下毒的,若不是你……还能是谁呢?”
听闻徐太后所言,燕北廷心下一窒,终是忍无可忍的,将手里的茶盏,咔嚓一下,重重砸在桌上:“母后这话说的,什么叫若不是儿臣,还能是谁?是儿臣的话,刚才说的不够明白,还是在您心里,已经认定此事是儿臣所为,儿臣的解释,你根本不相信?”
“不!不是!”
徐太后被燕北廷重重的将茶盏搁在桌上的动作,震的肩膀轻抖了下,连忙摇头否认道:“哀家只是实在想不出,这件事情,除了你,到底还会是谁做的!”
“您若是想不出,那便不要去想!”
这件事情,燕北廷自己都还想不清楚呢,他母后又如何能想得明白?!
这会儿,听她这么说,他不禁冷哼了一声!
早前,他竟然还怀疑,这事儿与她有关,不过现在看来,当真是他高看了他家母后了!
暗暗的,在心里沉下一口气,他抬手捏了捏自己紧拢的眉峰,语气轻飘的,对她吩咐道:“儿臣这趟过来,是想要提醒母后一声,如今外面的局势,有些复杂,您老人家自今日起,便留在慈宁宫中,哪里都不要去,外面的消息,也不要差人去打听!”
“凭什么?”
听完燕北廷的话,徐太后当即就不干了。
紧皱着眉头,站起身来,她一脸不悦的看着燕北廷:“哀家什么都没有做,凭什么哪里都不能去?”
闻言,燕北廷微微抬眸,有些烦躁的,看着她说道:“如今在世人眼里,太皇太后中毒一事,您跟儿臣,嫌疑最大!”
徐太后摊手:“可是哀家什么都没做啊!”
“儿臣也什么都没做!”
燕北廷看着她的眸色,沉了沉,轻挑着眉宇,反问了她一声:“可是……连您都不信,不是么?”
“……”
徐太后有些理亏的,瘪了瘪嘴,随后一脸负气的,抬手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哀家这辈子,就没有痛快活过!”
以前先皇在的时候,她虽然看似得宠,可是上头有太后压着,有韦氏压着!
后来,先皇驾崩了,她的儿子当了皇帝,她成了太后娘娘,按理说她该母凭子贵了吧?!
可是,还是不行!
她成了太后,原来的太后,也已然成了太皇太后,且那老妖婆还手握兵权,她的皇帝儿子,让她谨慎行事,她根本不敢造次!
天知道,她这辈子,过的最轻松,最自在的日子,便是从太皇天后昏厥开始到现在!
她以为,她的苦日子到头了,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可是刚才,她的儿子说什么?!
让她留在慈宁宫里,哪里都不要去!
外面的消息,也不要去打听!
这跟将她囚禁在慈宁宫,让她坐牢,有什么区别?!
“母后……小不忍则乱大谋!”
燕北廷看着被徐太后扫落在地后,摔的四分五裂的茶盏,眸色微冷了几分,在静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他轻唤徐太后一声,施施然从座位上起了身:“您想要什么,儿臣心里清楚,这一次只要您按照儿臣所说的去做,儿臣定然会尽快让您达成所愿!”
闻言,徐太后心下一动,眸光闪亮的抬眸看向燕北廷:“你的意思是……你会对那老妖婆下手?”
她的话,才刚一出口!
尚不等燕北廷回应!
便听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两人转身,朝着门口处望去,很快便见守在门外的一名宫人,低眉敛目的进了门,在朝着徐太后和燕北廷分别行了礼,恭谨声道:“启禀太后娘娘!启禀皇上!芜碧姑娘道是有急事,此刻正在殿外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