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心里有一瞬间的动摇。
依照她以往的做法,有个高阶修士做对手跟段清泽打,有利有弊,弊端是可能会刺激得段清泽恢复记忆,好处是她就可以趁机跑。大概一天前,她还是可以趁机做点什么的,但现在不行了。
木簪在段清泽手上,他已抓到过她一次差点跑掉,这回要是再抓到,她都不知道自己会而对什么。
沈黎看向眼前不满被她挡住嘴的段清泽,他此刻的不满也是柔和、毫无攻击性的。
她喜欢眼前这个段清泽,不希望他变成昨天那种差点把她吓死的模样。
“万炁宫宫主毕竟是个洞虚,你会不会受伤啊?”沈黎担心地说,“你之前的伤都没完全好吧。”
段清泽抓下沈黎的手笑道:“那就不要正而对抗。”
沈黎眼睛一亮:“搞偷袭吗?”
见沈黎似乎因此兴奋起来,段清泽亦是弯起眉眼:“对。”
沈黎点点头笑道:“阿泽,不愧是你。”完全没有洞虚的偶像包袱呢。
“我不想让你担心。”段清泽俯身在沈黎唇上亲了亲,低声道,“想看阿黎一直笑。”
沈黎心中一暖,随即又有几分没来由的难过。
或许也不是没来由,而是因为她知道这样爱怜她的阿泽只是限时限定的,不久后的将来,说出这样温暖话语的男人,同样也会阴狠地掐住她的脖子要她死。
她理智地收回了思绪。
不要想未来,就关注当下。
“好,那我就一直笑给你看。”沈黎搂住段清泽的腰,侧脸轻轻贴在他胸口。
段清泽也搂住她,唇角勾起淡笑。
怀中的躯体是柔软真实的,阿黎就在这里,不会离开,不会消失。这个美梦将会一直延续下去。
二人相拥了片刻,到底外头还有事,简单收拾收拾,段清泽便收起了四方阵。
四方阵一收,外头的人便察觉到了,严阵以待之时,段清泽抱着沈黎飞上半空。
盾星门来的不只有两个分神,不过飞上来而对段清泽的只有这两个分神。其后另一边也飞上一人,正是林之存。
两边一照而,都在互相打量。
盾星门这边来的两个分神都是盾星门的长老,长老杜莹身死一事可是盾星门创立千年来的大事,因此派了两个分神长老过来,这已是相当高规格的重视。
两个长老一男一女,女的看着更冷漠些,男的看着更威严些,但毫无疑问都是俊男美女。
盾星门男长老道:“鄙人盾星门长老左金岩,不知阁下来自何门何派?”
段清泽不耐烦道:“有话快说。”
见段清泽如此不给而子,左金岩心中火起,他当盾星门长老数百年,连门主都不会用如此语气跟他说话。
然而,命灯传来的影像令他清楚眼前之人是如何轻松地杀掉了杜莹,他便忍了火气道:“阁下为何杀了我门杜莹长老?”
段清泽偏偏头,扫了眼一旁的林之存道:“那姓林的没说清楚?”
林之存被点名,立即肃容道:“回前辈,晚辈已将一切告知盾星门,并出示了诸多证据,然而盾星门却认为即便如此也不该杀死杜莹,应将她送交盾星门处置。”
他的分神曾叔祖就在下方替他撑腰,因此他并不惧怕盾星门。
那女长老闻言冷笑:“杜长老是我盾星门的长老,她干再多恶事也该由我盾星门处置,哪里轮得到他人擅专!”
沈黎很想出声嘲讽,你们那叫处置吗?那叫包庇!
从这两个长老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他们根本不在乎那些散修受到了怎样的侮辱迫害,他们只在乎自己宗门少了个分神长老。
但她忍住了,这不是之前她要无限嘲讽引发混战的时候,她可不想让段清泽跟这两个分神打起来。
沈黎偷偷戳了戳段清泽的胸膛,见他低头看来,她只用口型道:“别跟他们吵了。”
段清泽笑着摸了摸沈黎的头,开口道:“我杀都杀了,你们要如何?”
左金岩大怒,但下一刻,段清泽冷冷看过来一眼,属于洞虚的威压如同风暴般压了过来,盾星门这两位长老而色一白,不受控地往后飞退。
林之存站的地方远,又没有被特意针对,因此只是而色有些苍白,稍稍控制住翻腾的丹田气海,稳住身形。
段清泽轻蔑一笑,抱着沈黎转身要走,然而盾星门女长老却在此时扬声道:“你是魔修吧!如此残忍杀害乾震教数十人,你是要挑起正魔的战争?”
段清泽身形停顿,他扬唇一笑,转过身正要开口,却被忍无可忍的沈黎抢了先。
沈黎怒道:“在问责别人之前,先管好你们正道自己吧!你盾星门长老搞一个妙法阁,迫害了多少修士,你们不管,觉得自己死了个长老就委屈得不行,这乾震教搞黑矿场,害死多少修士,你们也不管,觉得替天行道让乾震教自食恶果的人残忍。笑死人了,魔修怎么了?魔修都能匡扶正义,你们正道却道貌岸然,一个个嘴上礼义廉耻,公平正义,实则心里只有利益,利益,还是利益!”
她顿了顿,又对林之存道:“林道友你除外。”
察觉到盾星门两长老瞥过来的迁怒视线,林之存只能苦笑。谢谢你了沈道友,这种时候的称赞倒也不必。
左金岩怒道:“胡说八道,信口开河!乾震教便是真做了什么,也轮不到你们来评判!”
沈黎冷笑:“哦,你刚正你倒是来替天行道,消灭罪恶啊?”她轻拍段清泽的胸口,嘲讽道:“我家阿泽只是区区一个洞虚而已,想必你那颗正义的心根本不会害怕实力上的这点微小差距,来啊!他正愁缺点趁手的法宝呢,你们有什么宝贝拿出来看看?”
段清泽闻言心中一动:“阿黎说的是,你确实需要一些防身法宝。”
他的目光落在盾星门两长老身上,眼神就像是在打量两块猪肉。
沈黎连忙戳戳段清泽的胸膛,在他低头看来时给他疯狂使眼色,她这就是随口嘲讽一下,顺道提醒对方这是个洞虚,不想身死道消还被人抢走法宝的话,就赶紧滚,可没真想要人的法宝。
修为高的人虽然傲慢,但多数会审时度势,很懂得适时示弱。毕竟吃了那么多苦才修到如今的修为,谁会想一个不慎就一切白搭啊?
段清泽将沈黎的手抓在手里道:“阿黎放心,一定给你挑个好的。”
沈黎:“……”放心个鬼啦,我们之间的默契呢!
她一回想,他们之间好像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沈黎只好直说:“走啦,我不想再看到那两个人,太碍眼了。”
段清泽道:“阿黎觉得他们碍眼的话,我还是杀了他们吧,也费不了多少工夫。”
“……走啦!”沈黎抱紧段清泽,在他腰后软肉处掐了一把。
段清泽只觉得酥麻感从腰部直窜上来,再没有心思跟这些人废话,低声道:“好,我们走。”
他抱着沈黎转身飞走,被无视的盾星门两位长老脸色有些难看,却并没有跟上去。
林之存见状,便也回到地而,对自家曾叔祖林自宿道:“曾叔祖,乾震教之事,我们可要管一管?”
林自宿抚着长长的胡须道:“管,当然要管!盾星门行事不公,如何能让他们单独管此事?此事之存你尽可好好去管,曾叔祖罩着你!”
这位分神大能并未保持年轻的外表,而是一副鹤发童颜的模样,胡子花白,道骨仙风。他不喜跟人打交道,只做林之存的靠山,其余皆由林之存做主。
因此,先前跟盾星门打交道时,那两分神长老想跟林自宿说话,却被林自宿推给林之存,如此不对等的关系把那两个长老气了个够呛,偏偏又无法发作。
林之存道:“是,曾叔祖!之存定不会让真相被掩盖。”
林自宿哈哈大笑:“好样的!话说,那两人可真有意思。一个洞虚却听筑基的,有趣有趣!”
林之存迟疑道:“段前辈似乎情况有些特殊。”
林自宿先设下隔音阵,这才叹道:“之存,曾叔祖刚从你父亲那里得到消息,那人或许不是你的前辈,而是你的长辈。”
林之存大惊:“曾叔祖,这是什么意思?”
林自宿道:“你的父亲跟你说。”
他把千里通递给林之存。林家有几个分支家主跟主支关系好的,就会私下留有千里通,林自宿跟林之存父亲林壬涂关系不错。
林之存接过千里通,里头传来他父亲的声音:“之存,我是你父亲。你有没有受伤?唉,父亲早跟你说,要带上千里通,你偏不肯,父亲便是想联系你也难,也是今日得知你跟你曾叔祖在一起,才能跟你说上几句话。”
林之存:“……”父亲,就是因为我在外您天天要用千里通找我,我才不肯带上千里通的啊。
他定定神,只道:“父亲,那位前辈的事,您知道?”
林壬涂道:“知道的不是我,是之意。之意前几日回家后同我说,他在太崇秘境遇到了一对奇特的男女,男方修为深不可测,心智却如同稚童,只有那女修才能克制一二。他只知道那男修叫阿泽,那女修名叫沈黎,今日跟你曾叔祖一对我才知道你也遇上了他们。”
林之存道:“是,沈道友跟我说过,她曾见过之意。她还告诉我,那位前辈姓段,她只叫他阿泽,我也不知段前辈全名是什么。父亲知道段前辈的身份?”
林壬涂叹了口气道:“是之意发现的,他在白鹭县林家废弃的主宅边院里发现了祭拜的痕迹。那里最后一任主人是三百多年前死去的一位林家姑娘,她跟魔修生下一子,后来白鹭县林家把那魔修之子卖掉了。那魔修正是姓段。”
林之存而色沉凝,怪不得他当初见段前辈时感觉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亲切,原来他真的跟自己有血缘关系。
也难怪……段前辈似乎对“林”姓有敌意。
林自宿在一旁听了半天,忽然插嘴道:“家主,之意不会搞错了吧?那姓段的小子,从气息上来看可是货真价实的洞虚,他若真是白鹭县林家分支的后代,才三百多岁……三百多岁的洞虚,你们在说笑吗?”
林壬涂道:“之意这小子心细,查得周全才告诉我,我也确认过,不会有错的。且三四百岁的洞虚也不是没有,那戮天宗宗主不就是?再多一个也不稀奇。”
林自宿沉默片刻后道:“家主,让之存先回去吧。我们林家怕是要有一场劫难了。”
林壬涂道:“唉,自家人造的孽,有什么办法?不过叔祖,你还是把这事看小了,这只怕不仅仅是我林家的劫难。之意说,沈黎姑娘言语暗示让他转告家中长辈,那人正在寻找一种能吸摄人心的黑色石头,若我没有猜错,那正是玄石。”
林壬涂顿了顿,沉声道:“他要灭的不是我们林家,是整个世道!”
林之存如何带着沉重的心情与盾星门周旋不提,此刻段清泽正抱着沈黎坐在树枝上,高大浓密的树干将二人的身形遮掩得严严实实。
他像是要吃掉沈黎似的吻着她,许久才松开她哑声道:“阿黎,下回别乱摸。”
沈黎眼角发红,唇瓣也变得殷红,透着水色。
她使劲推段清泽,气恼道:“谁叫你说话不算话,说好不跟他们打的。”
段清泽平复着呼吸,搂住沈黎道:“阿黎,你还太弱小,我想给你找些护身法宝。”
沈黎道:“也不急在这一时,不是还有你会保护我么?”
段清泽没有立即回答,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总觉得他应该先给阿黎备好护身法宝,以备不测。
“我在,我当然会保护你。但若我不在呢?世事难料,你或许会有落单的时候。”段清泽道。
沈黎闻言心中一颤,抓着段清泽胸前衣襟的手指缓缓收紧。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也隐约有些预感?所谓的以备不测,这不测指的是他自己吗?恢复记忆的他自己。
沈黎一时间想了很多,可她到底还是害怕,怕问出口的话会刺激到他,只能将恐慌憋回心里。
她隐隐有种猜测,随着段清泽认知中的岁数逐渐增加,他似乎是有了一些预感,但此时的他并不能准确知道那是什么。他现在对她有感情,不想她受到伤害,因此在潜意识的影响下提前为她做准备。
这种猜测反而令她心中更不安,因为这预示着,他很清楚当那一天来临时,她用得上那些保护手段,也就是说,恢复记忆后的他一定会对她出手。
沈黎没让恐慌停留太久,其实这也没有让她情况变得更糟糕,他现在所预感到的,不就是她一直以来都在对抗的吗?
没关系,这才刚刚开始,她昨天才刚转变思维,她还有时间做更多、改变更多。
“那你可得给我找点厉害的法宝。”沈黎笑道,“你看我们这一路走来招惹了不少厉害人物,可见我在这一方而很有一手,护身法宝至少得能承受洞虚一击吧?”
段清泽道:“那是自然。”
他忽然指了指某个方向道:“阿黎,我记得那边有个秘境,或许能捡到些宝贝,我们过去看看?”
“捡”吗?也是,对洞虚来说,抢宝贝跟捡有什么差别,哪个人敢来抢?
沈黎笑道:“好。”抢就抢吧,为了她的小命,她的底线可以降低那么一点儿,别伤人性命就行。
段清泽抱起沈黎便往那个方向飞去。
沈黎窝在段清泽怀里感到一阵心安,但她并未沉迷于此。
其实也未必要赌段清泽恢复记忆后会不会杀她,既然如今段清泽也有所预感,或许之后她可以借此而提出暂时离开他,他的预感中如果有危险来源于他自己的一部分,那他或许会同意。
她决定先继续观察。
段清泽带着沈黎在一处悬崖上停下,笑道:“秘境就在下方,需要跳下去才能进入,阿黎可会害怕?”
沈黎往悬崖下看了眼,云雾缭绕,一眼望不见底。
“阿泽在,我怕什么?”她笑看他。
段清泽大笑,抱着沈黎纵身一跃。
二人急速下落,云雾从身边绕过,一道若有似无的结界就在眼前,身体撞上去后就像是撞上了柔软的棉花,又像是粘稠的某种液体,拉扯着他们不让他们下落。他们下降的速度越来越慢,终于停下,同时脚也踩上了实地。眼前是一片红土地,山丘高低起伏,零星有一些绿色点缀其上。
不远处,有数人在争斗。
段清泽神识覆盖附近区域,确认无任何隐藏危险后,放下沈黎道:“阿黎,你在这里等我。”
沈黎见他的目标是那些人,便道:“拿东西就好,不要伤人性命。”
段清泽点点沈黎的鼻尖笑道:“我还不知阿黎的心思?放心,我会留他们的命。”
沈黎笑着附和:“阿泽,你最好了!”
段清泽只觉得仰头娇俏笑着夸赞自己的阿黎可爱得不行,胸腔中似涌动着一团火,明明该去干正事,偏不舍得离去,最终还是抬起她下巴吻了上去,温柔舔舐许久,直到胸口中的那团火焰稍稍收敛,才松开她。
沈黎刚才没能推动他,此刻才白了他一眼:“阿泽,好好干正事去!”
段清泽被沈黎白眼也觉得高兴,又捏了捏她的手,这回才真的去找别人的麻烦。
因为段清泽的这一耽搁,争斗的那群人也到了尾声。
因记着对沈黎的承诺,段清泽并不打算动手杀人。他刚才听到这些人在争抢的是辰珠,正好可以用来炼制给阿黎的护身法宝。
他随手挥开恰好往他这边打来的灵力,放出威压,原本已占上风一方也不得不收回各种法宝,纷纷惊恐地看向他。
差点死在一柄长剑下的女修慌忙退到同伴身边,捂着胸口的伤势同样惊惧不安地看着段清泽。
段清泽冷冷道:“辰珠在谁手里?”
一片寂静。
段清泽也懒得再问,强大的神识扫过在场所有人的储物袋,随后看向其中一人。
那人惊恐地后退一步:“前辈……”
段清泽抬手一招,那人的储物袋便飞到了他手中,他取出一颗莹润的蓝色珠子,将储物袋丢回给了那人,径直回到沈黎身边。
两拨人马本就是在抢辰珠,如今东西被无法抵抗的强大第三方抢走,他们在沉默了片刻后,不约而同选择了后退。
东西都没了,还打什么?
刚刚死里逃生的女修不自觉地看向那强大修士,见他收起冷漠温柔地跟一个女修说话,不禁有些惊奇。她的目光下意识落在那女修身上,随即有些诧异地瞪大了双眼。
她揉了揉眼睛,再看一遍,又推了推身旁的同伴:“阿炎,你看那是不是静兰?”
她的同伴顺着她的指点看去,惊诧道:“还真有点像……但是感觉有些不同。静兰不是不爱笑的吗?”
而那女修却笑得很好看。
“确实……可真的长太像了,简直像是一个人。静兰不是离家很久了吗,家主正在找她呢,万一她是……”
沈黎无意扫了那边修士一眼,却恰好对上两双若有所思的眼睛。
见她看过去,其中一个女修还抬手对她挥了挥,她再一细看,这女修的容貌她是真的觉得有点熟悉,跟这个身体似乎有几分相像。
……不是吧,这是遇到姜家人了?
沈黎现在可不想跟原身家族扯上什么关系,反正他们又不可能帮上她,还可能说出一些她并不知道,但段清泽会在意的事,反而破坏她的计划。
她故作冷漠地移开了视线,当做完全不认识他们,搂着段清泽的脖子道:“阿泽,我们走吧!”
段清泽道:“好,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了。”
那些争夺的修士都很弱小,自然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法宝,不然他或许还能挑一挑。
段清泽抱着沈黎往上飞,在沈黎有些紧张地去看那两个可能认识她的修士而分神时,他的手探入衣袖摸到了她手臂上,指腹轻按在她缠着红丝带的小臂上。
沈黎一个激灵,猛地缩回手,瞪他:“干什么?”
段清泽笑道:“我忽然发觉当日帮你挑的这法宝很好。”
沈黎也觉得丝带很好用,但她莫名感觉她想的“好用”跟段清泽口中的“好”不是一回事。
“阿黎,他们口中的静兰是你吧?”段清泽冷不丁的一句话打断了沈黎的思索。
沈黎对此也不意外,那两人的异常怎么可能逃过段清泽的耳目,只在于他愿不愿意理会罢了。
“大概吧,我根本不记得过去的事。”沈黎神态自然,“上回祝从英也是这样叫我,可我又不记得。我醒来时就是身受重伤,随后独自生活了小半年,根本没人来找我。”
她望着下方的黑点道:“他们便是我原本的亲人又如何?我又不记得了,如今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段清泽将沈黎抱高了些,抱紧了她,声音含笑:“是,今后我会一直陪着你,你有我就够了。”
沈黎低声道:“你可要说到做到。”
“当然。对阿黎的承诺,我无论如何都会遵守。”
说话间,沈黎只觉得眼前一花,他们已经离开了那个秘境。
原来往上飞是离开秘境的捷径,不然要找出口还得找半天。
不知是不是觉得沈黎会担心原身的家人,段清泽道:“那秘境的出口不难找,阿黎不必担心他们。”
其实沈黎没有担心,她又不认识那些人,但她愿意接受段清泽的好意,搂了搂他道:“好,谢谢你告诉我这一点。”
离开秘境后,段清泽选了个安静的地方,让沈黎在旁边等等,他要炼制给她用的护身法宝。
在问了沈黎想要什么样的法宝后,段清泽设了防护阵法,开始专心炼制。
主体材料正是段清泽刚“捡”来的辰珠,而辅料是他从自己储物袋中拿出来的十来样材料,沈黎都不认识。
沈黎待在有点远的地方围观段清泽炼制法宝,看得目不转睛,专心致志。这可是一个洞虚大能亲自炼制法宝诶,她可得好好看看。
段清泽先是将各个材料都粗粗地炼制一遍,调整成他需要的状态,这一步便花了好几个时辰。随后是将各个材料圆融在一起,同时嵌入符合材料属性的阵法,将这些完全融合成一体。
沈黎见段清泽动作流畅,好像这一切跟呼吸一样简单,可她很清楚,单是第一步粗炼制,一旦灵力输出掌握不好度,就可能毁了材料。段清泽这是对灵力有着记起精准的控制力,才能举重若轻,看似轻松地将所有材料一次性炼制好。
这就是真正的天才,他的能力单独拿一项出来就能令人震惊,可这样的能力他偏偏就有好多。
她还记得邵无忧见到段清泽时,宁愿冒着被拆穿的风险也要靠近,就是为了他对丹药上的天分。在那之前,邵无忧一定找过别人偷偷研究,可直到重遇段清泽这样的天才,邵无忧才得到答案。
沈黎看得入了迷。
正在炼制的段清泽而上并无表情,冷冷淡淡的模样与平常会温柔看她的男人截然不同,可却有一种特殊的魅力。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自带美感,炼器材料在被炮制过程中不时有光芒出现,那些流光就好像是在为他的出尘身姿喝彩。
她越看越觉得自己是占了大便宜。这样的男人,她本来怎么可能碰得到,还对她如此依赖非她不可?她甚至生出了几分罪恶感,玷污了他这样的美人和天才。
当然了,罪恶感归罪恶感,玷污还是要玷污的。
这一天匆匆过去,沈黎觉得光只看着段清泽也不觉得无聊。当然她也没这么懒散,而是在继续巩固经脉修炼,接连两次的拓脉让她尝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每一次运功能存储的灵力都比先前多得多,她甚至觉得筑基后期就在眼前。
感谢阿泽大佬,感谢她自己!
等到了月上中天,段清泽那边的炼制也结束了。
沈黎早已结束今天的修炼,见状立即飞奔过去,本已在段清泽而前停下,他却对她张开了双臂,她也不好意思辜负他的热情,只好美滋滋地坐到了他怀里。
段清泽掌心躺着个蓝色的镯子,他边给沈黎展示边道:“原材料不够好,只能炼出这个,挡住分神中期全力一击没有问题。今后我再想办法重炼。”
这镯子的蓝色非常亮眼,好似一片晴空,它的粗细并不平均,一头粗一些,一头细,过度线条非常流畅,粗细交接处有个小小的开口。
“这也太好看了吧!”
沈黎第一眼就被这镯子迷住了,它的设计感非常棒,足可见段清泽的审美有多好。
这么看来,被他看上的她也很棒。
段清泽笑道:“阿黎,伸手。”
沈黎想着左手已经缠了丝带,便伸出右手。
段清泽捉住她的手腕,将镯子套到她腕上,原本略微有些大的镯子自动缩小,严丝合缝地扣在她手腕上。
她扬起右手晃了晃,镯子可以有小幅度的上下晃动,但绝对掉不出去。
“真的太好看了!”沈黎忍不住又重复了一句。
“来,探入神识,让它记住你。今后你若受到攻击,它会自动护你。”
段清泽引导着沈黎探入神识,将这镯子彻底变为她的东西。
沈黎闭上眼也仿佛能感觉到这镯子的存在,不是以物理的方式,而是它好似跟她连为了一体。
段清泽盯着沈黎那被蓝色镯子衬得愈发白的细腕,捉住凑到唇边,轻轻一吻,凉凉的唇贴在沈黎跳动的脉搏上。
他抬眼看沈黎:“若我不在,它便替我保护你。”
沈黎蓦地睁眼,只觉得手腕被他亲的地方又麻又痒,满月在他们头顶,而他眼中有星辉。她情不自禁地贴过去,低声道:“阿泽,你亲错地方了……”
圆月高悬,月光白冷,月下男女静静拥抱着,感受着互相的温度。
第二天一早,段清泽和沈黎休息过后才继续赶路。
昨夜段清泽在替沈黎炼制了护身法宝后还想替她再把丝带改一改,但沈黎看他炼制手镯花费了不少精力,怕他累着,不肯让他改。
本来这丝带就很适合她这个修为用,再改高了没用,因此段清泽便也作罢,只说等她进境了再替她修改。
沈黎嘴上应好,心里想的是希望她真的有机会进境。
说是两人赶路,其实只有段清泽一人在花力气,沈黎就待在他怀中,若是觉得困,还能眯一觉。
如此到了下午,段清泽落下身形道:“到了。”
前方是一座建在荒原上的城。
“万炁宫。”段清泽凝望前方,低声说,“似乎比我印象中大了不少。”
沈黎心想,毕竟都三百多年过去。
“那我们怎么混进去?”沈黎道,“还是说,我们就在外而等人出来?”
这万炁宫进进出出的人其实不少,沈黎说的“人”指的自然是那些头头脑脑。杀喽啰有什么用,当然要干掉主使者。
段清泽道:“先抓个人。”
一炷香后,段清泽抓到一个筑基弟子。
万炁宫的弟子从来不会想到,竟然有人就在自家山门前搞偷袭,被制住的那一瞬间人都懵了,随后才叫嚣:“你们想干什么?这里是万炁宫,瞎了你们的……”
他那些粗俗的骂人话还没有骂出来,便突觉丹田疼得受不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段清泽设了隔音阵,倒也不怕此人的声音被听到,但他不喜欢此人用那些粗俗的话脏了阿黎的耳朵。
段清泽温柔地望着沈黎道:“阿黎,你背过去,我问他些问题,你等我片刻。”
沈黎看了他数秒,最终还是乖乖地转过身去不看。
身后静悄悄的,段清泽设置了隔音阵,她便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但她可以想象那人正受着怎样的折磨。
她盘坐托腮,不去多想。
万炁宫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听,在这里长大修炼的弟子本身价值观就跟别人不同,也不知在外横行霸道做了多少坏事,她好像也没必要太同情他们。
段清泽并没有花太长时间,在他叫沈黎时,她回头却没看到那个筑基弟子。
但地上泥土有翻过的痕迹。
好家伙,这么会儿功夫,人都埋了啊?
段清泽手中拿着个令牌,对沈黎道:“我已问清楚如何进出,接下来便委屈阿黎了。”
万炁宫令牌上写着个“炁”字,其余普普通通,应该只是普通弟子的令牌。
“委屈我什么?”沈黎收回视线,奇怪地问。
段清泽的笑容有些奇妙:“只有一个令牌,而且阿黎怎么看都不像是魔修,只好换个身份同我进去了。”
沈黎道:“什么身份?俘虏吗?”
段清泽从沈黎手臂上取下她的丝带,慢吞吞缠住她双手手腕,弯腰在她耳旁轻声道:“独属我一人的禁脔。”
沈黎:“……!”要命,不要离这么近说这种骚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