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周家发生了一次突袭, 得亏巴扎图带人赶去的及时,不然拨给周家的那支队伍得全灭。只抓不杀,耽搁不少时辰, 巴扎图带人回营地已经是午时过后。不知发生了何事, 巴扎图回来脸色都是铁青的。等来见余氏等人也没收敛脸色,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昨夜袭击周家的人,是杨成烈。”
一句话石破天惊, 叫屋子里等着的余氏叶四妹脸色剧变。
两人面面相觑,都藏不住眼中的惊异。因着叶五妹的关系, 杨家跟周家多少攀上点关系。因为叶五妹婚事的事情, 余氏对杨成烈的印象还挺好的。虽说后头有杨成刚偷袭周家一事,但一码归一码。
“怎么回事?难道是杨成刚的死?”
巴扎图点了头:“应当是的。除杨成烈以外, 苏勒图的旧部都参与其中。”
事实上,周憬琛拿下北庭之后已经将苏勒图的旧部清理的清理, 软禁的软禁。没有动的只有杨家。一来杨家老爷子收下叶五妹为徒,关系不一般。二来杨成烈杨成刚兄弟俩这些年为守护北庭打了不少胜仗。无论是惜才还是念其劳苦,周憬琛都没办法将这两兄弟与其他人混为一谈。
只不过因着两人是苏勒图的心腹,且杨成刚有前科, 杨成烈也被停职查办了。杨家如今虽不算落没,但在军中的势力已经名存实亡。
这些事情外人不知, 只有军中人清楚。不过周憬琛虽说停了杨成烈的军职,却没有抄没杨家。
杨成烈这些年在军中打胜仗不少, 在北庭颇有威望。这一次是杨成烈借旧日同僚情义纠集一支小队,趁郭淮处理岭南旱灾不在喀什, 偷袭周家来周憬琛一点儿苦头吃。林芝兰兄弟以及苏勒图的旧部此次是抓余氏叶嘉等女流之辈做质, 预备借此威慑周憬琛, 并向大燕朝廷投诚。
余氏听得脸色发白, 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巴扎图也没有瞒着,把审问的过程一五一十地与余氏说明:“林芝兰等人已经交代了事情的经过,稍后我会书信一封去给世子。该如何惩处这些人,等世子爷顶多。”
余氏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杨成烈呢?他没交代?”
“回王妃娘娘,”巴扎图摇了摇头,“杨成烈是个硬骨头,被抓了以后就没有开过口。”
巴扎图的脸色极为难看,他一直以来都十分欣赏杨成烈。不敢说惺惺相惜,但也查不了。这件事根本就是杨成烈犯了浑。杨成刚的死本就是咎由自取,为了吴家那一家子做出那等事,死不足惜。他们心里都清除。一向恩怨分明的杨成烈怎么偏在这事儿上拎不清?
巴扎图有些话也不好说,军中事情余氏不知情,很难一两句话说明白。
但不可否认,让杨成烈的人进了东乡镇,且深夜闯入了周家府邸。这本就是巴扎图的失职。事实上,巴扎图被留下来就是为了保护周家人。他是几个战将里头最强的,且周憬琛给他留了将近七千人,比碎叶镇还多。这都没防住外人,是他防备做得不到位。
巴扎图单膝跪地,顿时请罪道:“王妃娘娘,你且放心,这桩事属下必定会处理妥当。此次周家受袭,是属下失职。殿下回来,属下自会认罚。”
昨夜要是余氏糊涂一点,周家这一家子都得折在里面,他如今回想起来都一身的冷汗。
余氏抿着嘴角,没有回应。这件事确实是巴扎图失职,并非是一两句话就能轻易原谅的。若是以往在王府,巴扎图这一帮人全都要受罚。不过如今是在北庭,且周憬琛人不在。太不近情面的话余氏多说无益。至少在周憬琛回来这段时日,余氏小述白等人都需要巴扎图的庇护。
“这些事且等允安回来再说。”余
氏如今就担心一样,“那杨成烈的人全抓到了?”
“是。”不仅抓到了,除了几个重要人物,其他人被巴扎图当场斩杀。
余氏这边发生的事情叶嘉那边很快就收到了消息。她人在碎叶镇,但也密切关注着东乡镇。几乎周家一出事就立即有人飞鸽传书过来。叶嘉看到杨成烈带人偷袭周家几个字,直心惊肉跳。等看完了信,她都难得有些手软。不过这也说明了一桩事,她该回去了。
乌桓人被叶嘉赶出了碎叶镇,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进犯。这一次对战乌桓,碎叶镇几乎没有损失多少兵力。应付前来抢掠的游牧民族已足矣。尤其是土碉堡建成以后,防御会更加稳固。
是时候该回去了。
叶嘉看着天边的阴云,九月份一过,天就冷了起来。
去岁是十月开始降雪的,来这个世界三年了,叶嘉也算领会到这个地方寒冬的凛冽。虽说不知今年会是什么时候降雪,基本是一降雪就许多事只能停摆。为了尽快将一切解决,叶嘉只能敦促碎叶镇的工匠,尽量在第一场雪降下来之前完工土碉堡。
这一次的土碉堡建造设计图还是叶嘉画的,用料和工匠是先前在李北镇用的那一批。赵炜清跟着叶嘉身后学了一段时日,在确定赵炜清能够承接接下来的重担以后,叶嘉便在九月底的时候回了东乡镇。
马车到东乡镇的时候是晚上,路上走了两天三夜,叶嘉的骨头都给颠散了。
敲响周家的大门时,门里盘问了许久才开。
杨成烈带人偷袭周家之事,给了余氏非常大的心理阴影。她如今深夜都要让人巡逻,学着叶嘉给院子四周都装上了陷阱。左右如今周家不缺钱财,装这些都不费多少花销。甚至为了足够安全,余氏将点点一家子都给弄到了自己和孩子屋,生怕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余氏听说叶嘉回来,一个激灵就爬起来。
天冷的非常快,明明还不到十月,夜里起身都感觉瑟瑟发抖。余氏裹着斗篷站在院子门口迎接,看到叶嘉激动得都有些热泪盈眶。
叶嘉握着她的手长长的吁出一口气,跟着她进了屋。
这么晚,孩子早已经睡了。家里发生的事情早已经有人去信给叶嘉做了说明。叶嘉心里知道余氏受了惊吓,坐在一旁给她递茶。余氏一面说一面就忍不住红了眼睛:“得亏嘉娘你想得周到,给家里挖了这个逃生的地道。若是没有,怕是你回来都见不着一家人了……”
叶嘉心里一紧,有些愧疚。她满脑袋想着守住边境不叫外地进来,倒是没顾上内里的隐患。说起来,杨成刚的死还是她下的命令。不过叶嘉不认为自己做错了,杨成刚当初做的那事,不杀他难以警示暗地里蠢蠢欲动的人。不过杨成烈那样的人居然会为报私仇对周家动心思,她委实没想到:“娘,这件事也算给了咱家不小的教训。往后做事,不能再心慈手软。否则只会后患无穷。”
余氏抹了抹眼泪,点了头:“……你从外头回来,可用吃食了?”
“……没,着急回来便没用了。”叶嘉这一路着急赶回来,带的那点干粮也只能垫个肚子。她本身挑嘴,就没怎么用。不过这么晚了也不好叫人去做,她预备自己去做点。
叶嘉就是余氏的主心骨,见她站起身便也跟上来:“娘给你去烧火吧。”
“行。”
两人去后厨,叶嘉用剩饭做了店炒饭。灶上还温了点汤,她一面吃了点,一面听余氏说起自己不在家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除了杨成烈林芝兰等人袭击周家,这阵子生意上的事情也受了不小的影响。
说到底,战事影响民生。哪怕周憬琛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打进燕京,百姓的生活还
是受到了冲击。与之相随的自然是生意不好做。周家做的是香胰子梨花膏和胭脂水粉的生意,并非战时必须,受到的打击更大。不过好在叶嘉在各处的良田收成不错。粮食足够。
叶嘉听完点点头,问道:“镇痛药可给相公那边送过去?”
“送了不少,允安那边回信说好用的很。”镇痛药这个东西自从研究出来,叶嘉便一直让东乡镇这边给周憬琛运送。这东西真是治病救命一大良方,真正救了不少将士的命。
“那就好。”
叶嘉只用了些吃食垫好肚子,擦了擦嘴便准备去歇息。余氏知晓她一路舟车劳顿,便也没有再缠着她说话。抚了抚叶嘉紧皱的眉心,她嘀咕了几句‘瘦了瘦了’,便回了屋里歇息。
叶嘉困顿的厉害,但是回屋之前,还是去小述白的屋里去看了看。孩子出生不到两个月,叶嘉就紧急赶去了李北镇修建土碉堡。一晃儿大半年过去,当时看起来还很像红猴子的小述白完全变了模样,漂亮得叶嘉都有些诧异。这个孩子真的是我生出来吗?我居然生出这么好看的孩子?!
怕弄醒了小孩儿叶嘉也没敢抱,在一旁盯着小述白看了许久,才转头回屋睡下。
这一睡,睡得天昏地暗。她长时间绷着神经,突然松懈下来累得不行。次日到日晒三竿才披了衣裳起身,叶四妹和安西都护府的掌柜们都早已经在花厅里等着了。
中原地区受战事影响,生意不好做。但安西都护府这边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加上杨家的大部分商铺在安西都护府,周家也有商铺北庭,掌柜们好些日子没见到叶嘉,得了信儿就过来汇报。叶嘉本还想先去抱抱孩子,只能先听完商铺掌柜们的汇报再去。
岭南旱灾挺严重,叶嘉囤积的几个粮仓的粮食运送过去解了燃眉之急,但也掏空了她三座粮仓。孙老汉有些拿捏不住是不是要及时补空。
“暂时不用补了。”去岁的收成还算不错,两千多亩良田的粮食,够了。
除了粮仓,农田的安排也要尽早。当大雪降下来以后交通不便。
在如今这个时代,粮食和桑麻是不可或缺的东西。自然是不能减。只一个,罂粟田是不是应该继续种下去。虽说到新主子手下时日不长,但罂粟田的庄头也听说了叶嘉不喜罂粟这东西。那吴家几百亩良田是继续种?还是削减良田亩数?
“照旧。”
这段时日,周憬琛没少给叶嘉来信说明身边情况,许多事情叶嘉心里早就有数。燕京虽说是打下来,但周晔和那批人没抓到,这个仗就还有可能再打。一旦打起来,药物就不能少。
未雨绸缪是叶嘉一直以来坚持的事,她不允许自己临时被逼上窘境:“不过其他药材也要种植。”
等过个两日,让姜大夫给一个药材清单,划出几十亩田出来种植药材。
周家的生意已经步入正轨,哪怕如今因战事部分陷入停摆,却也不影响继续经营的大方向。叶嘉只根据情况做出调整,听完掌柜的汇报之后便让他们都退下了。
等她出现在花厅,已经是午时以后。
余氏看到她过来就叹了口气,嘉娘实在是太忙了。先前不在家变算了,如今在家也是时常瞧不见人。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边的摇篮,小述白人在摇篮里面已经睡熟了。
叶嘉蹲在摇篮旁边摸了摸小孩子的脸,小述白不知是感觉到亲娘还是怎么,睡梦中抓住了叶嘉的手。
叶嘉一愣,感觉略有些奇特。
余氏见她怔忪的神色,还是忍不住说了句重话:“嘉娘啊,往后可要多分些心思给述白。小孩子都是这般,谁带得多便亲谁。你这么不照看,长大了不亲你可要伤心了。
”
小孩子的手心软软的,触觉很奇妙。叶嘉沉默了许久,难得乖巧地点了头。
北庭的形势渐渐稳定下来,十月中旬天儿便又开始冷了。大雪一降下来,北庭陷入了冰天雪地。好在赵炜清那边的土碉堡总算是赶在落雪之前建成。防线一旦建成,后面百姓的日子便安稳了起来。中原的形势似乎也在渐渐安定,袁春生传来消息,中原的商铺已经恢复了运营。
天儿一冷,许多事都做不成。叶嘉难得闲下来,坐在屋里的地毯上跟小孩子玩儿。小述白真的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孩子,他安静但又古灵精怪。
时常叶嘉都觉得这孩子太聪慧,大人都斗不过他。
余氏却十分骄傲,俨然一个孙子无脑夸:“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咱家述白就是集他爹娘之长生下来最聪颖的孩子。”
叶嘉这亲娘都有些不好意思,忙按住往自己身上爬的小孩儿道:“……低调低调。”
“孩子聪慧还不能夸了?”余氏白了她一眼,将已经爬到叶嘉背上的小孩儿摘下来。小孩儿虽说没有自幼在叶嘉身边长大,但母子天性拦不了,没事就喜欢往叶嘉身上爬。
叶嘉讪讪地笑笑,倒是又想起其他事来:“杨成烈是如何处置的?如今人关在哪里?”
前几日,叶嘉出门去作坊,才一开门就看到大门口跪着老老少少十来个人。那老头儿叶嘉还认得,是叶五妹的师父杨家的老爷子。除了杨老爷子杨老太太,还有几个衣衫单薄的妇孺。大雪□□衫单薄,脸色冻得铁青,跪在周家大门口一动不动。
见到叶嘉出来,年过半百的杨老爷子夫妻俩砰砰地给叶嘉磕头。
杨家本不是子嗣昌盛的人家,只有杨成刚杨成烈两兄弟。这家人往日还只是普通老百姓,靠着杨老爷子一手好厨艺过活儿。后来杨成刚杨成烈两兄弟投了军,杨成烈迅速在军中闯出名堂,被苏勒图一路提拔着爬到了如今的位置,连带着杨家才起来了。
对外人来说苏勒图不一定算什么,但对杨家兄弟来说算伯乐。
先前杨成刚死的时候杨成烈也被停了职,杨家就这么倒了。杨家人自知理亏,杨成烈也没动静,安安生生地在家中当富贵闲人。
本来就这么关起门来好好过日子也就罢了,谁知道杨成烈忽然间就犯了浑。
杨成烈是杨家的支柱,他若是出事杨家老小就没了依仗。杨家老夫妻衣衫褴褛,脏的不成人样。跪在雪地里磕得满头是血,哀求着叶嘉能放杨成烈一条生路。
“他犯下此等大罪,即便是死也是应当的。”杨老爷子不敢拿叶五妹的情分说事,只能磕头求道,“只是世子妃娘娘,求你菩萨心肠,看在他为北庭打了那么多胜仗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吧。把他手脚打断,让他一辈子当个残废也成,求求世子妃娘娘……”
叶嘉看他佝偻着身躯磕得满脑袋血也是不忍心,只能让家丁把人全给软禁了起来。
忆及此,叶嘉长叹一口气。
余氏听她叹气愣了一下,等听她提及杨家人多少有点于心不忍。
“人还在驻地的地牢。”提到这桩事余氏也正色起来,“巴扎图原本想按照军规处置,但这桩事允安那边还没有回应,便暂时搁置下来。嘉娘是想去看看么?”
叶嘉神色有些凝重,眉眼沉沉的:“嗯。”
若其心不忠,再有才的人留着也是祸害。杨成刚的例子在前,叶嘉也明白了斩草不除根的后果。不过杨成烈跟沈海和牛不群之流的人不一样。杨成烈除了在军中有威望,在北庭百姓的心中也挺有威望的。他是从寒门爬上来,身上是有实打实军功的人。
说起来,若是巴扎图在
偷袭当晚直接将人杀了,那他死了也就死了。但如今人偏偏留着,后续该怎么处置就得小心。叶嘉看着白嫩的跟雪团子捏出来的小述白,虽说没有经历过那日的惊险,叶嘉还是能想象的出来。只要一想到那日就心惊胆战。
或许当了母亲以后她也有了软肋,心都能揪到一起去。
闲散了几日,叶嘉趁着一日没雪,还是去驻地一趟。
巴扎图恭敬地引着叶嘉去了驻地的地牢,杨成烈跟林芝兰兄弟几人是分开关押的。
叶嘉看到他时,他已经没了当初意气风发的模样。一身的褴褛神情呆滞地盘腿坐在干草上。听见动静也只是抬了抬眼皮子,而后便垂下脑袋,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巴扎图命人将杨成烈拖出来丢到叶嘉的脚下。叶嘉看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眉头皱了起来。
“杨成烈。”巴扎图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声音在地牢里回荡。
地上的人一动不动。
巴扎图身边一个侍从上前踢了一脚杨成烈,厉声问道:“杨成烈,你还有什么交代?”
杨成烈似乎听到是一个女声,终于从污糟的头发里抬起了头。他的目光在叶嘉的脸上转悠了一圈,忽然笑了一声。嘴里嘀咕了一句果然是美艳动人,惹得巴扎图脸色一变,上前就给了他一脚。
杨成烈重重地摔倒地上,当场就呕了一口血。
叶嘉眉头拧得打结,脸色也冷淡下来。她之前去驻地给周憬琛送吃食,其实又一次偶然见过杨成烈。杨成烈是个挺豪爽的汉子,此时看起来倒有几分令人不适。
许久,他才抚着胸口爬起来,靠着墙边坐起身。
叶嘉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巴扎图其实已经审过一次,具体什么情况叶嘉也看过卷宗。只不过卷宗上杨成烈的供词是林芝兰等人的,杨成烈并未签字画押。她心里有个疑问罢了。莫名觉得杨成烈能为了抵御突厥违抗苏勒图的命令,当初亲自给周憬琛要赏赐,不像是会为了私仇趁机报复周家的小人。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感觉这种事情说不得准的。他不招,叶嘉也只能让他付出代价。正当叶嘉准备离开,靠坐在墙板的杨成烈忽然开了口:“娘娘。”
叶嘉脚步一顿,扭过头看向他。
“……这段时日乌桓人偷袭北庭,碎叶镇那边是你在镇守么?”
叶嘉看着他,点了点头:“是我。”
“李北镇的碉堡,是你修建的么?”
“是我。”
“哦……”杨成烈吐出一口气,“世子妃娘娘,若是我说,杨成刚的死是咎由自取,我根本没打算报仇。其实是有人拿了我全家的性命威胁我杀了你,你信吗?”
叶嘉不由一怔,巴扎图已经大喝出声:“……你说什么?!”
杨成烈却不说话了。
“杨成烈,你方才说什么?”
杨成烈却又耷拉下脑袋,靠在了墙上。
“杨成烈。”
杨成烈吐出一口气,忽然笑了一声,缓缓道:“娘娘,你虽出身乡野,却有经世之才。但这天底下总有些人自命不凡。自以为出身高贵便理所应当,要小心身边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