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科的白炽灯下。
齐羽的目光很亮。
郭云强内心里面就很慌。
他感觉，这齐羽的目光仿佛能一直看到他心里面。
“……东郊那家肉联厂，厂房都被洪水泡得垮一半了。”
“……普贤区东风路的那个文具厂，厂房的砖都烂透了。”
郭云强不明就里，但是齐羽叫他说什么。
他照着说就是了。
“你说这些干啥？雷管哪来的？”保卫科的胖科长看不过眼了，狠狠踹了郭云强一眼。
郭云强痛得嗷了一声，没等那保卫科胖科长继续打人，齐羽抬手拦住了胖科长。
“让他继续说。”齐羽递给胖科长一根精品黄鹤楼，不紧不慢道。
胖科长一阵迷糊，拿着手中的黄鹤楼，不懂齐羽要干嘛。
这时候，蒋厂长从愤怒中清醒了过来。
“罗大怀，你别说话。齐羽脑子可比你灵活多了，他要怎么干，就怎么干！”他喊着胖科长的名字，提醒道。
对于齐羽，蒋厂长现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家伙简直就神了。
傍晚的时候，给他拉来了那么多的彩钢瓦，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还打电话提醒，说有可能会有人来厂子里搞事……
结果，真被齐羽说中了！
齐羽现在任何的举动，在蒋厂长看来，那都是大有深意。
如果没领悟齐羽的深意，那纯粹是某人脑子不好使。
被蒋厂长一警告，罗科长顿时唯唯诺诺，站在一旁看着齐羽跟郭云强互动。
他心里面还有点小期待。
齐羽问的问题，天马行空，还真是有点意思。
“你继续说。”齐羽提醒郭云强道。
郭云强低下头，努力回忆起来。
“……信义区的那间纺织厂，也被洪水泡了，厂长老早要翻修厂房。”
“……还有那个中海轧钢厂，其实厂房一脚就能踹倒。”
虽然不知道齐羽为什么会问这些问题，但郭云强知道一点。
他老老实实回答齐羽的问题，就不会挨打。
毕竟保卫科科长，可在一旁虎视眈眈。
郭云强一边说，齐羽拿了纸和笔，一边记录。
最后他记下了足足二十多家厂子。
这些厂子，通通都是郭云强踩点过，厂房车间建筑有严重问题的。
当郭云强说出最后一家踩点过的厂子后，齐羽心满意足的站了起来。
“小齐，问出来了？”蒋厂长一脸期待的凑过去。
齐羽点点头。
“问出来了。”
郭云强不知道用了多久，几乎是将整个中海市的厂子和一些养殖户的农场都踩点过。
齐羽现在问出了二十多家，厂房有问题，要重新翻修的厂家。
他不禁暗自感慨。
什么叫专业？
这就叫专业！
做贼这方面，郭云强付出太多了，结果却便宜了他齐羽。
有了这批厂家名单在，他的彩钢瓦还愁销路吗？
郭云强给他完美的做了一次市场调研工作！
这一刻，齐羽内心里很爽。
“问出啥来了？”蒋厂长伸长了脖子，试图去看齐羽记录的东西。
可他看来看去，齐羽就是乱七八糟记录了一些厂址。
根本看不出什么蹊跷。
“反正问出来的是好东西。”齐羽嘿嘿一笑，拍了拍蒋厂长肩膀：“赶紧报警吧厂长，这两个家伙可别放过了。”
随后他小心翼翼的将写满地址的纸张，收进了口袋里。
这小小的一页纸，价值几十万呢！
等齐羽一离开，蒋厂长跟罗科长面面相觑。
他们感觉一阵迷糊，齐羽刚才是……干啥来着？
罗科长忽然感觉自己似被人耍了，一阵羞恼。
一脚重重踹到郭云强身上，踹得郭云强惨叫一声。
“说，你都跟齐羽说啥了？再给我说一遍！”
郭云强：“……”
还要说一遍？
他不懂，怎么这些人对那些要垮了的厂子那么感兴趣。
……
没有理会身后的惨叫，齐羽脚步轻快。
能获得一批中海市需要翻新厂房的工厂名单，简直是意外之喜。
他刚一走出来，冷不丁前面跳出个人。
“师傅，你要回去了？”
拦住齐羽去路的人，是个憨直的小伙子。
他看向齐羽的眼神很亲切。
正是齐羽在汽修厂带过的徒弟——宋超。
“你脸怎么搞的？”
齐羽有些惊讶，不过半个时辰没见，宋超脸上全是漆黑的机油，身上有不少地方脏兮兮，一身的汗水。
“嘿嘿。”宋超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师傅，你那桑塔纳，撞那个摩托车的地方凹了一块，车漆也剐蹭了不少。我刚才寻思着闲着也是闲着，就帮你弄了下。”
齐羽一怔，目光向那路边的桑塔纳2000看去。
刚才他这轿车，确实是在撞郭云强的摩托车时，剐蹭了一大块。
可现在整个车子焕然一新，凹陷下去的地方被打磨得光溜溜的，还重新小心仔细的喷涂了黑色车漆。
齐羽心里面不禁涌起一阵暖流。
宋超……可真是个好小伙！
以前在汽修厂的时候，齐羽其实带宋超带得并不认真。
反而是带着宋超打牌喝酒的比较多。
算是个混账师傅。
可这小伙，每次见了他都恭恭敬敬。
这么热的天，宋超一个人想要处理完这些活可不容易，难怪他全身跟浸泡过水一样。
“小超，你不用这样。这几百块钱，你拿去用！”齐羽心里面过意不去，掏出三百块钱塞了过去。
他在汽修厂待了这么多年，当然清楚。
以他车子的受损程度，翻修一下最少也要两百来块。
更何况宋超显然修得尽心尽力。
“师傅，我……我不能要你的钱。”宋超慌忙推脱：“师傅，你以前那么照顾我。帮你修个车，不是应该的吗？”
齐羽苦笑。
宋超这孩子可憨厚了。
如果每天带着这孩子打牌喝酒骂娘，也算是照顾的话，他还真照顾得挺好的……
看着宋超手上的老茧和蓬乱的头发。
齐羽心中一动。
“小超，你跟着我干怎么样？”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
齐羽事业要做大，不可能任何事情都亲力亲为。
总要有一两个信得过的帮手。
宋超人品过硬，勤勤恳恳。
简直是最完美的帮手！
而且他这时候也想了起来。
这家这个善良的小徒弟，在未来的日子似乎过得很惨。
虽然勤勤恳恳，但一辈子都在底层摸爬滚打。
最后三十多岁就患了尘肺，丢下一对孤儿寡母撒手人寰。
齐羽相信，自己这次的出手，能够改变这善良的小徒弟未来灰暗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