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觐钧不由笑了,摆了个舒服的坐姿,含笑道!’,这些人。连爪牙都算不上,只不过是父王偶尔赠些礼物出去,让他们为父王说话而已。
宸濠,父王若是靠这些人,早已尸骨无存了。凡事,靠的是我们自己的人。他们本就是趋炎附势之徒,你又何必动怒?”
见父王笑的自信满满,朱宸濠不禁问:“那父王所说的好处是什么?”朱甑钧目光一闪,淡淡道:“其一,柳乘风是你我大敌,也是那萧敬的敌人,萧敬为人虽然豁达,可是他非杀柳乘风不可,柳乘风一曰不除,秉笔太监和东厂厂公的威严就荡然无存,连东厂,也难以维持下去。这个人一旦动了杀机,就会不择手段,难免会让你我父子渔翁得利。”“这其二嘛”朱觑钧笑的更加深沉,慢吞吞的道:“你我父子在殿中与太子反目,这是好事……”
朱宸濠不由的道:“这也是好事?”
“当然。
”在朱觑钧从位上站起,负着手,在这屋子里来回踱步:“宸濠,你还是太年幼了,有些事,叫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我父子虽是颜面大失,可是却可以让那朱估樘便是对我们在南昌做的事起了疑心,也绝不会轻易动手。你想想看,现在天下人都知道,你我与太子已成水火之势,皇上对我们,只会安抚,绝不会再挑衅,就算他怀疑我们有什么动作,也绝不敢大张旗鼓的查探,你可知道为什么?”
朱宸濠想了想,眼睛一亮:“他就算是查,天下人也只会说,皇帝是为太子张目,为了太子,而欺凌宗室?”在朱甑钧笑了,道:“正是如此,换做是别人倒也罢了,可是当今皇上一向爱惜羽毛怎么可能为了一点蛛丝马迹,而坏了自己的声名,毕竟,我们是宗室,这欺凌宗室之名,却不是他能消受的。为父这些年来夜夜辗转难眠,为的,便是怕许多事被东厂、锦衣卫侦知,现在却是等于有了一个护身符,往后我们在南昌的计划,可以再快一些了。”
“你等着瞧吧,皇帝为人最懂得收买人心,现在我们与他的太子反目,他不但不敢报复反而会对你我更加优渥,让大家知道,他为人公允,不会偏袒自己的儿子,我们在京城也呆了这么久,听说赵阳门外二十里,靠近通州的地方有一处桃林此时虽是秋风萧瑟,可是据说那里,酒旗林立,站在酒肆里登高望远,向北,可见京师,向南则可一览通州,这句话虽是言过了些,不过我们索性无事,明日就去看看。”“现在又不是桃huā盛开的季节,去那里喝酒做什么?”朱宸濠皱起看道。
朱觑钧却是摇头,道:“为父之所以去那里,你以为只是去看光秃秃的桃林吗?为父是想看看咱们在通州的生意。”
“生意……”朱宸濠恍然大悟。
这天下的通州有两个一个在江南,一个在京城南郊,所以便有了南通州、北通州之称,这两个通州却是一点都不简单,因为分别是京师连接江南的大运河起始点和终点每年,无数的漕船从南通州出抵达北通州,再将无数的钱粮赋税,经过官道由朝阳门进入京师。
所以说这大明的天下,南北通州未必最为富庶,可是若说商贾云集,人流如织,却非这南北通州莫属,据说但凡是生意到了一定程度的巨贾,都会在南北通州租用货栈或是门脸,否则定会被人小视。
朱宸濠道:“父王的意思是……”
朱觑钧淡淡一笑:“南通州父王已经安插了人手,唯有这北通州,父王却还只是叫人正在收买筹措,若是能将南北通州纳入手中,将来若是有事,这钱粮还需担心吗?”
朱宸濠深吸了一口气,南北通州这两处地方,可谓是天下最至关紧要的枢纽,甚至可以说,大明可以没有南京,没有苏杭,却绝不能没有南北通州,谁若是悄悄掌控了这里,且不说富可敌国,就是一旦有事,让人堵塞住这运河要道,放一把火,沉一些船,也可以堵塞住南北之间的水道数月,烧掉江南一个月的赋税,别看只是这么一小会儿时间,可是真要做起什么大事来,这点儿时间却是足够了。
正说着,外头有随扈禀告,道:“王爷、殿下,宫里来了人,递了个本金册来。”父子二人停止了交谈,朱觑钧一副淡然之色,捋须道:“进来。”那随扈进去,将一本金册交在朱甑钧的手里,朱觑钧接过,随即翻开了一下,不由莞 尔笑道!“父王竟差点忘了,再过几日,就是皇后娘娘的诞辰,宸濠,你看,这是皇上和皇后娘娘请你我二人入宫祝寿呢。”
朱宸濠不禁道:“祝寿?”接过金册看了一会儿,随即哂然一笑:“这又是叫我们父子入宫去给皇上演一出宗室和睦的戏码了。”
朱甑钧想了想,笃定的道:“我们要去,不只是要去,而且还要备上一份大礼。”
朱宸濠不禁道:“这又是为什么?”
朱觑钧镇定自若的道:“我们和太子反目,可是反目归反目,这皇后娘娘却还是要巴结一下,巴结她,是要让人知道,你我父子二人心胸宽广,不过若是我们送的寿礼比那太子更丰厚,那太子会如何?”
朱觑钧眼眸一亮,冷笑道:“让太子那草包出丑,也教天下人看看,这皇后虽是太子生母,可是却还不如父王和儿臣对皇后更有心意。”
朱甑钧微微一笑:“只是送什么礼物好呢?”
朱宸濠迟疑了,犹豫片刻:“据说娘娘好华琴”
父子二人,同时露出古怪的笑容。
“而且这一次,说不定连那柳乘风也会去,他不过是个小小百户,却和太子走的近,父王,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让这柳乘风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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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宫中出来,柳乘风并没有急着回家,不过已经叫了邓龙,帮忙先去知会一声了,至于他,则是雇了一辆马车,飞快往百户所去。
柳乘风倒不是不想念家里的妻子,只是他这时候还有一件事去做。
雇来的车夫倒是健谈,一见柳乘风从午门附近出来,以为遇到什么贵人,便问柳乘风是哪个衙门的大人,柳乘风反问他:“你说呢?”
这车夫笑道:“大人要去烟huā胡同百户所吗?哦,小人知道了,大人文质彬彬,又从宫里出来,想必是新进的翰林,这烟huā胡同是非多,想必大人是要微服私访的。”
柳乘风不禁笑了,心里说,原来我是新进的翰林,这倒是奔趣。
那车夫问柳乘风到底是不是。
柳乘风只是不答,车夫便洋洋自得的道:“想必是被小人言中了,呵
…”他爽朗笑了笑,颇为自得。
这一路到了烟huā胡同百户所,柳乘风从车中下来,那车夫刚要说一句:“大人小心”那烟huā胡同百户所门口的几个校尉正带刀卫戍,自从柳乘风押去了大理寺,烟huā胡同百户所这边,已经渐渐没了多少生气,虽然王书吏还在勉励维持,可是没了柳百户,这里头的变故已经越明显了。
柳百户在的时候,大家行在街上都是横着走,烟huā胡同的油水,也无人敢来插足,只是柳百户一走,不只是东厂来了人,连那顺天府也一下子冒了出来,烟huā胡同的油水,已是骤减,越不如从前了。
这时候门口的校尉见到柳乘风从马车上下来,都以为自己看错了,随即擦擦眼睛,确认是柳乘风之后,立即大喜过望,从前还不觉得这百户大人的好处,可是一旦离了他,才知道没有百户大人不要说吃香喝辣,连西北风都眼看没得吃了,再加上素来对柳乘风的敬重,这几个校尉竟是眼眶都有些红了,忙不迭的冲上去,纷纷拜倒行礼:“百户大人,您可回来了?”
“大人,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柳乘风受不了他们的热切,刚要说有什么话进里头说,我先付过了车钱。
可是他一转手,那马车就动了,车夫竟是脸色苍白,二话不说的扬鞭抽马,飞快要走。
柳乘风不禁大叫:“喂,车钱!”
他是个死心眼的人,坐了你的车,车钱就非给不可,眼看马车要走,便连忙追上去,可惜还是迟了几步,只得奋力追赶。
那几个校尉见了,先是一头集水,随即有人醒悟:“还愣着做什么,把那贼骨头的车夫拦住。”
几个校尉随着柳乘风一道儿追。
车夫在前头疯狂赶车,看到后头的人要追上来,更是吓了一跳,练练催促马儿快跑,只是这里毕竟是繁闹的瓣市,很是拥挤,车夫不得已,只好拉住缰绳,希律律的停了车,若是再慢一刻,前头一个摆在路边的摊子和三四个闲人,只怕就要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