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瑾正在把凌霄离去的消息送往梁夫人处。
梁夫人此时在“福雅苑”的正堂之中,与侯夫人吃茶。
丫鬟们早已经被打了下去,梁夫人身边留了方妈妈,侯夫人身边是大丫鬟烟玉。
侯夫人没有丝毫的遮掩,揪着昨日的话题不放:
“霄儿的心态,我能理解,侯爷也能理解,可事情是如今这个状态,总要有个缓解的法子吧?”
“当初梁大将军也不过一气之下,与皇上当朝对顶了几句才会被责贬到这里来,若是真有心把梁家一网打尽,也不会只罚了他一个,家人子女全都无事。”
“何况,已经过了一年多了,梁霄未娶高官贵女、更未娶皇亲国戚的郡主县主,只娶了寻常女子做妻,摆明了梁家不想再结党营私、势力更强,皇上年纪小,过了那股气盛的劲头,还是离不开梁家的。”
“侯爷在这个时候请示个话,梁霄先去任一文职又有何不妥?”
侯夫人看到小姑子脸上满是难色,也明白她做不了梁霄的主,叹了口气,无奈道:
“我觉得霄儿也是心里怨怼了侯府,所以不想经我们的手出仕,可你是我们的妹子啊,你哥哥心疼你,所以我临来之前,你哥也说了,若是梁霄不肯,就让我把你那个儿媳妇儿带回去,让她先入了梁家的门,好歹是梁霄的正妻,有她抛砖引玉,京都的情势也逐渐明晰,梁霄回去踩出一片天地,再把你风风光光的接回,连梁大将军也有可能被赦免。”
“我说了这么多,你倒是有个反应?”
梁夫人苦涩的道:“大嫂这接连不停的说,让我哪里插得了嘴?”
“那我的意思,你觉得如何?”侯夫人也后悔刚刚心急口快,更应该慢慢来才对。
“大嫂不如直接说吧,大哥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突然让老四去京都任文职?你也说了,如今我们是在穷乡僻壤之地,消息闭塞,你不妨把情势都说明了,我们心里也有个谱。”
梁夫人纵使心里再亲娘家,脑子还是灵活的。
侯夫人来了还不足两天,便接连提起要让她们回京都,即便她心里再想,这事儿也要犹豫了。
“这话说的可真伤人心,你大哥还能害你们不成?”侯夫人脸上挂了气,可见梁夫人仍旧没缓和,她也只能忍下这口气,心里筹措着言辞,说道:
“这事儿说私心,也不可能没有,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当初梁家昌盛之时,侯府的话语权也是硬气的,原本因为梁大将军被贬,侯爷私下找过皇上几次都被拒了,被冷了一段时日。”
侯夫人顿下,“如今嫣儿要嫁去王府,便不能不为以后多多打算,咱们已经是这把年纪了,都成定数了,可孩子们……”
“澶州王?”
梁夫人惊愕的看着她,“皇上正是年富力壮之时,这种事怎么能……”
侯夫人立即摆手让她停了话,“不许多说,这事儿也不瞒你,皇上,至今无子。”
屋内又是一片沉默。
皇上今年二十七八岁,妃嫔无数,若是时至今日仍没有子嗣,也的确奇怪。
这个话题说的的确大逆不道,梁夫人不敢再提半个字。
“事情我做不得主,还是要看老四的。”梁夫人心中害怕,可又有一丝期待,这种反复的心思让她觉得烦躁起来,不太愿意继续这个话题。
侯夫人见她往后退缩,仍不肯罢休,“这事儿我告诉了你,但是你不要与霄儿说,他那个脾气与他爹一个模样,又臭又硬,瞧瞧我这次来,他一共才露了几面?纵使对嫣儿的事有怨怼,好歹我也是他的舅母。”
“何况这个事也没有最终确定,不过是先让你那儿媳妇儿去梁家住一段日子,走一走京都各位主子的门路,纵使不行,又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个媳妇儿罢了,挑不到霄儿的头上,还有圆环的余地。”
“让我斟酌一下,稍后再想怎么办,这事儿还是得与老四好好商量,我做不得主。”
梁夫人也受不住侯夫人的咄咄逼人,赶紧撂下话,只打算好好思忖后再说。
侯夫人也没了辙,只得先把这个话题撂下。
两个人各有心思,目标都放在了梁霄一个人身上。
白芷在外面唱了话,“侯夫人,夫人,四奶奶来了。”
听到徐若瑾来了,侯夫人板起了脸色,扫掉对小姑子苦口婆心的嘘寒问暖,涌起一副瞧不惯的冷漠。
她的确是瞧不惯这个丫头。
不需要什么确切的理由。
“母亲,侯夫人安。”
徐若瑾进了门,苦涩着一张小脸行了礼。
梁夫人看她那副模样,心里当即念叨不好,毕竟是相处多日的婆媳二人,一个眼色、一个表情,还是能猜出几分端倪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梁霄呢?时辰也不早了,让丫鬟们摆饭吧。”
梁夫人刚想吩咐白芷,便见徐若瑾在朝着她挤咕眼睛。
不等梁夫人问,一旁的侯夫人先开了口,“有什么话还要这么遮遮掩掩的?真当我是个外人了,即是这样,我还是先回去好了。”
虽是这么说,她却没有丁点儿要走的意思。
梁夫人安抚着:“孩子不懂事,大嫂也别怪她。”说罢,则看向了徐若瑾,“怎么着了?说吧。”
既然侯夫人乐意听,徐若瑾也没什么好藏着的,她之所以要与婆婆递个眼神,也就是等着侯夫人先问,免得稍后婆婆倒是不好与她交待了。
挥了挥手中的信,徐若瑾递去给梁夫人,“刚刚想用午饭,便让丫鬟去找四爷,谁知道就找回这么一句话,婆婆您自己看吧。”
梁夫人把纸条递过,看到那七个字时,眼睛瞪的硕大。
侯夫人已等不及,一把将纸条拿了过去,看入眼中,当即气的满脸通红,头晕脑胀。
原本还琢磨着稍后如何与梁霄说起侯爷的打算,谁知道他居然走了?
而且还一走便是十天!
侯夫人冷哼着把纸条攥成一团,气恼道:“他这是撵我这个舅母走,就是想故意撵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