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实这只是一个障眼法,这个时候梁霄已经领着他的副将等人到了这潼子关的西门,西门的大门被那守城将打开来,他站在梁霄的跟前笑道:“属下恭候将军多时!”
梁霄骑在高头大马上,朝这守城将点了点头,一扬手,身后的人便竖起了旗帜,黑色的夜里杀伐声四起,冲天的火光从西门冲进了潼子关!
梁鸿等人则绕以南门去,将那些守城的人杀了,将那外边给人使障眼法的人也放进了潼子关里!
整个潼子关一片混乱,梁霄的军队所到之处投了降的不在少数,吉福匆匆打外边冲进了潼子关的后山山顶。
山顶有一亭子,名唤落雁亭,亭子的侧面是绝壁,壁高千刃,壁间十分光滑,那底下通着湍急的暗河,以及尖锐的厉石,如今入了夜,云雾缭绕里,宛如一处鬼门关一般,不敢靠近半分,其实这也是这潼子关一道天然的屏障所在。
这陆凌枫就坐在那落雁亭中独自一人下着围棋,不由急道:“皇上,皇上,这……这守城将叛反了,他打开了西门,将梁霄他们放进来了,皇上,咱们还是赶紧逃吧,再不逃可就来不及了。”
陆凌枫听着外边凌乱的声音淡道:“朕就在这儿等着他。”
那守门将当真是将陆凌枫出卖得十分彻底,连着这吉福要出亭都已经有人挡住了,吉福瞪着那些人气得斥骂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这可是皇上,你们如今不保护皇上也就罢了,竟还敢……”
守门的副将朝着吉福就是一脚,将人踹在地上,呸了一声嘲讽道:“一个阉人,一个乱臣贼子,也配让我等俯称臣?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你配不配。”
陆凌枫捏起白子,咯的一声将这黑子的气全部都堵死了,他动作缓慢的将黑子提起,一颗一颗,又一颗,整个旗盘,一个不慎,满盘皆输。
这棋盘上的局面像极了亭下那冲天的火光里打杀的声音。
梁霄提着染血的长枪在守城将的引领下来寻陆凌枫。
守将立即道:“四爷,您放心,在开城门之前属下就已经安排好了,区区一个陆凌枫也不过是陆府一个窝囊公子,哪有什么当皇帝的命,咱们这儿可没有人服他的,您这边请,他就在前边的大厅里,咱们听候您的落,所以还没有动。”
梁鸿与梁辉正在与陆凌枫所带的那一批亲信撕杀,梁霄策马上了落雁山崖。
山崖的顶端有一亭子,亭中搁有灯数盏,亭中央搁了一盘棋,灯盏下的陆凌枫面容削瘦,胡子拉茬着,只是那唇角却轻轻的扯起,让人琢磨不透他的情绪。
这是梁霄这么久了第一次与陆凌枫见面,以一种这样的方式来见面。
顺哥儿提着剑面容扭曲:“你这个混帐畜生,我要替春草报仇!”
陆凌枫身旁的梁八一把将顺哥儿拦下,安抚道:“你不要激动,现在他已经是咱们的手下败将,先让四爷去办吧。”
顺哥儿手中的剑滴着血,暴起的青筋足以看见顺哥儿心里的愤怒程度,他恨恨的转身朝那奔下山去,加入了战局。
陆凌枫将最后一颗棋子收起,朝梁霄笑道:“你来了,倒是比朕预计中要来得早了一些。”
梁霄双拳紧握,瞧着他这一副懒散得漠不关心的样子便火大。
只是他也压着心里的火气,嘲讽道:“你这个皇帝当得可还舒心?”
陆凌枫没有答他,反笑道:“陪我下一局如何?咱们已经有……大半年了吧,不曾好好的下过一盘棋了。”
梁霄拂衣在他的跟前坐下淡道:“我不缺你一个棋友,这棋还是算了吧,我只想问你,你为何不好好训练大魏的军队!由着他们这样唤散!好几个城我连攻都没有攻就直接投了敌了!”
陆凌枫咯的一声落了子,轻笑道:“一个朝堂里总有这么些叛徒,何足挂齿。”
“大魏的军队向来是治军严明,可是到了你这儿军心焕散,战斗力更是不值一提!陆凌枫!若是你使出你的本事来,好生操练军队,咱们尚有一场硬仗可打!可你如今是什么意思!你既为君,却又不尽君之责,你该当何罪!”
梁霄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陆凌枫这样的能力,到最后会兵败如山倒。
这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治军不严,用军不慎!最后导致军队里头没有一个服他的。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梁霄在军营中的威望太高了,而且如今又是打着太子的旗号过来的,出师名正,众人自然也是要偏向于梁霄这一边多一点的。
陆凌枫闻言轻笑道:“左右性命都是他们的,他们不当回事,又与朕有什么干系。”
陆凌枫自顾自的下着棋,神情淡漠,他那憔悴的面容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他的心里有多煎熬才熬到了今日。
他不要当一个死得狼狈的帝王家,所以也是因着看透生死,早已经做好了死的打算了,所以才会在面对梁霄的时候还能保持这样的从容。
“你!你这是胡闹!”
陆凌枫猛的起身,揪着梁霄战衣的衣领子冷斥道:“我胡闹?梁霄,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想当这个皇位,我本想助你一臂之力,让你来坐这个位置,可是你呢?你跟我说什么忠孝仁义?若是你当初答应我,你当了这个皇帝,我来辅佐你稳定朝堂,梁霄,我告诉你,大魏早就比兆国要强盛一倍不止。”
梁霄拧眉斥道:“陆凌枫!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样子了!太子登基本就是顺应天命,你如今强行改命也不可能成功!你既无心帝位,当初你就该将这个位置还给夜擎,而不是走到今日才来说这话!你可知,因为你,朝中多少老臣死无葬身之地,又有多少人如同当初的你一样!”
陆凌枫将他拂开,冷笑道:“你也知道这些事情与当初的我一样,那么你可知,当初有多少人对于陆家之事冷眼旁观?如今他们死活又与我何干?反正我也是一个将死之人了,我有什么可怕的?他们若是不满,大可来找我寻仇!”
梁霄身旁的夜擎拧眉痛心疾:“你难道不知道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吗?你此举相当于毁了大半个大魏!现在的大魏支离破碎,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恢复元气?你可曾想过!凭什么你的任性妄为要由这大魏的百姓来替你承担后果!”
“凭什么?就凭成王败寇!我是皇上,这一切我说了算!”
陆凌枫笑得几近癫狂,这些年,也只有陆凌枫随心而活,他想要潇洒便潇洒了,想要成皇帝便当了皇帝,不想当皇帝了,随便闹些事情,便又不是皇帝了!何其荣幸,何其……可笑!
这山下的战役已经接近尾声了,得胜的军队已经从山底围了上来,陆凌枫的亲信无一生还。
陆凌枫搁了最后一颗棋子上进心身,朝梁霄笑道:“我着实造孽不少,如今死在你面前,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