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狠狠一颤,犹如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郁凌恒局促不安地看着满身寒气的郁太太,心里有种“这下死定了”的不祥预感。
电梯门边守着两个五大三粗的保镖,一见云裳,其中一人就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伸手阻挡。
云裳不由分说抬脚就踹。
毫无悬念,保镖轻松闪开,长臂一伸就把娇小的云裳捉住,瞬间将她制服。
云裳默不啃声,只是不要命地狠狠挣扎。
“放开她!”郁凌恒怕情绪激动的郁太太会伤到自己,连忙对保镖喝道。
保镖没松手,而是转头看向严楚斐。
严楚斐微不可见地甩了下头。
保镖接到命令,这才松开了云裳。
云裳一得自由,立马又朝着妈妈以前住过的病房奔去。
“郁太太……”
见她直直奔上来,郁凌恒连忙讨好地想要迎上去,一脸谄媚地喊她。
她狠狠一眼瞪过去。
呃……
郁凌恒吓得伸出去的脚默默地收了回去,乖乖站在一边不敢再动。
完了完了,这次郁太太是真的、真的、真的生气了!
郁凌恒在心里哀嚎。
郁凌恒怕云裳,并不代表严楚斐也会怕云裳。
所以当郁凌恒不敢阻拦后,他便出手了……
“等等!你现在不能进——云裳你属狗的?!”
然而他的手臂刚伸出去,就被奔上来的云裳双手抓住,狠狠一口咬下去。
那架势,好像她奔上来就是为了咬他的似的,毫不犹豫,且毫不留情。
严楚斐狠狠皱眉,手握成拳,小臂的肌肉顿时鼓了起来,硬如钢铁。
云裳有种牙齿要被崩掉了的感觉。
但即便咬不进他的肉,她还是死也不松口,与他抗争到底。
严楚斐无语地看着死死咬住自己手臂不松口的云裳,哭笑不得,虽说这点痛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她也太野蛮了好吗!!
“云裳!你再不松口我要揍你了!”严楚斐严肃警告。
闻言,郁凌恒瞪了严楚斐一眼,一脸“你敢揍我老婆试试看”的表情。
正僵持不下,突然——
“哐当”!
有什么被摔在地上的声音,乍然响起。
这突如其来的响声,是从欧晴以前住过的病房里传出来的。
云裳狠狠一震,立马松开严楚斐的手臂,慌忙朝着病房冲去。
听到响声,严楚斐和郁凌恒对视一眼,心里皆是咯噔一跳。
俱都有些担心。
因为他们到现在,都没有摸透严谨尧对欧晴到底是什么态度。
今天这事儿,也是他俩擅自做主偷偷安排的。
郁凌恒让安文泽打电话给云裳改检查时间,严楚斐则对严谨尧谎称某位地位崇高的开国元勋身体不适住在怡心疗养院里……
为了让欧晴和严谨尧“偶遇”,郁凌恒和严楚斐可谓是操碎了心。
呯地一声!
云裳狠狠推开了病房的门。
一眼看去,是妈妈被逼到窗口,无处可退,手腕被严谨尧狠狠扼住……
而刚才摔倒在地上的,是欧晴的画架。
严谨尧脸如玄铁,高大的身躯弥漫着骇人的戾气,向来没有过多情绪的双眼此刻布满了怒火和恨意,仿佛此刻被他狠狠捉住的女人是他恨之入骨的仇人。
欧晴瑟瑟抖,双眼红得堪比兔子,畏怯又恐慌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一边死命隐忍着急欲夺眶的眼泪,一边缩着肩使劲儿转动着手腕想要挣脱他的钳制。
然而她越是挣扎,他越是收紧五指将她的手腕攥得更紧,像是恨不得把她的腕骨生生捏碎一般……
欧晴又痛又慌,红着眼低下头,打从看到他眼底的怒和恨,她就连看他一眼都不敢了。
这样一幅画面,任谁来看,都会认定欧晴被严谨尧欺负得很惨……
“混蛋!你放开她!!”
云裳一声怒吼,浑身自带火焰地朝着窗边扑过去。
房门被狠狠推开,惊扰了沉浸在重逢中的严谨尧和欧晴,两人双双转头循声望去。
“裳裳……”欧晴看到云裳,不由恐慌又委屈,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刷地滚落眼眶。
而严谨尧被云裳一声“混蛋”骂得面罩寒霜,有种想要把她从窗户狠狠丢出去的冲动。
严谨尧冷冷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云裳,越看越怒,这姑娘虽然长得跟她妈妈一样漂亮迷人,却一点也没有她妈妈的温柔和体贴,这种粗俗的因子肯定是从她父亲云铭辉身上遗传来的!
哼!
眼前这个大骂他是混蛋的女孩,是欧晴和别人生的女儿,这么大个代表背叛的“证据”站在眼前,真是让他越看越觉得碍眼!
不知道他是谁吗?居然还敢骂他?!
看到妈妈掉眼泪,云裳心都快碎了。
什么也顾不得了,她冲上前去扯严谨尧的手,想要狠狠分开他和妈妈,疾言厉色边扯边吼:“姓严的你弄疼我妈妈了,你快放开她!!”
严谨尧冷睨着怒不可遏的云裳,任凭她卯足了劲儿掰他的手指,他始终紧攥着欧晴的手腕,甚至越攥越紧。
欧晴痛得脸都白了,直冒冷汗,真的感觉手腕要断了。
云裳见状,急了,低头就去咬严谨尧抓住妈妈的那只手。
一个女人,面对无论身高还是体力都不如人的情况下,除了用嘴咬,实在找不到其他反击的方法。
然而这次却没有刚才咬严楚斐那么顺利,她刚一低头,就被严谨尧一把捏住了下颚——
痛!
这是云裳唯一的感觉。
严谨尧的大手,捏住云裳的下颚后手指顺势往上一推,卡住云裳的双颊,致使她的牙齿无法合拢。
严楚斐和郁凌恒跟进来就看见这一幕。
郁凌恒不由分说就要冲上去救云裳,哪知却被严楚斐一把拽出了病房外。
他怒,严楚斐却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郁凌恒可没办法像严楚斐那样淡定,现在有危险的是他的太太,他稍安勿躁不了!
甩开严楚斐的手就要再往里面冲,却在这时,包房里突然爆出一道愤怒的吼声……
“严谨尧!你松开我女儿!!”
是倏然飙的欧晴。
郁凌恒和严楚斐对视一眼,眼底俱是惊讶之色,很难想象像欧晴那种温婉的性子,居然能爆出这样气势磅礴的吼声。
母爱是一个女人的本能和天性,而且母爱还能激一个女人无限的潜能,所以就算平日里那么包子性格的欧晴,在看到女儿被欺负的时候也忍不住变身成了母老虎。
严谨尧冷冷睇了欧晴一眼。
呵!二十几年没见,长本事了!
居然敢跟他吼了,脾气见长啊!
云裳倔得很,越痛越是不服输,苦大仇深地狠狠瞪着严谨尧,就是不吭一声痛。
欧晴急得眼泪直掉,可吼也吼了,严谨尧还是不松手,她慌乱无措,惹急也低头去咬……
手臂上传来刺痛,严谨尧微微拧眉,少有波澜的双眼快速地划过一丝无奈。
这对母女可真是……
欧晴心疼女儿,下口毫不留情,很快就感觉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口腔……
味觉神经受到刺激,她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吓得连忙松了口。
天哪!她她她,居然咬了他……
在欧晴松口之后,严谨尧也像是懒得再跟她们计较一般嫌弃地推了云裳一下,松开了她。
云裳被推得脚下踉跄,不可抑止地往后退了一步,一边愤恨地瞪着面无表情的严谨尧,一边双手捂住脸轻轻地揉,缓解着双颊被粗鲁挤压而造成的疼痛。
“裳裳,有没有事?疼不疼?”欧晴奔到女儿面前,红着双眼哽咽着问。
“我没事,你呢?”云裳连连摇头,安抚着妈妈,拉起妈妈的手查看她的手腕,着急反问。
“没事……”欧晴的声音轻颤,明显是有些被吓到了。
母女俩只顾着关心对方,直接把严谨尧晾在一边,当他不存在一般。
“这就是你教的女儿?”严谨尧不屑地上下打量着云裳,冷冷唾弃,“毫无教养,简直是泼妇!”
泼妇……
云裳很不服!
郁凌恒很不爽!
然而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欧晴已经怒不可遏地回嘴了,“要你管!她是我女儿又不是你女儿,她有没有教养与你何干!!”
又不是你女儿……
严谨尧的脸色瞬时黑到无以复加。
就是因为不是他的女儿,所以才越看越讨厌!
母女俩同仇敌忾地瞪着眼前的男人,竭力保护着对方,一致对外。
严谨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突然,他转身就走。
看到严谨尧走出病房,守在外面的郁凌恒和严楚斐立马抬头挺胸,站得笔直。
在经过二人身边时,严谨尧冷飕飕地瞥了两人一眼。
那眼神,透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压迫和凉意……
如一桶冰水当头浇下,郁凌恒和严楚斐顿觉通体冰冷。
都说君心难测,此话真是一点不假,他们明明觉得四爷心里还有欧晴的啊,可现在四爷这副态度,是对今天这场“偶遇”不满意?
难道他们都猜错了?!
……
欧家。
二楼,欧晴的房间里。
从疗养院出来,欧晴就一直默不啃声,精神有些萎靡,不知是累了还是心情不好。
云裳记得妈妈出院的时候安文泽就叮嘱过,妈妈的病才刚好,得保持心情开朗,不然很容易复的。
可今天这破事儿!!
担心今天生的事会对妈妈产生刺激,所以她从回到欧家就一直陪在妈妈身边,寸步不离。
欧晴睡了一下午,云裳就在*边守了一下午。
天黑之后,欧晴终于悠悠转醒。
“欧小晴,饿了吧?来,外婆熬的粥,喝点。”
云裳把妈妈扶起来,然后再把粥碗放在妈妈手里,柔声道。
欧晴没说什么,接过碗安安静静地喝粥。
待妈妈喝完粥,云裳接过空碗放*头柜上,然后拉起妈妈的手,看着她淤青的手腕,问:“还疼吗?”
睡了一觉,欧晴的脸色和精神都好多了,神色平静,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不疼了。”欧晴轻轻扯了扯嘴角,摇头道,双眼则盯着女儿的脸颊,反问:“你呢?”
“也不疼。”云裳满不在乎地轻轻一笑。
欧晴却皱眉,眼底尽是气愤,伸手轻抚女儿有点红肿的脸颊,忿忿道:“都肿了!”
那男人真过分,居然这样对她的宝贝女儿,女儿小时候再怎么调皮她都舍不得打一下的,今天他一出现居然就对女儿动粗……
哼!跟他势不两立!
“没事。”云裳摇头,笑得更愉快了。
今天妈妈的表现让她很满意。
为了她,妈妈敢跟强权抗争,这真是让她太惊喜了。
只是,她很好奇,在她没到病房之前,妈妈和严谨尧说过什么?又生过什么?
“妈妈。”
云裳躺下去,像小时候一样依偎在妈妈身边,跟妈妈挤一起靠在*头,轻轻喊道。
欧晴,“嗯。”
“他就是我的亲生父亲对吗?”云裳将下巴搁在妈妈肩上,目光锐利地盯着妈妈的侧脸,开门见山地问。
“……”欧晴一怔,眼底划过一丝慌张。
“嗯?”云裳语调听似慵懒,实则咄咄逼人。
欧晴垂着眼睑,强忍着心虚和紧张,硬邦邦地吐出俩字,“不是!”
云裳不说话了,目光灼灼地看着妈妈,但笑不语。
她笑得高深莫测,一副了然于心的淡定模样。
欧晴被女儿笑得头皮麻,不由得越心虚了。
“你笑什么?”她忍无可忍,蹙眉转头,恼羞成怒地瞪着女儿。
“好!你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
出乎欧晴的预料,女儿居然不再追问,只是女儿这句话,似乎话里有话。
然后母女俩就这样静静地依偎着彼此,各想各的。
云裳没再追问妈妈,在病房里严谨尧都跟她说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因为她知道问了也白问,妈妈根本不会回答,索性不问。
她的妈妈就是这样,明明不会撒谎,却又总是不肯说实话。
每次看到妈妈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虚模样,她都不忍问了。
叩叩叩……
有节奏的三声轻叩,突然响起。
云裳轻轻应了声“来了”,下*趿上拖鞋朝门口走去。
打开房门,毫无意外地迎上一张俊美的脸。
是噙着一脸讨好笑容的郁凌恒。
云裳踏出房门,轻轻把门关上,不想让他们接下来的谈话吵到妈妈。
“有事?”
关上门后,她回头,目光淡漠地看着一脸谄媚的男人,冷冷吐出俩字。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郁太太。”郁凌恒抬碗指着表给她看,极尽温柔地小声道。
从回到欧家,她就一直在房里陪着妈妈,他不敢走,也不敢上来打扰,只能在楼下客厅守着。
这一下午,他的心一直悬在半空,像个等待判刑的罪犯,如坐针毡又忐忑不安。
太煎熬了。
云裳闻言,毫不犹豫地冷冷道:“你回去吧,我要陪我妈。”说完就转身要进屋。
“诶郁太太……”郁凌恒慌忙伸手去拉她。
然而她像是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他的手还没来得及触上她的手,她就先一步回过头来。
“郁凌恒!”她喊他,冷漠又严肃。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兆在心里疯狂滋长……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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