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没想到,宋延渥就这样走了,甚至有些失魂落魄的,显然便是刘氏也没想到,但她只是静静坐着,在女牢头来请她去后宅时,她便也起身走了,只是,陆宁分明看到了,红纱后,她美眸中的恨意。
于是,花三娘和刘氏,分别在地字九号房和地字十号房被软禁起来。
静等宋延渥露出马脚的陆宁,则施施然回了宫。
……
乾宁殿暖阁,红烛幽幽,看着李煜的请罪书,陆宁连连摇头。
旁侧,又有现今被封为颖川郡君的大周后写来的请罪书。
本朝封诰制度,从三品及以上官员功绩卓著者,母、妻便有可能被授以诰命。
通常来说,勋官从三品,母、妻封从五品乡君;勋官正三品,母、妻封正五品县君;以此类推。
但若是其夫本身有爵位,外命妇便从夫君爵等。
如李煜,被封新野县侯,为从三品爵位,大周后被封的颖川郡君,便也是从三品。
宋延渥的从二品县公,和其夫人的郡夫人,也是如此。
大周后的请罪书,很是诚惶诚恐,显然,她比李煜更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甚至她请罪书里说,李煜现今有疯癫之症,为了早日北上汴京拜见圣天子,她已经责骂过他数次。
这话,其实有些唐突了。
不过,陆宁看得心中一哂,这大周后,多少还是了解自己,若换了旁人是天子,就这话,不等于告丈夫黑状吗?
但自己看来,倒有些家信唠家常一般了,又顺便用李煜的精神状态为李煜洗脱。
陆宁沉吟着,终于落笔,斥责了李煜几句,将其贬为新野县男,大周后,改诰清河乡君。
都是从五品的末等爵位。
“懿懿,来帮我检查检查有没有错字。”陆宁将黄绢递给旁侧尤懿懿。
伺立在旁的尤懿懿和黄宝仪两个小丫头,都是美髻锦裙,同样的可爱淑美。
尤懿懿忙双手接过,小心翼翼捧着看。
其实这小丫头,鬼机灵,便是有错字,她自也不会明着指出来,而是会想办法让自己知道,里面有错字,是哪一个。
说起来,繁体字认出来容易,落笔写的话,有时候真会忘了笔划,自己越是懒得动笔,现今倒好似还不如刚刚来到这个世界,那时候自己,因为身体天赋,努力记住这些字,写的也很是顺畅,现今,主要还是懒得费这个心神,觉得自己的心思,该用在更重要的地方。
“姐夫是天下所有读书人的圣人祖师爷,怎么会写错字!”尤懿懿捧着黄绢小心翼翼放上桌案。
没有后话,那就是没写错了。
陆宁就笑,这小丫头拍马屁的本事,又见长了。
“嗯,你觉得,我如此处置,是不是太过心软了?”陆宁又问。
尤懿懿摇摇小脑袋,“天下人,都是姐夫的子民,姐夫想怎样就怎样,也没什么狠心软心的,姐夫如何处置,都是对他们的恩典。”
小丫头自然是恪守规矩,便是自己问,也不愿意表什么意见。
陆宁无奈,身边都这调调,怕自己早晚飘的真以为自己是创世神了,做什么都永远正确,杀人头,都是对他们好?
又看了旁侧黄宝仪一眼,这种话题,她就插不上嘴了,粗通文墨,也就是认得几个字。
但这小丫头,既不艳羡也不自卑,每日安安分分伺候自己,却别有一番可人怜爱,“女子无才便是德”,在她身上,可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两天,等密监消息,暂时不去专办司了,带她俩出去玩玩?
正琢磨,外间女卫脚步声,一路到了暖阁外,“陛下,密监急报!”毕竟是天子寝宫,多紧急的情报,也不能擅闯,当然,除非是有人造反攻打禁宫,不然也不差这么一会儿。
“进来吧。”陆宁吩咐了声。
捧着火漆密信的女卫急步而入,单膝跪在陆宁面前,密信高高举过头顶。
陆宁拆信看了一眼,禁不住猛地站起。
尤懿懿和黄宝仪从来没见他这样失态过,两个小丫头诧异的对望了一眼。
密信却是来自在契丹的细作,密监高公公转来,里面说,耶律璟在黑山驻跸地被近侍所杀,消息传到上京,一片混乱。
这睡王,奢好就是睡觉喝酒杀近侍,和历史上一样,被近侍所杀。
但是,时间,足足提前了六年。
“传内阁通政,都来崇政殿议事!”陆宁起身,大步而出。
……
二十来个内阁大臣陆续进了崇政殿,等人来齐,陆宁也渐渐理清了思路。
伐北,现今还未做好完全的准备,但是,如果这个天赐良机不利用,等自己觉得准备好了,契丹换上来一个精明强干的君主且已经稳定了局面的话,未必比现今有利。
不管耶律璟死后谁继位,现今契丹政局必然动荡,错失此良机,下一次,可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尤其是,和历史上不同,耶律璟遇刺的消息并没有瞒住,也就是,很可能是重臣们意见并不统一,新帝有多个人选,这才使得,消息外泄。
不像历史上,耶律璟之死秘而不宣,耶律璟的堂侄耶律贤,在亲近大臣拥立下火速称帝后,才昭告各部,其堂叔的死讯。
“耶律璟被刺身亡。”陆宁淡淡的道。
群臣立时一片哗然,既然圣天子说出来,自没人敢质疑是不是真的,现在要考虑的就是,这惊天的变故,对本朝的影响。
圣天子收复幽云之心,这些大臣没一个不知道,显然,召集众臣,就是在考虑,要不要趁此时机北伐。
或者说,应该是下圣谕宣布他的决定,在这等军国大事上,圣天子从来是一言而决。
“按征募法,征募直隶、河北、山东诸道团练,辅助州兵辎重,三道州兵、府兵,二取其一,作为预备。”陆宁说话的对象,是枢密使郭崇。
郭崇连连点头,团练辎重,如何转运,圣天子和他说过不止一次,而且,本来计划等今年入冬农闲,便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演练,草案都制定好了。
陆宁心下也叹,可惜了,本来的演习直接变成了实战。
琢磨着又道:“京戍五军,留一军固守京师,其余四军和殿前军、神武军开赴辽州,河东四军,开赴沧州,各路水师,集结登州。”
这话,当然只是知会内阁臣子及郭崇一声,禁军莫说调动,便是升迁等等,枢密院也无权力,各路禁军招讨使,只听命于皇家。
“我过几日,也起身去辽州。”
众臣都知道,圣天子会御驾亲征,而且,显然是圣天子要领殿前军、神武军及京戍军,先攻伐北汉,河东军和河北军屯在河北前线,伺机而动。
登州聚集水师,自是一旦真和辽国开战,便袭扰其后方。
“来,议议吧。”陆宁笑笑,等着众臣畅所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