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究竟无知己,打破乌盆更入山。这是后两句,董烟绫心里默念了一下,却没敢说出来。她现在是一个贫苦的农家女,根本不可能懂这些。
“承玉,你念的这两句是什么意思?”赵氏笑着问道。
田承玉本是有感而,被这么一问,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磕磕巴巴的道:“也没什么意思,就是,就是说,烟绫长的好看而已。”说完,他将视线移向了别处,装作看风景的样子。
“读过书就是不一样,夸人也夸的这么特别。”赵氏哈哈一笑。现田承玉的反应,她又跟张氏打趣道,“承玉可从来没夸过别人长的好看,看来,你享福的日子也不远了。”
在古代,讲究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就像赵氏,有了阿彩以后,很多事就不用她亲自动手了,在大家眼里,也就是享福了。所以赵氏这话,意思就是张氏即将有儿媳妇了。
她这句话其实是开玩笑,可是当事人却都没有半点听玩笑的意思。
张氏开始上下打量董烟绫,想着她给她当儿媳妇的可能性。孟家虽然一直想让田承玉娶孟果儿,她也愿意,可是田承玉一直不同意,她也没办法。现在,有了董烟绫,她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董烟绫跟田承玉都觉的赵氏这玩笑开的太让人尴尬了,但同时,两人又都忍不住朝对方看去。这一下,两人的视线正好碰撞在一起。
慌忙的,两人又都赶紧收回视线,小脸晕红一片。
赵氏现在可算是田家日子过的最舒服的人了,所以心态也好,见两个小儿女如此,哈哈一笑,拉着张氏去一边说闲话了。
至于她们说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唯有那不时传来的笑声,证明她们的心情不错。
其他人也开始各自忙碌,院中竟然只剩下董烟绫跟田承玉两人。
觉的有些尴尬,田承玉看了董烟绫一眼,“我要去读书了。”
“嗯!”董烟绫垂下眼帘,一袭愁绪又袭上心头。
田承玉往房间里走了几步,一回头,现她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忍不住道:“你想不想读书?我可以教你读书。”
董烟绫有些诧异的抬头看田承玉。
“你不愿意就算了。”田承玉似乎有些恼怒自己刚才的话,很快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转身进了房间。
“我愿意。”董烟绫似乎想起了什么,跟着田承玉进了房间。
炎炎夏日,打开的窗户前,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学的仔细,配上外面清脆的蝉鸣声,倒是异常和谐。
下午时分,田老二一脸晦气的回来了。
“怎么样?”姜婉白问他。
“我去了临福村,找到了烟绫的爹娘,告诉他们烟绫跟他们的孩子在咱们这。结果,他们不但不高兴,反而十分生气,说了一大堆不中听的话,让我听着都觉的有些生气。”
不用想,那些不中听的话也肯定是骂董烟绫跟那个女婴的,姜婉白才不想听那些污言秽语呢,所以跳过这段没问,而是问道:“然后呢?他们有没有说要来接人。”
“接人?”田老二朝地上呸了一口,“就没见过这么做爹娘的。”朝外边看了看,现并没有人在,他压低声音道,“这姓董的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咱们家日子比较好过,竟然讹上咱们家了。
说咱们家这么多男人,他们家烟绫一个姑娘,在咱们家都过了这么久了,名声早就坏了,接回去有什么用。
他们要十两银子,以后烟绫就是咱们家的了。如果不答应,他们就要闹到官府去,说咱们家拐带他女儿。
哎!管闲事,落不是。娘,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田老二不满的道。
为了十两银子,就可以置自己的女儿于不顾,姜婉白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户人家了。
“娘,那现在怎么办?”
“他闹到县衙里,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倒是不怕。只怕,可怜了烟绫跟那个女婴。”姜婉白沉吟道。
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都可以说卖就卖,一个恶子,都不用想,都知道她的命运。
田老二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不禁有些头疼。昨天那个婴儿的死,他到现在也无法释怀,如果再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女婴死,他真的有些做不到了。
“他不是要十两银子,那就给他十两银子。”姜婉白考虑良久,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娘,这怎么可以,他摆明了就是敲诈啊。”田老二有些不服气的道。
姜婉白示意他冷静,“这十两银子,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烟绫跟那个女婴。
让姓董的写个字据,收了这十两银子,以后烟绫还有那个女婴,就跟他半点关系也没有了。”
田老二明白了姜婉白的苦心,但还是不满的嘟囔道:“还是便宜了他。”
“就当是行善积德吧!”姜婉白半闭了眼睛,说了这么一句。
田老二知道她还在为昨天的事自责,便不再说什么,拿了银子,又去了临福村。
傍晚的时候,姜婉白将董家写的字据给董烟绫看,并和蔼的问她,她以后有什么打算。
董烟绫似乎有些震惊,又有些了然,呆坐半晌,突然跪下道:“我爹既然把我卖给了你们,那我就是田家的人了。以后,你们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只求,只求能给我妹妹一口饭吃。”说着,她抱紧了怀里的婴儿,小身板不停的颤抖着,好似生怕姜婉白不答应一样。
姜婉白其实早就想到了会是这种结果,只是董烟绫没哭没闹,倒是让他有点意外。但很快,她就想到,董家人这样,董烟绫对他们一定早就死心了,所以才会接受的这么快。
有了这个合理的解释,她跳过这个问题,将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
“你现在还小,而且有妹妹要照顾,倒是没什么可让你做的。这些事,等你长大之后再说也不迟。
至于这张卖身契,你也不用在意。”
“我什么都能做的。”董烟绫急道。
姜婉白倒是也很理解董烟绫十分想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的想法,最后答应她,她可以帮田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她这才笑逐颜开。
就这样,田家的常住人口,算是又多了两个。
这两天,姜婉白一直在考虑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去曾家看望曾老夫人。礼尚往来,曾家既然拿他们家当亲家一样的走着,她自然也要回报一下。更何况,她也早就答应了这件事。
可是,第一次登门,这么空着手去肯定不行。但如果拿些什么鸡蛋、鱼肉等的俗物,姜婉白又觉的拿不出手。
想来想去,她想到了之前得到的砗磲。曾家是书香门第,一定会喜欢这个的。不过,倒也不用取那个整个的砗磲,只把之前从瘦猴那里买来那一小块雕琢一下,应该就可以了。
有了这个想法,姜婉白开始让田老二去询问,这盐城哪里有好的玉雕师父。
这可难倒了田老二。盐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这雕玉的师父,还真没有几个,更别说雕的好的了。
一连找了好几天,也一无所获。
“砗磲是什么?”董烟绫望着田老二的背影,状似无意的问田承玉。
田承玉很自然的将知道的全都告诉了她。
“砗磲竟然有这么神奇。”董烟绫惊叹了一下,随即道,“要是有机会能见一下就好了。”
“这有什么难的。走,我带你去跟我奶奶说,她一定会同意的。”田承玉说着,竟然真要拉董烟绫出去。
这下,轮到董烟绫惊讶了。她没想到,砗磲这么珍贵的东西,在田承玉嘴里,或者说在田家,竟然这么容易就见到。
是他们太不珍视这砗磲了,还是太过相信自己了呢?想到后者,董烟绫的心一缩,脸上也带了无尽的哀愁。
最后,他们两个还是没有见到砗磲。因为,姜婉白突然听说聂大夫就是 一位玉雕高手,便带着那块砗磲,去拜访他了。
聂大夫并没有居住在曾府,而是独自住在离曾府不远的一个小院里。小院里晒满了各种草药,各种药香混合在一起,让人一进门,就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上次的事还没有来得及谢你,这次又来麻烦你了。”姜婉白很不好意思的道。
聂大夫倒是一点也不在意,“举手之劳而已。这次,是谁生病了吗?”
“不是生病,是这个。”说着,姜婉白从袖中拿出一方手绢,打开手绢,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来。
起初,聂大夫并没有在意,只是随便的扫了一眼。可就是这一眼,他却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这是,这是……”他又惊又喜,一时间竟然有些难以确定起来。
姜婉白点点头,“这确实是一块砗磲。”
“真的是。”聂大夫倒吸了一口凉气,“早就听说你们家得了砗磲,却一直无缘相见,今天,我倒是得偿所愿了。
我能看看它吗?”
姜婉白将手中的砗磲递给聂大夫,“我这次来,就是听说聂大夫不但是杏林高手,还善于琢玉。这砗磲虽然比不得美玉,但也有其妙处。所以,我想请聂大夫,帮我把它打磨出来。
就是不知道……”
“好。”姜婉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聂大夫打断了。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礼,聂大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见到这砗磲,我就有些心痒难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