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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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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八十章【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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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苏明安醒来时,他看了一眼系统时间——副本第二天的凌晨一点,他昏迷了一个小时。

他感觉身上伤势轻了很多,原本沉重的肢体也恢复了灵活。

他视线微移,看见右上角的弹幕疯狂刷屏:

明安安你醒啦。】

这个副本的死亡率超级低,到现在还没多少人死。】

本来就是现代都市背景,只要不在梦巡里精神崩溃,活着不难。苏明安只是倒霉才出生在废弃城市,大部分玩家都是在正常的现代都市生活。】

期待这个副本的“神灵”是否会沦为谐星。与苏凛的睡衣、小爱的狐狸饼、阿克托的白毛并列四大神明笑话。】

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可惜说不得。】

《猫与她是逃杀类对抗游戏。《楼月国是选项类古风游戏——下一个游戏会是什么时候出现?为什么游戏能够影响现世的黑雾?】

主神世界的世界独立学会已经组织专家研究这个问题,他们判断这恐怕和世界因果有关。也有专家认为这可能是梦境与现实的照应。人类或许能从这个副本推出世界游戏的奥秘——甚至有人认为,我们可以在第十世界后提前结束世界游戏!】

感觉做梦。】

啊?提前结束,不要啊,我还要继续度假,我根本不想面对游戏结束后的现实……太恐怖了。】

……】

世界游戏的这些弹幕暂且不论,与往常副本都不同的是——他视野里并列而立的“梦巡直播间”弹幕。

这两个直播间的弹幕一左一右雪花般狂刷,一个称呼他为“第一玩家”,一个称呼他为“第一梦巡家”。一个在聊“第十世界”,一个在聊“楼月国游戏”。一个在讨论“世界游戏的本质”,一个在讨论“梦巡的本质”。

——他们聊的内容相似又不相同,让人有种犹在梦中的恍忽感。

梦巡直播间热度已经高达两亿。虽然所有人只看着大皇子昏迷了一个小时,其它什么画面都看不到,但弹幕一直没停过,疯狂之势甚至更胜于世界游戏的人。

!哇,醒了!这就是第一梦巡家?】

现实里应该是个男性年轻人,听一听口音,不知道能不能推出现世身份。】

第一梦巡家,联合政府邀请您参与联合会议,可以授予您世界荣誉奖章和崇高地位。如您有意,请加好友aou2931……】

大皇子我喜欢你!

我爱你!

啊啊啊啊!

麦片,旧日教廷+神灵题材,有意+++】

第一梦巡家应该至少有四阶巅峰的实力,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前线的将军?还是某国的皇室?无论如何,他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人。】

……】

苏明安眨了眨眼。

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一股药香鸟鸟传来,他躺在略显破旧的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窗外响着淅淅沥沥小雨。这般情景,让他幻视在明辉被青晴喂药的那一天。

衣服依然染血,伤口没有被人处理过,但全身上下却很有力气。应该是被人喂了某种能够恢复伤势的药剂。

他现在的掌权者技能,可以让他在“每次副本结束后,选择一个之前经历过的完美通关的副本进入,自由选择停留时间。”由于每次只能选一个副本,导致他每次只能选择一个最需要的副本进行回归,像横港市、明辉这种优先度不高的副本,他几乎没有回去看过。

不知道在掌权者技能进一步升级后,他是否有机会同时选择多个副本回归,这样他也许还能回明辉看看。

他微微侧头,本想看看房间的环境,却被吓了一跳。

——一个面色极白的少女静静坐在门口,像死人一般。

星夜之下,她的脸颊犹如白瓷,泛着一层高莹度的光,漆黑的长发包裹着小巧的脸颊,唇色鲜红,犹如涂了一层鲜血。本来这样子就足够骇人,她还一声不吭地坐在门口,挡住了唯一的光源,只剩下一对连颤动都不会颤的静止眼眸,无声地盯着床上的苏明安。

“……是活人吗?”苏明安问道。

虽然少女一动不动,但五官确实美丽,童孔深陷,鼻梁高挺,犹如一个苍白的洋娃娃。那一对碧绿如翡翠的眼眸更是像天然制品,色泽有种令人深陷其中的温柔。让人不禁怀疑这是否是真实存在的人类。

少女端起一碗药,朝他走来。

苏明安注意到她穿的是梅花长裙,她应该就是救了他的姑娘。她应该是附近村里的人,发现了倒下的他。

“谢谢你救了我,你是附近村子里的人?”苏明安问。

少女点了点头,端着药碗走近。

“你一个人生活在这里吗?”苏明安看着这间破旧的房间,外面应该是一个小型村落,隐约能看见几栋木质小平房,还有金黄的麦田。

“是。我是村里的孤女,懂一点药剂知识。”少女说:“在你伤势恢复前,我会照料你。”

她的声音很好听,犹如玉珠般空灵。苏明安明白了,看来这是一个普通的偏僻小村的姑娘,意外捡到了重伤的他。

然而她紧接着的下一句,让苏明安懵了。

“你终于来见我了吗?”少女说。

“嗯?”苏明安确定这是第一次见面,不知道少女何出此言。

“无论我到什么地方去,我都始终在等待。”少女说:“我走过遥远静谧的月下,与玫瑰丛生的荆棘交谈。我去过高洁神圣的教堂,与修女交换过礼物。我远远望过藤蔓蜿蜒的午夜城堡,看过白鸟飞起,钟楼敲响。我走过漫长的沙地与荒原,捧起过绿洲里的清水。”

“我曾在洁白的天使像下祈祷,也曾在血红的岩浆边看见过魔鬼。我去过繁华热闹的城镇,与集市上的每一个人交易。我与诗人成为朋友,与他们一同高唱歌谣。”

“最后,我来到这里,与红楼的歌女聊天,与田野的小麦共处,阅览京城的繁华,村庄的淳朴。”

“现在,我捡到了你。”

“那些日子,我都不想再忍受了。恳求你,叫出我的名字吧。”

少女这一段长长的话,让苏明安听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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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游戏npc的台词?

她说她去过很多地方,甚至包括国外。楼月国之外确实有其他国度,但它们不在游戏的主线剧情之内,只有纯休闲玩家才会去旅游。但一个小村的孤女,不可能拥有世界环游的金钱和资格。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们是第一次见面。”苏明安问。

当他喝药的时候,少女那双碧绿色的童孔,一直深深地、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发现这个姑娘有种“超脱于人世”的感觉,明明她是村里的人,鞋却没有半分泥土……不,她甚至连烟火气都没有。

“你能说出我的名字吗?”少女恳求般的询问。她似乎很执着于这个问题。

她眼底里死死凝结着的,是濒临崩溃的,绝望与希望相逢的,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像火焰一般燃烧在她的童孔中。

苏明安无法理解她的情感。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我不知道你的名字。”苏明安摇了摇头。

他怀疑这个村落是不是有问题,人在濒临疯狂时经常会说胡话,比较常见的症状就是,将其他人的经历误以为成自己的经历。如果村落附近有异种,异种笼罩范围内的人类就会出现幻觉等症状,误以为自己经历了很多不存在的事情——就像玩家会在低san值时出现幻觉,误以为自己看到了美丽的大海一样。

这位村中姑娘是否曾经受过异种的侵害,才会说出许多不属于她的旅行的记忆?

听到苏明安的话,少女眼里有种夕阳缓缓落下海潮般的悲伤。

她童孔中希望的火,一点一点熄灭了。

苏明安无法领会她童孔中的复杂情感,像是刻印了千万条承受苦痛的疤痕。

她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很快合上,碧绿色的童孔里也出现了一些困惑。

“我……抱歉。”少女双手捂着脑袋,摇了摇头,好像在死命地让自己保持清醒:“抱歉,抱歉,我好像说了奇怪的话。我没有去过那些地方,请你忘掉刚才那些奇怪的话吧。作为初次见面的人,我说了太多奇奇怪怪的话,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没关系,我只是感谢你救了我。”苏明安说。他发现这个副本的人精神状况堪忧。

“不用谢。”少女笑了笑。

“我们真的是第一次见面吗?”苏明安再度询问。

少女微怔。

“当然。”

她很快肯定。

她的气质有一股超出尘世般的脱离感,黑发聚拢在她纤细的肩头。她将左手握紧,紧紧抵在她自己的胸膛处,表情在这一刻出现了难言的苦涩,哪怕在笑,嘴角却忍不住往下撇,好像快要哭出来似的:

“我只是……一个偏僻小村的寻常孤女。”

她盯着他的眼睛,很轻很轻地这么说。

苏明安不理解她难过的表情。

笑得像快要哭出来一样。

一个偏僻小村的寻常孤女,不会和幽闭宫中的大皇子扯上关系。大皇子没出过京城,他们只可能是第一次见面。

但苏明安没有放下疑心。

“第一次见面……”苏明安看着少女的脸,迅速问道:“那我想问几个问题……我们是否存在以下几种情况——第一,我们以前是否以别的形式见过?第二,我们之间是否存在因果衔尾蛇?第三,是否我在未来回到了过去,去见过你?第四,我是否是你的一种分身,你其实是神灵,在培育我这个‘继承人&?第五,我们是否只是‘好久不见&,你其实轮回了许多次?第六,这个世界是否是一种不断模拟的程序,而你一直在不断地寻找救世之道,不断遇见我?最后,我们是否有其他‘曾经相见&的可能性?”

在少女略感震惊的视线下,苏明安像连珠炮一样把所有可能性全部列出,不给世界游戏一丝一毫挖坑的机会,展现出了十分高超的第一玩家素养。

两个直播间看到这一幕,都被震惊了半晌——没想到苏明安竟然这么熟练!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少女也被苏明安的这一系列问话惊到了,愣了片刻才摇头:“没有。”

“真的吗?”苏明安问。

少女端着药碗,张了张嘴,片刻后,她似是下定决心,问道:

“我诅咒你,无痛无觉,不死不灭】——这句话,下一句是什么?”

苏明安想了想,他确实没听过这句话:“我不知道。”

随即,他看见少女的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澹了下去,仿佛一对幽暗的绿宝石。她端着药碗,转身离去:

“公子,我与你确实是第一次见面。你的伤势需要睡眠才能更好地吸收药效,请你再睡几个小时吧,到时候我会喊你起床。”

“你叫什么名字?”看着少女已经准备出门,苏明安喊道。

“我叫……xxx。”少女背对着他。

这一刻,星夜的光芒透着简陋的木门洒入,她的黑发镀着一层盈润的光泽,她纤细高挑的背影,看起来有几分难言的脆弱,像是轻而易举就会被折断。

苏明安还以为自己没听清:“抱歉,我没听清,你再说一次你的名字?”

“我叫xxx。”少女说。

苏明安眨了眨眼。

他这一次确定了——在少女说出她名字的时候,她的名字被莫名其妙地消音了。他只能听见“滴——”的一声,根本听不清她说出的具体字眼。

“你能否写下你的名字?”

苏明安只能请求少女写下她的名字,少女同意了。

可当她将名字刻在墙壁上时,字痕立刻变得模湖一片,根本看不清她写了哪几个字。哪怕苏明安观察她的口型和手臂摆动幅度,也无法确定她的名字。

在这个过程中,少女似乎也在尝试。她一次次地说出她的名字,却一次次被消音。哪怕她手舞足蹈,用肢体语言表示字眼,苏明安在下一秒又会忘记她刚才的动作。而他直播间的所有人也是一样。

——她的名字,简直就像——一个根本不能被染指的禁忌。

不可认知,不可碰触,不可念诵,不可记忆,不可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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