箐儿又惊又喜。她还记得,她和柴师叔一起南下时,柴师叔就许诺帮她赶走马兮彤,现在柴师叔真的从建康找来了。箐儿连忙从树林中现身。
道一和张子铨此时已穿回衣裳。道一欢喜地招手,一边和其余二人迎了过来。
“箐儿,你上哪里去了!看看谁来了!”
箐儿也高兴地说:”柴师叔,你是在茅山听到我和道一来了泉州,这才赶来的吧?真是辛苦了。“
柴志鼎点点头。“我本该早到这里了。只是路上耽搁,到了泉州又一直在城里找,却没找到。只好到周围道观打听,没想到一去老君观,就听人说你和道一一直在这里。呵呵。”
道一也笑着说:“我和张大哥一出水,就见到柴师叔站在岸边,你却不见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怪事......”
“啊,你难不成以为我变成了你师叔?”箐儿红着脸说。
柴志鼎和张子铨相视大笑。
道一又对箐儿说:”你去树林里做什么?师叔和张大哥从来没见过面,我刚给他们介绍。“
箐儿嘴唇一扁。”池塘边太阳晒得厉害。我到树林里凉快些。”
道一点点头。张子铨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啊,马姑娘在何处?你们先聊,我去找找看。”
“找,找她做什么?”箐儿脱口而出。
“让她来见见面呀。“道一看着箐儿,”......怎么,你看到过她?”
“没,没有。”箐儿连忙否认。
于是,张子铨离开去找马兮彤。
柴志鼎见他走远了,这才对道一说:“马姑娘果然也在这里......道一啊,你找到她了,你打算怎么对她说?”
道一顿时脸上发愣。
“还是你已经说了?”柴志鼎道,“你可别忘了,箐儿才是你的结发妻子!你要对马姑娘说明白,将此事做个了断。”
箐儿在一旁露出满意的微笑。道一低头不语。
“你倒是说话啊。”柴志鼎催促道,“我还是那句话,这位马姑娘,她可是出身岭南叛军?还是什么故宋大臣之女?你可不能要她。”
道一讶异地抬起头。柴志鼎嘿嘿一笑。
“你不对我说,就以为我不知道么?你别忘了,当初你给全真教和你师父带来多大麻烦。你以为退了教,这事就算过去了?
全真教或许可以说你已不是全真弟子,你师父也可以不认你这个徒弟。可在朝廷高官那里,只要搬出这件事,就可以指责你师父。你难道还想再惹事?看你师父这掌教之位还能否保住!”
道一沉默不语。
箐儿见状说:“道一,你听见你师叔的话没有?你就不要再打马姑娘的主意了,我才是你的结发妻子。”
道一有心反驳,又怕惹得柴师叔更加生气,于是只好缄口不语。
箐儿和柴志鼎正你一言我一语教训着道一。张子铨领着马兮彤远远朝三人走来。可是,望见柴志鼎的刹那,马兮彤就僵住了。
张子铨对她说:“你看,那位便是我说的不速之客。他是道一的师叔,姓柴,你认不认识?”
马兮彤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张子铨忙问:“怎么,你认得他?”
“当然。”马兮彤咬着牙说,“当初我和道一回重阳宫,道一要宣布退教,半路上遇见这位柴师叔。他明知官差在重阳宫等着,还把道一送回去交给了官差......哼,我才不见他!”
说着,马兮彤扭头要走。张子铨连忙拉住她。
“兮彤,还是见见为好。他毕竟是道一的师叔。你若避而不见,而他若因此在道一面前说你的坏话,吃亏的还是你。”
马兮彤脸上一愣。“......好吧,我就会会他。”
于是,两人便径直朝柴志鼎走去。
柴志鼎笑脸相迎,拱手施礼道:”马姑娘别来无恙?“
马兮彤也还了礼,一边淡淡地说:”好久不见,柴道长风采依旧。“
柴志鼎眉头一抬。”哪里哪里,马姑娘才是风采卓越,更胜当年贫道奉掌教之命去迎接你与道一之时......“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似乎有点尬尴。
马兮彤唇角弯起。”过去的事不提也罢。不知道长因何来到泉州?“
”自然是寻仙访道。“柴志鼎大方地说,”我全真一直以来致力于向南方百姓弘扬我金光大道。掌教师兄让我在各地巡游,我怎能不来南方多走走呢?不知马姑娘又因何到此一游?”
马兮彤犹豫着看向张子铨。
“啊......我也是来寻仙访道。”张子铨说,“老君观中有我一位朋友。”
柴志鼎看看周围。“可这里并非老君观,只是一片废墟。”
张子铨笑了笑说:“柴道长有所不知,此地曾是清源少林寺所在。我从前正是在此地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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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志鼎啊了一声。“原来如此,难怪张道长在这池塘中尽情畅游,定是想重温当年的乐趣,还拉上了道一......呵呵。”
张子铨也脸上干笑。
“柴道长误会了。从前我在这池塘中丢失一样东西,我让道一帮我一起打捞。道长请看......”
说着,他让道一亮出手里的银库钥匙。“道一果然没让我失望。这不捞上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柴志鼎连连点头。
张子铨又说:“事情已经办完,不如大家一起回去说话。”
几个人一起点头。道一这时却忽然叫道:“兮彤,你的脖子上怎么回事?这道红印子好吓人。”
马兮彤一惊,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啊,这个......”
她的眼睛瞥向箐儿。箐儿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是我刚才不小心在林中给藤条勒了一下。”马兮彤说。
”是吗?"道一脸上狐疑,”那你当心点。“
就这样,几个人抬脚开始往回走。
一边走柴志鼎一边问张子铨:”不知道长修的是何门派?在何处仙居?”
张子铨呵呵笑道:“闲云野鹤,天地为家。至于门派......贫道尚未想好。不如道长说说贵派教义如何?”
柴志鼎脸上愕然。“这......好吧。“
于是,两人并肩而行,走在前头。马兮彤自顾自往前走。道一扶着箐儿跟在后面。
他见马兮彤越走越快,急忙说道:”兮彤,别走那么快。“
”怎么......“马兮彤不自觉慢下脚步,”你有什么话说?“
”这......“道一脸上发窘,然后啊了一声。”对,兮彤,你说这是藤条勒的,这藤条怎么整整勒了一圈?”
说着,道一伸手向马兮彤的脖子摸去。
“你别碰!”马兮彤向后一缩,“说了藤条就是藤条。”
箐儿在一旁舒了口气,然后开口换了个话题。
“马姑娘,我和道一半年前就听说你和张道长离开茅山去泉州了。可我和道一来这里几个月了,你们却刚到。这半年你们都在哪里?”
“还不是就是在浙东到处转悠。”马兮彤随口道。
“是吗?“箐儿故作惊讶,”难道不是在找什么人?“
马兮彤一愣,然后脸上板起。”你难道在说杨少庄主?告诉你,我们没在找他。“
说着,马兮彤看向道一。”你还记得我们几年前在西湖边遇见的那位谢前辈么?我们在杭州遇见他了,他带我和张大哥去浙东见了杨镇龙。”
道一嘴巴一张。“杨镇龙......就是在浙东造反还称帝的那个?”
“对。”马兮彤点点头,“我和张大哥就帮着杨镇龙一起造反。”
“啊!“箐儿在一旁脸上变色,”你,你敢造反?“
马兮彤瞥了箐儿一眼。”原来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道一没告诉过你?“
道一啊了一声。“没怎么说过......箐儿,马姑娘家里是宋朝大官,她在广东时就和官军打过仗。”
“原来柴道长说的都是真的。”箐儿对马兮彤睁大眼睛,“你一直在造反......
”对,我是在造反!“马兮彤打断道,”我专门和官府作对,和你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我不管你,你也别管我......还有你那个柴道长,你告诉他,别想再来捉我,我枪下可不认他这个道一的师叔!“
说完,马兮彤加快脚步朝前走了。
”兮彤,兮彤!“
道一连声呼唤。箐儿在一旁死命拉住他。道一只好眼睁睁看着马兮彤走了,然后扭头对箐儿叹道:”唉,你对她说那些做什么!“
箐儿眼睛顿时一红。”我怎么啦。她,她就是个反贼。你和她在一起迟早被她连累。“
道一板起脸来。”箐儿,我不许你这么说,听到没有!什么反贼,兮彤不过是忠于她的宋朝,忠贞不二,这才让人敬佩。”
“你,你总是向着她!”箐儿的眼泪吧嗒吧嗒掉落下来。道一只好连声安慰。
两人越走越慢,马兮彤却越走越快,还超过了前头的张子铨和柴志鼎。
她一个人噔噔噔走出了少林寺废墟,回到旁边的村子里。远远的就望见一个人影在到处乱转。她定睛一看,竟然是梨花。
“梨花!”马兮彤叫了一声。
梨花转头看见她,立刻飞奔而来,脸上满是汗水。
“怎么了,梨花?”马兮彤惊讶地问。
“高,高理......”梨花喘着气说,“高理给官府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