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些人会是谁?”支长乐更好奇了。
夏昭衣没有回答,神情平静。
风声又大作,号号乎卷雨而来,似要将他们的屋顶都怒掀了去。
伤者朝木门看去,咬牙道:“不管是谁,我现在都要赶快去找赵将军才是。”
“你要去我不拦你,这是你的自由,”夏昭衣看着他,“可是你觉得你就这样去了,能撑着一口气走到赵秥跟前,将想说的话说完吗。哪怕你在自己身上留个信物,你的尸体也漂不到他前面。”
伤者眉目紧皱着,眼睛布满血丝。
支长乐心起焦虑担忧,说道:“阿梨,要不我去?”
夏昭衣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我真的坐不住了。”支长乐又道。
伤者回头看向女童,这才觉得惊讶。
也是到现在,他才忽然发现,屋内这一大一小两个人,高大健壮的男人对这瘦小沉静的女童着实太过尊敬,而且称呼的不是什么小姐或姑娘,是直呼其名。
“你不用去,”夏昭衣终于开口说道,看着支长乐,“你去问问庞义或赵大钱,如果他们愿意去,就让他们去。”
“为什么要庞义或赵大钱去?”支长乐不解。
“他们识去佩封的路,你识跟我上山的路,”夏昭衣顿了下,又道,“如果他们不愿意,你不用强行劝服和恳求,这件事情我们便帮到此。”
“好,”支长乐点头,“我现在就去问问!”
看着支长乐转身走了,伤者稍稍松了口气,对夏昭衣道:“多谢阿梨姑娘,我需要准备我的信物吗?”
“自然需要,”夏昭衣拿过那边的小竹盘,“你过来坐下,我先处理你的伤口。”
打开一个放着药膏的小竹盒时,夏昭衣微微停顿了一下,眉心微不可见的皱起,抬起头看向已经坐回在床上的伤者,唇瓣轻动,但终究没有吐出一个字。
刚才听说是赵秥时,她心里面瞬息便掀起了强烈的狂喜,但很快又退却了。
现在,是她长时间被压抑的心痛,又在心里面悄然滋长,她需要再度用自己强大的克制力给压回下去。
真的好想问一问眼前这个伤者关于定国公府的事情,再问一问她的二哥,问一问她的弟弟,问一问,究竟是怎么了。
可是又怕问出来之后,会听到可怕的答案和真相。
撕开皮肉后的鲜血淋漓也许不会击垮她,但绝对会让她迷茫,让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才能走回到京城。
她现在需要的是保持绝对的理智和冷静,解决好眼前的麻烦,让自己坚强的回去,面对该面对的一切。
思及此,夏昭衣心下都不由自嘲一笑。
惯来行事不知何为怕字的她,如今真的就是在逃避吧。
庞义和赵大钱听闻此事,庞义只略作思量,便很快答应了。
支长乐奇了:“你怎么答应的这么快?”
庞义放下手里的活,着手开始收拾东西,边道:“那伙人害你将我的刀子给摔在了地上,那伙人就是我的仇人。”
嘿,这理由倒是新鲜,支长乐不由乐了。
顿了顿,支长乐又道:“不过,前面说不定要发大水了呢。”
“佩封当初建城的原因就是因为地势高,所以就算发大水,也不可能这么快。”庞义回道。
东西很快收拾妥了,庞义去伤者所在的茅屋找他们。
夏昭衣还在处理伤口,对他这么快就答应也有一些意外。
伤者将自己要交代的都交代了,拿出一个令牌交给庞义。
庞义接了过来,将他的话重复一遍后,确认无误,便离开了。
风雨依然很大,好些断枝残瓦被吹的漫天皆是。
庞义浑身包的严实,斗笠压得很低,手里握着一根粗壮的长木作手杖,小心的沿着河道高坡往下边走去。
晴天从这里去往佩封,之前所说只需一个时辰,现在的暴风雨着实增强了难度,等他到达佩封城下时,足足用了三个时辰之久。
大雨还在继续,天空彻底暗下,庞义在城楼下面的疾呼终于被城上守卫听到,一只竹筐被抛掷了下来。
上得城墙后,两个守卫检查他的令牌,分不清是真是假。
一个守卫走来,看了眼令牌,皱眉嚷道:“这当然是真的,还用得着多问?”
抬眸看了庞义一眼:“你跟我来吧。”
庞义拿回令牌收好,顾不上休息,擦掉额上已分不清是汗是雨的水,跟上这个守卫。
但就在要从下城墙之时,守卫忽然脚步一顿,而后猛的回头瞪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待庞义反应过来,守卫手里的长枪直接就朝他刺了过来。
庞义应激性躲避,还是被刺中了小腹。
蓑衣缓解了力道,可依然有剧痛传来,甚至可以感觉得到皮肉破开了一个洞。
庞义怒目瞪他,对方却不给他说话的时间,长枪再度刺了过来。
庞义立马抽出自己身后的短刀去挡,但这着实和螳臂当车无异。
短刀缓解了长枪的冲劲,却根本没办法去做其他,等对方提枪再刺时,他只有被步步逼的后退的份。
其他守卫都闻声赶来,忙问怎么了,话音才落下,就看到那被逼置城墙边的高大身影一晃,随后就跌落了下去。
“发生什么了?!”
“怎么回事?”
……
守卫们都赶到城墙边往下面看去,城墙太高,黑灯瞎火,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黑暗里面只觉得有一细火花闪过,而后一片归于寂静,只余大雨声响还在不停,天地嘈杂。
………………
帐篷里灯火通明,少年坐在行军床上,一声不吭。
军医在他脑后上药,非常大的一个血包,看着都疼。
上好药后,军医起身跟他叮嘱要注意的,少年始终沉默,神情冷峻,军医说完以后告退,少年也跟着起身,大步走出帐篷。
“现在怎么样了,情况如何。”少年沉声问道。
旁边的守卫恭敬行礼:“少爷,还没有找到那些人。”
李骁皱起眉头,抬头看着远处的溪流,顿了顿,说道:“有任何消息都第一时间告诉我,哪怕我已入睡了,明白?”
“是!”
“蔺宗齐他们到了之后,也过来同我说一声。”李骁又说道,而后转身回了大帐。
后脑勺上疼痛异常,他从来不会喊痛,只会记下这些痛,然后会加倍奉还回去。
可是现在,他根本就没看清那小女孩的模样。
至于那个中年大汉,更是生得一张寻常于众的路人面孔。
李骁从未觉得自己吃过这样子的亏,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