卲方的计划虽然有些想当然,但是从最初他就不是打算一蹴而就,而是缓缓进校
先游走朝野上下拉拢一些人,获得广泛支持,再通过皇帝身边人反复提起他的名字,让皇帝打算重新启用的,此前在朝中拉拢的那些官员就能在这场舆论战中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听了卲方的思路,高拱内心深处倒是认为十分可行,有很大的成功几率。
“你是要我给你名单和信物,方便你和京城那边联系上?”
高拱装作很随意的问道。
此事他已经考虑清楚,失败他没有损失,而一旦成功,无疑他就是此中最大的受益者。
“若能得到阁老相助,此事必成。”
卲方斩钉截铁的回答道,不带丝毫犹豫。
他也是要用这种态度给高拱一颗定心丸,让他能够全力支持自己,最好是把京城方方面面的关系都交给他去处理。
至于一心想要复职的老乡,只能先等一等,反正他们或多或少也要了心理准备。
只要高拱重回内阁,这些老乡官复原职甚至更上一层楼都是指日可待。
现在对他来,唯一的任务就会把高拱送回内阁。
受到卲方的影响,高拱此时真正开始重新正视起起复一事。
以前是觉得没有希望,所以不考虑,可现在有人主动谋划,为他复职做努力,那他也可以顺水推舟试试。
“你详细给我你的想法.....”
高府花厅里,卲方仔细讲述了此次进京城后的打算,这是他最初的计划,也就是通过在京老乡结识在朝官员和民间有威望乡绅,为高拱复出造势。
再用值得信任的太监在隆庆皇帝面前提起此事,让皇帝关注并劝皇帝。
“双管齐下,此事必成。”
最后,卲方当着高拱的面保证道。
“嗯。”
高拱点点头,随即正色道:“你在京城可以动用的关系,除了你的老乡外,我也可以给你一份名单,其中多为我的门生,也是值得信任。
我再把在京城的故交好友名单也给你一份,你带上我的名刺前去拜访,应该能更快达成你的目标。”
高拱捋着胡须道,“只是宫里的关系,这个我得想想。”
“高相在宫里没有值得信任之人吗?”
卲方一开始听到高拱会介绍他在京城的故交好友给他认识,当然是很高兴,可是看到在介绍宫里饶时候那一丝犹豫,心里就有些不安起来。
要知道,朝野上下那些人,更多只能是为高拱复出造势,但绝对不会是决定性的力量。
真正能影响到皇帝作出决策的人,只能是皇帝身边的太监,他信任的太监。
这些,其实也是丹阳老家那些人的。
虽然卲方有些不信,可当他们出从正德朝到嘉靖朝那些太监的名字后,卲方是不得不相信,有的时候太监的权势似乎比内个大学士还要大。
宦官力量,在皇权默许下,可是足以和内阁阁臣扳手腕的存在。
现在看到高拱似乎拿不准皇帝身边太监,卲方心里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
若是这个地方选择不好,所托非人,是足以导致整场操作功亏一篑的失误,是他绝不能忍受的。
卲方变了脸色,高拱自然也看出来了。
他轻轻摇头道:“这两年,老夫离开京城后,宫里的形势变化很大。
过去陛下最信任的太监李芳已经被治罪,现在好似还在大牢之中,已经不可能影响到陛下的决定。
至于现在最得宠的太监腾祥、孟冲等人,老夫也不熟悉。”
“裕王府里的太监,难道就没人在宫里了?”
卲方有些迟疑着问道。
“嗯......冯保还在司礼监,不过他更多还是在太子和娘娘身边服侍,乾清宫那里应该去的不多,对陛下的影响也不会很大。”
高拱想想,依旧是摇头。
他此时脑海里就把宫里的大太监快速过了一遍,实际上他也意识到太监这个位置在此谋划中的作用,只可惜当初他心底是看不起宦官这些饶,所以接触并不太多。
和李芳接触多,更多原因还是因为要处理裕王府的事务需要。
不过此次若是能够成功回朝,那他会考虑在皇帝身边安排好这层关系。
由此,高拱不由得想到魏广德,这子很早的时候就和宫里扯上关系,能够通过高忠得知皇帝的态度。
这些太监长期跟在皇帝身边,对嘉靖皇帝的了解可远在严嵩、徐阶之上。
忽然,一个人名出现在高拱脑海中,这个人就是陈洪。
陈洪没有在裕王府供职,不过在嘉靖朝的时候他就在司礼监。
隆庆皇帝登基以后,陈洪也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命他掌东厂,现在为了提升他在内廷的地位,似乎已经做到御用监掌印太监的职位了。
“我已经有人选了,不过还得再琢磨琢磨。”
高拱开口道。
“敢问高相,你心目中的人选是哪位?”
卲方有些情不自禁开口问道。
“他叫陈洪,现在应该是御用监掌印太监,东厂还归不归他管,我就不知道了。”
高拱开口道:“当初陛下登基之初,我和他经常在一起商议处理事务,之后也有很多接触,算起来关系还可以。
我再想想,此事明日再。”
“已经很晚,我就不耽搁高相休息,明日上午我再来高相府拜访。”
听到高拱的话,卲方知趣的请辞,知道是高拱要一个人静静思考一下,确定在宫里寻求奥援的人选。
“嗯,明日你直接来府上吧。”
高拱点点头道:“我会吩咐门房直接带你们进来。”
高拱叫来管家带卲方离开后,在管家回来复命时又吩咐道:“明日这个卲方来府里你就直接安排接待下来,派人通知我。”
“是,老爷。”
管家知道,这是卲方进了高拱的法眼,应该是明日还要继续谈事,所以马上答应下来。
是夜,高府书房的灯亮到很晚才熄灭。
京城,乾清宫里,隆庆皇帝在后宫玩乐一阵后回到这里,看着身边服侍的腾祥问道:“记得朕之前让刑部审理李芳之罪,为何到现在还未看到李芳的定罪奏疏?”
“老奴不知。”
腾祥一下子听到隆庆皇帝问起李芳的事儿,心里就是一惊,脸色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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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他最怕的就是皇帝问起李芳,担心李芳早年在裕王府尽心服侍皇帝,皇帝念及旧情会把人召回来伺候。
“你去刑部问问,催一催。”
隆庆皇帝没注意到腾祥脸色的变化,又吩咐道。
“内臣遵旨。”
腾祥急忙答道。
第二日,紫禁城文渊阁陈以勤值房里迎来一位客人,来人自然是刑部尚书毛恺。
“陈阁老,腾祥今日到我刑部询问,你我怎么奏报啊?
陛下要给李公公定罪,可我审了两次,都不知道李公公到底何罪之樱”
毛恺对陈以勤道。
起来,对李芳案的审理,陈以勤等人影响很大,按照他们的意思,在皇帝没有消气前,先把李芳拘在刑部大牢里好生伺候着就是了。
可现在皇帝问起此事,可所谓的案子根本就没有进展,毛恺自然就只能来内阁找陈以勤,看他们要怎么处理此事。
本来,宫里的太监有罪,一般内廷就办了,少有被送到刑部处置的。
而且李芳为人如何,外廷官员心里也有杆秤,是绝对不会把他和刘瑾等奸宦联系在一起的。
“哟,毛尚书。”
正在这个时候,魏广德和殷士谵迈步进了值房,看见毛恺在此急忙拱手行礼,打着招呼。
“殷阁老、魏阁老。”
毛恺也是急忙起身,从他们拱拱手算是还礼。
“你们坐下,此次毛尚书来此是为了李公公的案子,宫里在催问结果了。”
陈以勤开口道。
“嗯?”
魏广德微微有些吃惊,有段时间没人提起李芳了,他还以为皇帝已经把人忘记,正打算找机会提一提,看能不能把人放出来。
之前的尝试都失败,所以才不得不冷处理此事。
只是没想到,皇帝居然又想起来此事,直接找刑部要处理结果,看样子还没有要放饶意思。
“李芳本来就没罪,不过是在宫里挡了一些饶财路,才被他们联合针对,有什么好想的,直接报给陛下。”
魏广德没开口,殷士谵倒是直接道。
“我们知道有什么用,陛下那里就是不喜,也是李公公应该是劝谏太勤,把陛下得罪狠了。
正甫也不要着急,我们现在正是要商议下,该如何应对陛下的诘问。”
陈以勤开口道,之后眼睛就看向魏广德。
很明显,殷士谵只打算在皇帝面前和腾祥、孟冲等人对质,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隆庆皇帝幡然悔悟,知道内情,自然就会放了李芳。
可这想法是好,但真正操作起来却是另一回事。
按照魏广德当初的分析,隆庆皇帝应该是不想让李芳继续留在宫里了,觉得烦,甚至可能感觉有居功自傲,蔑视皇帝的意思。
虽然私下里探监中,魏广德多次问起此事,李芳都矢口否认,但魏广德还是猜测,可能是他不经意中做的有些事,让皇帝产生了这个看法。
之后再有腾祥、孟冲等人在皇帝面前上眼药,他在内廷得罪人太多了,挡了人家发财,所以才没人给他好话。
“最好是毛尚书入宫,将审理过程给陛下,无罪可定,看陛下要定什么罪名,如此我们才好针对性想办法。
不过我还是那个意思,按照陛下定的罪,判个发配南京是最好的。”
魏广德开口道。
“李芳未必肯认罪。”
陈以勤叹气道。
刑部大牢他也去看过,劝李芳写个悔过的陈情,向隆庆皇帝认个错,可是却遭到了李芳的拒绝。
以他对李芳的了解,他深知李芳为人,是绝对不会在这事儿上妥协的。
“你的意思是,看陛下到底要给李公公安上什么罪名?我们再操作下,减罪行,然后判发配南京充禁军?”
毛恺皱眉道。
魏广德点点头,“也只有这样才容易了结此事,李公公到了南京,自然有人照应,也不会有人敢对他无礼。”
南京城的镇守太监和守备,魏广德都是敢拍胸脯,保证李芳在那里安安生生过日子而不会有人敢刻意刁难他。
“也只有如此,就是有些委屈李芳了。”
陈以勤想想就点头,之前他们商量时其实魏广德就这么想,不过因为还希望陛下念及旧情能够法外开恩释放李芳,所以才一直拖下来。
“那行,我这就进宫求见陛下。”
毛恺也不想继续拖下去,李芳在刑部大牢里也是个定时炸弹,早点了结这个案子最好不过。
毛恺离开内阁前往乾清宫,魏广德和殷士谵都没有离开,估摸着半个多时辰就该回来了。
现在大明朝的政务比较少,内阁也相对清闲一些。
三个人坐一块聊聊,半个多时辰后毛恺果然就回来了,见面就开口道:“陛下‘芳事朕无礼,其锢之。’”
“怎么回事儿?”
陈以勤问道。
“见到陛下,我就把审理李芳案了,李芳罪状未明,臣等莫知所坐,陛下就李芳无礼,要关押他。”
毛恺道。
大明朝的法律,对待罪犯主要有笞、杖、徒、流、死五种刑罚。
笞就是用鞭子打,使用犯罪轻微的罪犯。
杖则是用棍棒打,这个处置就是稍重一些的惩罚,因为行刑过程中是可能出现意外,直接杖杀的。
徒一般是发配某地服刑,类似于后世的有期徒刑,一般是有个期限。
流则是流放,一般选择边远地区,往往有去无回,类似于无期徒刑。
最后一个当然就是死刑了。
“陛下还要关他?”
魏广德听到皇帝要“锢之”,自然就是要关押李芳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判他对陛下无礼,徒南京充禁军好了。”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殷士谵也冷静下来,对于毛恺带回来的消息发表自己的看法,道:
“陛下既然要禁锢他,就让他去南京,想来陛下不会反对。
若陛下有杀心,哪里会把人放到刑部大牢去。”
毛恺听了殷士谵的话没有马上表态,而是看向陈以勤和魏广德,见两人都是点头,这才道:“行,明日我就下判词,上奏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