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锁的身后站满锦衣卫。
由屠沐指挥,将骆府房顶上的黑衣刺客统统羁押。
“江、江公公?”
骆邺登时出了一脑门子汗。
在他攀附姬荀的门生时,便听说过江锁的大名,以及她的霹雳手段。
他虽从未见过此人,却也听说了她的种种事迹——如今与祁溶正携手回攻祁都。
“江公公?”
江锁听着骆邺叫自己这个名字,突然有些好笑:“真好奇骆大人翻的哪本老黄历?”
骆邺是个见风使舵的主儿,当即双膝一屈,实实地跪在了地上。
“江、江大人,江兄弟……”
他亦步亦趋地朝江锁爬了过去,摸着江锁的鞋,磕头道:“卧龙殿以骆邺的妻儿老母相要挟!要我带着殿下的脑袋去换!您说这世上哪有这样当爹的!我是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江锁被他摸得退后了一步:兄弟?乱叫个什么?
骆邺还在不住磕头。
江锁浅浅叹了一声气,向身后锦衣卫招了招手,示意将他带下去。
就在锦衣卫尚未走近,骆邺悄然取出了袖中的匕首朝江锁的心口刺去。
他张着大嘴,狰狞笑了起来,破音喊道:“江公公!我若是下地狱,有你陪葬那也够本!”
江锁瞳孔微缩,本能地向后仰身。
骆邺一刀刺空,转瞬之间又起一刀。
不远处的祁溶大惊,闪身环住江锁的腰,伸出左手,挡搁横空劈来的匕首。
刀刃没入了祁溶的小臂,祁溶吃痛,奋力一脚,踢中骆邺的小腹。
一口鲜血喷在了祁溶冰蓝色的外衣之上,惹得他泛出阵阵恶心。
江锁眸中腾出杀意,扶住祁溶,寒声道:“不见棺材不落泪,便怪不得我。”
只见骆邺双手握着刀柄,欲将带血的短匕对准了喉咙。
“快,拦住他!”
江锁喊道:“他要自杀!”
锦衣卫是什么人?
若是落在他们手里,只怕会让他后悔今生投过胎。
屠沐眼疾手快,一闪而至,踢下了骆邺手中短匕。
随后,大手一挥,黑压压的锦衣卫蜂拥而至,将骆邺按在了地上,四脚朝天带走。
“阉贼!狗贼!断子绝孙的狗东西!”
骆邺崩溃地骂着:“你该当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我操你奶奶娘了个腿!没根儿的东西!老子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也要把你拖下来!”
江锁耸耸肩,满不在乎:“到底是个粗人。我三岁就不这样骂人了。”
道行终究是浅。
他专挑太监的脊梁骨戳,都没人告诉他一声,叱咤风云的江公公是个女的吗?
江锁握着祁溶受伤的手,不忘嘱咐屠沐一句:“屠指挥使,此人太过聒噪,白瞎了这么一张大嘴。把它缝起来吧,免得去了阴曹地府还要告状。”
“是。”
屠沐抱拳领命,招呼锦衣卫封嘴巴去了。
江锁的目光落到祁溶身上。
伤口处渗着触目惊心的红,血流了一地。
祁溶面色惨白,苦笑道:“夫人饶命。他硬塞给我两个姑娘,我这不也遭了报应。”
方才那一刀是冲着江锁的命去的,发了狠,祁溶的小臂被砍得见了骨。
江锁突然一嘟嘴,两行清泪骤然流了下来。
“哎呀……”
祁溶笑着哄道:“受伤的是我,你怎么还哭上了?”
江锁不说话,就是哭。
压抑着声音哭。
“好了。好了。”
祁溶用拇指轻轻抹干江锁的泪,轻声抚慰:“我无碍的,不疼的,不哭了啊。”
这一旦哭起来,便很难收场,眼泪滴在了祁溶的手臂上。
“这不是往伤口上撒盐吗?”
祁溶为哄她,还开了个玩笑。
江锁总算被哄好了,也噗嗤笑了起来,一时间是又哭又笑。
屠沐为二人找了一家附近的客栈歇脚,由锦衣卫接管骆府。
江锁从郎中手里接过医药箱,亲自为祁溶上药。
辉州各方势力齐聚,人员复杂,江锁未敢让郎中逗留。
“疼不疼?”江锁上药的时候不敢用力,轻轻吹着,为祁溶减轻疼痛。
上完药后,又小心且生疏地为祁溶包扎了伤口,反复跟祁溶确认疼不疼。
江锁认真地处理伤口,低垂着眸,长捷盖在圆眼上,祁溶乐得认真地看她。
她捧着他的小臂,就像捧着一件精美的绝代瓷器,只一用力便会碎掉一般。
“好了。相公看看可还满意?”
江锁松开祁溶的手臂,有邀功的意思。
“满意。甚是满意。”
祁溶的满意还有另一层意思,是对眼前人的满意。
江锁还在回味祁溶的“满意”时,门被敲响。
“姑娘,药来了。”
是方才朗中的声音。
江锁起身拿药,喂给祁溶之前不忘用银针探一探。
辉州凶险,因离祁都很近,各方势力都盘踞其中。
不仅混杂着太安宫和卧龙殿的人,甚至还有倭寇。
一切当以小心为妙。
祁溶盯着眼前这碗黑不溜秋的药,心中瘆得慌,道:“不过皮外伤,军旅之人舞刀弄棒,受点伤在所难免,药就不喝了吧。”
江锁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将药碗推至他的面前,牵唇而笑:“你是在跟我撒娇吗?”
“……”
祁溶简直要怀疑她在打击报复。
从前逼着她饮下那么多些苦药,她是个睚眦必报之人,现在有机会了,可不得好好报复回来么。
江锁就这么撑着下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祁溶,让他想起了初次见面时自己被缚在刑架上的模样。
“喝完了才有糖吃。”
江锁低头剥开桂花糖的糖纸,抬头望着他道:“不然我怎么吻你。”
祁溶是冲着这句话才把药喝干净了。
刚放下碗,江锁的糖便放在了祁溶的唇边。
舌尖与指尖相触碰,碰出了一丝缠绵的意味。
祁溶嘴里包着糖,含糊道:“方才谁说要亲我来着?”
江锁笑着走了过去,坐在祁溶的腿上,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轻轻吻了上去。
女孩子好啊,又香又软,祁溶贪婪地迎了上去。
莺恣蝶采,狂云羞雨。
祁溶突然窜出一股急火,火烧火燎直冲心脏。
他单手抱起了江锁,朝床的方向走去。
不知情的江锁“唔”了一声,问:“不是要我亲你么?现在是做什么?”
祁溶在心里笑了一声,到底是年纪小不懂男人。
他道:“亲过了就算了?除非我是死的。”
江锁明白了,他是要干那事儿。
“你还伤着。”
江锁红着脸,在他肩头小声道。
祁溶轻轻将她放在床上,身体跟着压了下来,声音平淡如常:“我伤的是手,又不是其他什么地方。”
“……”
也不知过了多久多久。
江锁呼吸有些急促,枕在祁溶的右臂上,安静地等自己缓过来。
“你属公狗的吧?”
江锁俏脸红润,嗔道。
祁溶气息平稳,指腹轻划过江锁的脊椎,慢慢地淡然道:“是你先招的我。”
江锁正欲还击,房门响了。
二人赶紧起身穿衣服。
祁溶动作迅速,边穿边问:“何人?”
“锦衣卫指挥室屠沐。”
关于如何处置骆邺,屠沐要请示祁溶与江锁。
祁溶整理好衣衫起身,唤了声:“进。”
江锁小声惊呼:“我光着呢!”
祁溶回头一看,方才一阵翻云覆雨,竟不觉自己已将江锁的衣服撕了个稀烂。
江锁惊慌地钻进了被窝,平躺在床上。
祁溶也赶紧放下床帘,神色如常地踱着步子,朝前厅走去。
躺在床上的江锁真是纳了闷儿了,他不是手受伤了吗?力气还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