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报应我信。”
丰川玄点头,向叶游元走了一步,道,“那你现在可得熬住了。”
丰川玄拍了拍叶游元的肩,轻松道:“进屋吧。”
叶游元今日在万佛寺受了伤,极其疲惫,不欲再与丰川玄纠缠。
兰林轩的门被关上。
月光柔和似絮,轻薄如绢,将天地万物照得泛白。
一个人影从兰林轩的柱子后面探了出来,是太监打扮的熊得文。
“啥意思啊?”
熊得文被叶游元的两句话,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因为江锁曾猜测,军火库可能在宫里,所以叶游元与张长生出宫时,熊得文留在了宫里。
这些天以来,他在皇后的掩护下,遍查皇宫。
果然在国库里找到了几十辆投石车与云梯、壕桥。
尽是些攻城的重型武器。
军火库可不就在宫里了吗?
就藏在国库里。
可是,方才叶游元说的那句“万佛山上万佛寺,万佛寺顶月亮圆”又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万佛寺里还有军火?
大牢里
江锁与熊得文碰了头。
她问:“他还说了什么?”
熊得文一字不落地重复道:“还有一句,‘丰川,你相信这世间有因果报应吗?风水轮流转’。”
江锁问:“就这两句?”
“就这两句。”
熊得文回答得肯定。
他清楚地记得,那时他躲在兰林轩的柱子后面,叶游元的声音嘶哑却并不小声。
就好像特意说给他听的。
“因果报应……”
江锁咀嚼这四个字的含义,又问:“张长生没有回来?”
“不知道。”
熊得文道:“我与他们分头行动。张长生混在倭军里,我还没来得及去找他。”
江锁听得心下一沉。
什么叫因果报应?
什么是“因”?
定是他们出去时发生了什么。
江锁沉吟道:“丰川玄又造孽了。”
或许,张长生再也回不来了。
江锁握紧拳头。
当然,这只是江锁的猜测。
她并没有打算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任何人。
楼下传来祁溶的声音:“叶游元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万佛寺。”
万佛山上万佛寺,万佛寺顶月亮圆。
江锁回味叶游元的这句话,问道:“月亮圆是什么意思?”
熊得文被问得愣住:“就、就今夜月亮很圆呀。”
江锁没出过牢房,自然不知今夜月亮圆不圆。
“他在感叹今夜的月亮,又提到万佛寺。是在告诉我们,今日白天他们去的地方,就是万佛寺。”
“没错。”
祁溶接了话,肯定道:“那么丰川玄为什么会去那个地方?”
江锁顺着祁溶的思路想下去:“除非寺里有他在意的东西。”
熊得文隐隐有些预感:“那东西什么呢?”他能在意什么?
除了叶游元,还能有什么?
祁溶猜道:“火铳。”
江锁在楼上点头,可惜祁溶看不见。
她摸着下巴,在牢中踱步,道:“册封大典在即,祁倭共主的消息甚嚣尘上,倭军在大祁可谓是四面楚歌。以丰川玄的战略目光,他就不可能坐以待毙。所以,现下最紧要的就是军火。即使万佛寺里藏的不是火铳,也应是其他什么兵器。”
“就是火铳。”
祁溶道:“若是其他什么兵器或者别的东西,想来丰川玄不会隐瞒。火铳的威力就不一样了。皇上也有兵,一旦拿到火铳,便如虎添翼。双方很有可能因为火铳而发生内讧。那么,丰川玄能想到的最好方法,便是将火铳藏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近日,江锁一直被困在牢里,想问题时老是喜欢来来回回地走,直走得海尼耶、如酥觉得头晕。
熊得文紧张道:“那我让弟弟赶紧带兵围剿万佛寺!”
祁溶语气坚定道:“万佛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不可打草惊蛇。”
若是领兵贸然前去,只会惹来更多倭军,到时,不但查不到万佛寺的秘密,说不定性命都会折在里面。
大牢寂静良久,火光盈盈,熊得文觉得有些渗人。
江锁突然开口道:“昭狱。”
熊得文不理解:“啥?”
祁溶却明白了江锁的意思:“去昭狱找白松林。当年是他主持修建了万佛寺。若能有他相助,事半功倍。”
熊得文不知道白松林的来历,便问:“这个白松林是锦衣卫?”
“不是。”
江锁道:“他得罪了远芳公公,被陷害后关进了昭狱。”
敢情身份跟他们一样,是个犯人。
江锁问:“如今的昭狱还是锦衣卫看守?”
“是投诚卧龙殿的锦衣卫。”
熊得文答道:“当时锦衣卫联合风雷军一同清剿殿下,太后留了两千锦衣卫在祁都。如今卧龙殿得势,没死的锦衣卫自然是倒向皇上的。”
江锁问:“难道还有因为不投诚而被杀的锦衣卫?”
这话问得奇怪。
这个问题超出了熊得壮能回答的范围。
他挠了挠头,一时间被噎住。
江锁这个问题有另外一层意思。
她在东厂任职厂公时,常出入昭狱,几乎每日都与锦衣卫打交道。
锦衣卫特征鲜明——杀人不眨眼。折磨人的方法也是花样百出。但是,他们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滑头,打不了硬仗。
所以,在与倭军交锋时,锦衣卫常常会被烬风军与禁军压一头。
要锦衣卫投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他们没有什么不屈不挠的风骨与精神。
他们永远藏在暗处,能屈能伸。
败时,收敛锋芒;
胜时,原形毕露。
江锁道:“留在祁都的锦衣卫都投诚了卧龙殿。但这诚意究竟有几分,尚未可知。”
“熊得文。”
祁溶在楼下说:“你回辉州找一趟屠沐,让他去昭狱请出白松林。”
若能将锦衣卫指挥使屠沐请来,看守昭狱的锦衣卫多少会卖他些面子。
裴战突然站了起来:“我也回一趟辉州!”
这一站站得突然,吓得三皇子同时哇哇大哭。
海尼耶一面哄着孩子,一面嗔道:“你回去就回去,这么大声做什么?吓唬谁呢!”
熊得文惊道:“好断袖,那地方可是被倭军全面攻陷了呀,情况恐怕比宁州还严重。”
熊得文说得在理,宁州尚有戎灼与秦沉英镇守。
裴战目光炯炯:“辉州一战,禁军与炽炼军被冲散,并非全部牺牲。总有办法重新整顿兵马,从东边进行支援。”
江锁点头道:“你们两个人过去,相互有个照应,我也放心些。”
祁溶叹了声气:“即使如此,我们的兵也远远不够抵御倭寇。”
“北、边、也、有、人。”
从牢中的另一个角落传来左丹青的声音。
众人一齐望去。